我撑着枕头,在床头望着他侧坐着的样子。 虞殊的侧颜在烛光里蒙上了一层纱,亮晶晶地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一路蜿蜒向下,轻抚过喉间隆凸,直到没入了交叠的衣襟之中。 他抓我时小心地避开了药膏贴着的位置,故而没碰脚踝,而是直接抓住了我未被缠住的脚掌,掌心的热意叫我无端感到很痒,他却毫无察觉似的,低着头认认真真瞧着,许久没松开。 “行了,”我不自在地缩了缩腿,道,“洗漱完便休息吧,不早了。” 他问我,“圣上明日还要上早朝吗?” 我摇了摇头,“明日休沐。” 休沐日不论是对朝臣来说,还是对我,都是难得的放松日子。 “那还好,”虞殊道,“圣上可以好好休息。” 我觉得他应该还想说点什么,但他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后话了。 “孤不想跑来跑去,明日就在清平殿待一日吧。” 既然他不说,那就我来说。 虽然虞殊面上什么情绪都不显,但我还是能看出他的愉悦。因为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好几下,看向我的目光也像暖玉般温润,和我说错话时,他表现出的无奈、郁闷之色完全不一样。 “殊去让小虎子端盆进来。” 虞殊站起身朝外走,他一松手,暖意就消散了,我将腿盖进了被子里,企图将那些温暖再保留一会。 能多留一会是一会。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4-01-02 00:01:30~2024-01-03 00: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雨纷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秋夜寄情雪果甜 既然是休沐日,我就理直气壮地躺到了日上三竿才睁眼。 醒来时,虞殊已经侧身撑着脑袋看了我许久了。 “你瞧着孤做什么?” 我狐疑地伸出指尖在唇边抹了抹,以为自己睡得太投入,流口水了。 “圣上生得俊朗,殊看着便觉得心生欢喜。” 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用极为专注的目光盯着我,似乎在欣赏什么不可多得的稀奇珍品。 我不敢和他多对视,宛若缩头乌龟般阖上眼躲进了被子里,闷声道,“你怎么醒了还不起来用早膳?” “殊想和圣上一块用,”虞殊捏住了一角被子,给里面藏着的我送来了些凉气,“圣上不起来吗,闷着睡会喘不上气的。” “你先起来,孤等一会就起。” 我都不用往身下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起码还得过片刻才能消下去。 跟虞殊躺在一块就是这个不好,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往常在颂安殿,一睁眼就是换朝服上朝处理政务,压根没时间想到这方面,倒也没什么烦恼。 但有虞殊在身边,醒来就直面美色冲击,还要听他慵懒中带着困顿低哑的声音,我……这对我来说太犯规了。 “殊已经洗漱完,只等圣上起身传膳了。” “那你再等等,”我闭着眼,不知是被热气闷的,还是紧张兴奋导致的,脸颊与耳朵皆是一片滚烫,“你坐着,别动,别说话。” 情|欲上头的时候,他那儿无论有什么动静都像是在勾引我。 “……” 虞殊大概是懂了的,他挺安静地等了我一会。但就在我想着倒人胃口的琐事,注意力转移法即将成功时,他突然靠了过来。 我听到了,从被窝里抬起头,目光就撞进了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的温柔乡。 然后,被黏住了。 “圣上,辛苦忍耐对身体不好,”他望着我,眉眼缱绻,“殊伺候您吧。” 我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前功尽弃。 “不,不用。” 幸好理智尚存,在他将要伸手过来时,我仿佛那垂死挣扎、在砧板上弹跳蹦哒的鱼,飞快但扭曲地往下缩,直到抵住了床尾才堪堪停下。 叫虞殊那样清泠泠的人做替我舒解的事情,光是想想就叫我觉得刺激。 嗯,想想就够了。 “那……” 他还欲说什么,我掀开被子就从床幔间溜出去了。 “孤去洗漱。” 我做贼心虚地换了一身衣物,然后吩咐小单子把换下来那套拿去烧了。 等梳洗干净,又闻了闻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我才重新回到了房内。 早膳已经呈上来了,桌上的热粥散发着扑鼻的香气,在凛冽寒冬中格外诱人。 虞殊替我盛了一碗,放到了我的面前。 和他待在一处时,他好像一直在这样体贴地照顾着我。 “以后细小的杂事叫小虎子他们来做便是了,”我说,“当心热粥烫了手。” “殊知道了。”他垂着眼吹了吹,将瓷勺递到了唇边,喉间微动,咽下了一口鲜粥。 我看着他,竟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咽了一口。 可我什么都没吃呢。 虞殊闻声有些好笑地看了我一眼,“圣上怎么和孩子似的,还眼馋人家碗中的食物。” 我不好意思地敛目,“叮叮当当”地摆弄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慢悠悠地用完了早膳之后,我就一直在虞殊的宫里呆着。 他不知道从何处听说了我喜欢听曲子的事情,让小虎子搬了古琴来,说要为我弹一曲。 我正从他的书架上随手抽书翻看,闻言便应了一声,有些期待,不知他要弹什么曲子。 虞殊洁玉般的修长指节按在了深色的细弦上,他的目光没有去看琴,而是沉沉地望着我,里头似乎存了万千弯弯绕绕的情意。 秋夜长,殊未央,月明白露澄清光,层城绮阁遥相望。 遥相望,川无梁,北风受节雁南翔,崇兰委质时菊芳。 …… 所在天一方,寒衣徒自香。* 我在琴音中愣怔住了。 《秋夜长》? 这不是女子思念远在边疆的丈夫的曲子吗? 虞殊在借此曲调思念谁,那位曾和他有婚约的人? “你,”我假作不经意地问,“是在想谁吗?” 虞殊摇了摇头,视线依旧落在我的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中凝着的,是几乎要化成实质流淌出来的柔情,只是我低着头,凝视着书页,丝毫未曾察觉。 “现在不想了。”他说。 那语气有怅然,有遐思。 所以,这么说来,他刚刚确实在想。 我不大高兴地“哗啦啦”翻着书,心说我都在他跟前待着了,他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虞殊看出了我的别扭情绪,毕竟我压根就没遮掩,心里的是想什么,就全都往脸上放了。 他问我,“圣上不喜欢这曲子?” 我摇了摇头。 曲子很好,他弹的也很好,只是听者想多了,自己不开心了而已。 忽而,我的余光瞥见了什么,将晃动的书页按定了。 雪果子? 那是什么? 在一众文字里,虞殊特意用朱笔将这东西圈画了出来,还在边上做了个标记。 我读了一下那一页的内容,发现那是一种民间冬日里的吃食,甜的。 虞殊想吃这个? 刚好我心烦意乱想出去走走,便寻了个借口,偷偷溜去了小厨房。 厨娘和宫人们见了我,连忙行礼问安。 我摆摆手叫他们平身,问主事的那位,这儿可有会做雪果子的人。 “奴会,”主事的身后,一个较年轻些的厨娘向前一步,道,“这是奴家里那片,一到冬天或者过年,就会给孩子做的小零嘴。” 我有了些兴致,难道虞殊喜欢吃这个? 啧,他还说我像小孩,他自己想吃的不也是小孩想吃的东西嘛。 “做一份出来,”我说,“要多长时间?” 厨娘恭敬道,“回圣上的话,做起来很快的,只是,小厨房里没有做这东西的食材。” “小单子。”我喊了一声。 小太监就在外头候着,闻声连忙进来,等着我的吩咐。 “他们要什么食材,你理出来去御膳房取,没有的就叫人尽快去采买。” “是,圣上。” 不消片刻,小单子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你走的这么快?”我惊讶地问。 几乎前脚刚出去,没半柱香时间,后脚就又进来了。这么短的时间,飞过去拿的吗? 小单子腼腆地笑了笑,说:“是闵大人帮小的去拿的。” “这样啊。” 我心中疑惑,闵言那家伙向来不爱管闲事,冰冰冷冷木头似的人物,竟也会帮忙跑腿? 他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既然拿来了,那便赶紧做吧,”我对厨娘们说完,转头低声嘱咐小单子,“一会你拿点,给绣衣那边送去。” “哎,好。” 我瞧着小单子的神情,一提起绣衣他就止不住地笑,奇奇怪怪的。 不过雪果子要开始做了,我忙着凑过去偷师,那点小异常就被我顺手抛到了脑后,没再多想。 一颗颗红润漂亮的山楂被放到清水中漂洗干净,而后堆入器具沥干水分。 锅中倒入糖水并不停地搅拌,待表面冒起小泡时,厨娘便将一碗牛乳倒了进去。 一直搅拌到粘稠,稍放凉些,山楂果就可以入锅了。 做这个零嘴看起来还蛮费力气,无时无刻都在翻拌,要把糖霜全沾到果子身上去,还要裹得均匀。 我瞧着他们做了一锅,觉得不难,便想自己上手试试。 “将这些送去给绣衣,”我说,“一会孤做的再拿去给璃少御品尝。” 小单子心领神会,“是,圣上。” 虞殊在殿内等我,见我许久不归,担心我的伤,竟出来寻我来了。 不过他没想到我在小厨房,我端着碟子乍一露头,他转身见到我冒出来,似乎惊了一下。 “圣上在那里做什么?”他问我。 我小心地双手托着,把盘子递给他,“你尝尝,雪果子是不是这个味道的?” 虞殊盯着盘中红白相见、煞是喜人的“雪球”,无言捏起一颗放入了口中。 “好吃吗?”我目露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他弯起眉眼,笑意温柔。 “圣上亲手做的吗?” 我疑惑,“怎么知道的?” “猜的。” 话还没说出口,刚想向他邀功呢,他就猜出来了。我耸拉着眼,方才拉满的成就感瞬间减半了。 但下一刻,我就又欢欣了起来。 香甜的气味靠近,沙沙的质感碰上了我的唇,我下意识张嘴,由着虞殊把那雪果子推入我的口中,指尖擦过唇瓣。他给我喂了一颗。 我做了一锅,现在才尝第一口。咬了一下,酸甜的味道瞬间在唇舌之上蔓延开来,绵软的霜化成了糖浆,还带着点奶香气。不矛盾,两种味道融合在一块,反而更显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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