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之说完就看向了对面,但很令人失望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因为骆闻实在是太平静了,听他说完就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而且我们的选择也不是他。”就这样极其简单且直白的一句话。 但让萧衍之感到最震惊的不是骆闻的这句话,而是坐在骆闻身边的夜琉璃居然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而且看向他的目光似乎也带着点可怜,还有一点可悲。 天机阁和千金坊想拥戴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虞景瑞。 他们想要在景城立足,是不论朝代,也不论皇姓,他们所想求的是世世代代的安稳...... 半炷香的时间不到,魏呈延是最先回来的。 因为四楼空空荡荡,除了能一览月湖的美景外,就只有柳渊和那骆彩霞的对赌,而且还是一边倒的局面,看着着实是无趣。
第65章 “不......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随着天边的晨光熹微,柳渊手拿着一个木盒兴高采烈就跑到了药炉,衣袍被风吹的鼓起,宽大的衣袖下也还藏着一圈一圈的白布,隐隐还有血色涌出。 珍宝楼马上就要开业了,他今天去看了一下,发现除了还没有卖品外,楼里的一切布局简直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甚至都还要比那千金坊更奢华,和更华丽。 柳渊刚从外面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想向鬼医说起这个好消息,可等他满怀希望的找上门时,入眼的却是一片光秃秃的药田,和那大开着屋门,可屋内却找不见人影,和什么都没有了的空荡。 药炉空了。 药田死了。 而且鬼医好像也不见了? 柳渊直楞楞的站在原地,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明明昨晚都还在帮他说话,知道骆姑娘还欠他二百金时,拉下了脸的和那位闻爷较劲,最后还真帮他要回钱的鬼医为什么今天就不见了? 他明明,明明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还没有跟他分享,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呢? 初晨薄雾,似仙如梦,遥远的天际由沥青慢慢转为了蔚蓝,空气中也还残留着些许冷空气,风一吹,柳渊忽然觉得他手腕上的那道伤口真的好疼,好疼。 其实昨晚从千金坊回来柳渊就被萧衍之带进了药炉,因为萧衍之突然同意了让鬼医为柳渊换血,改命格,遂当晚他们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萧衍之最后怕柳渊多想,就在换血前把柳渊抱在了怀里轻声哄着,说找来的这人都是一些十恶不赦,没有心,也没有自己的意识,是从小就被人训成杀人暗器的傀儡,所以不要拒绝,也不要觉得伤心。 其实柳渊并没有因为是小孩儿就产生什么愧疚,觉得自己的这条命就不该去祸害别人,让别人来为他死,觉得很对不起他们这样的心理。 相反柳渊很平静,但王爷的怀抱很温暖,耐着性子哄他的语气又很温柔,柳渊一时沦陷,也因为不想让王爷发现他竟是个这么冷血无情的人,所以故作装作了很害怕的模样。 换血的过程很漫长,又痛苦。 柳渊看到那位小孩儿的时候,她正被鬼医绑在榻上,杏眼怒瞪的挣扎着,当看到他立马就唔,唔的叫了起来,但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因为没有舌头,所以就只能唔,唔的发泄着她的怨气。 柳渊对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虽然这人可能并不值得,但看她稚嫩的面容,和还未长成的身量,柳渊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唏嘘,但最终还是躺在了床榻上,任鬼医割破他的手腕,与之相对,又血液交融。 换血的期间鬼医一直都坐在柳渊身边,而萧衍之却靠着窗,离他们有些距离,像是故意在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能安心说话。 鬼医那时絮絮叨叨,不知疲倦的说了很多,其中意味无一不是在提醒柳渊要记得好好保护自己,以后就算是萧衍之也不可全信,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绝不能在他人面前随意暴露自己。 鬼医的语重心长都是为了柳渊,可柳渊到底是位凡人之躯,在换血的过程中就已经迷迷糊糊,脸色苍白的似乎马上就要陷入沉睡,只能勉强听出是鬼医在他耳边说话。 鬼医见柳渊眼睑沉困,下一秒就要熟睡的模样也不在意,只是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小脸,又帮柳渊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嘟囔。 “皇室风诡云谲,暗流涌动,你一介平民百姓本不该踏入这场纷争,可你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把自己暴露在了阳光下,实在是很愚蠢,但又很勇敢。” “萧衍之此人面冷心热,若不是皇室把他们萧王府逼的太紧,害死了老王爷,说不定萧衍之此时还会是如你一般,愚蠢又勇敢,勇敢又做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的少年郎。” “少年人此般的英气我这老头儿已经是许久未见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若是可以,我也希望你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萧衍之早已对生死看淡,他之所以还留在景城不过就是想让那虞家人承认老王爷真正的死因,想让他们昭告天下,想让他们全都跪匐在他面前,怀着不甘但又恐惧的心理,对他真心实意说出那一句:“对不起。”。” “柳渊,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支撑着萧衍之,让他还能走下去,活在这世上的都只有仇恨,所以你可要把他看好了。” “毕竟只有在你身边,他才活的像是一个人,是有着七情六欲,知道紧张,愤怒,伤心,和无奈的一个人......” 昨晚都回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柳渊不知道自己是在药炉待了多久,直到萧衍之突然出现,和落在了他肩上的大氅,柳渊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股寒冷,身子也忍不住一缩,闭上了酸胀的眼睛就不管不顾的往萧衍之怀里钻,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些温暖。 天太冷了,柳渊在心里想着。 手腕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密密麻麻的,像是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在疯狂的啃食着他的血肉,但唯一能帮助他,能救治他的人却不见了,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柳渊把头埋进了萧衍之的胸膛,声音闷闷的:“衍之,鬼医他是不是永远离开了,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萧衍之忽然感受到了一抹湿润,他伸手把柳渊抱了个满怀,一手摸着他的脑袋,一边又轻声安慰:“不会的,他只是向往外面的天地,想回家,想要回到以前那种天地任他游的时候,所以不会看不见的,我们总会再相见。” 柳渊闻言还是紧紧的抱着萧衍之,像是还不甘心的追问:“那他之前答应我的事呢?” 珍宝楼明天就开业,地契,钥匙也全都交到了他手上,他明明想要和鬼医分享一下喜悦,但谁知道等待他的却是一个不告而别。 “明明之前都说好要和我一起把珍宝楼开起来的,我都把地契带来了,铺面上的所有东西我也做好了,明天就准备开业,但鬼医他,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对我不告而别呢?” 萧衍之听到柳渊的抽泣,眉眼紧皱着,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闷且又有点不舒服,但就是找不到能责怪鬼医的理由。 因为每个人都能向往自由,他可以,呈延可以,鬼医亦如是。 “柳渊,鬼医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就像你一心想把珍宝楼一样,我们不能干涉。”萧衍之说完突然把柳渊拦腰抱起,柳渊顿时瞪大了眼睛,伸手环住了萧衍之的脖子,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衍,衍之?”他惊恐的唤了一声,萧衍之闻言看他,挑眉轻笑:“不是说珍宝楼明天开业吗?你的玉肌霜还在书房,不想去看看?” 柳渊闻言眼神一亮,立马点了点头:“我要去!”可一想到这些都是鬼医为他做的,高兴的心情又瞬间低落起来,起起伏伏的,犹如在海面上浮沉。 鬼医做事很周到,在决定了某一件事后就开始为后路做铺垫,萧衍之他的事从不过问,但柳渊却不一样。 自从柳渊说要和他一起开珍宝阁后,他的耳边就再也没安静过,每天都在听柳渊说对未来的梦想,还想把珍宝楼做到景城第一楼,遂他每晚都在炼制玉肌霜,除此之外,他还亲自书写了不少珍贵的药方,让柳渊能保证珍宝楼的以后。 萧衍之的书房被鬼医当成了一个库房,柳渊刚进去就看到了几层琳琅满目的货架,上面放着的全是白色,黑色的锦盒,还有不少的瓶瓶罐罐。 萧衍之把柳渊拉到了美人榻上,从一层货柜上拿了一张信封:“这些都是鬼毕方昨晚搬进来的,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话落,萧衍之就走到了一边,暗悲也如鬼魅一样的突然出现,萧衍之敲了敲货柜,道:“把这些都搬到珍宝楼,再给天机阁,千金坊送张请帖,让他们明天带着人去热闹热闹。” 暗悲恭敬的低头道:“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暗欢,暗离,暗合三人就纷纷出现,顺着货柜上的东西就开始往外面搬,萧衍之则坐在一边,随便翻出了一本话本看着,把时间都留给了柳渊。 “见自如面,你可千万别怪老头儿我不告而别,只因我实在不喜那悲伤之景,遂让萧衍之他们为我隐瞒,故留下了这封书信。” 信封上的字迹还是那么熟悉,一笔一画都显得潦草但又不失笔锋,叫柳渊看的都有些泪眼盈眶。 “当然了,你要实在是生气那老头儿我也没有办法,因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头儿我就已经走了,要是不出意外,你就算是让萧衍之送你一匹千里马,日行千里也追不上我。所以你可千万别白费力气来找我,因为比之方寸之地我还是更爱江湖,不爱江山,当然更不爱美人。” 等看到这儿柳渊突然破涕为笑,心觉鬼医总是这么不正经,明明不辞而别就是他的错,可他还偏找了无数个看起来稳不住脚跟,但就偏偏让他们都无话可说的理由来搪塞。 “对了,还忘了跟你说。”信上面的内容还在继续,柳渊吸了吸鼻子继续往下看。 “玉肌霜我做了一年份的量,你若是能借此打开市场那下一步就可以售卖养颜膏,它的成本比玉肌霜还要低,而且药效还要比之高一倍不止,定会受那些千金小姐,和王公贵族们的喜爱。” “至于那本无名书你就先随便看看,若是能想到什么好名字你就先取一个。啊,对了,还有那珍宝楼要真能开起来的话,你以后就先按照里面的方法炼制,保管你能梦想成真。等到了那时候我就会来收取利息,你可不要忘了,我还有五百金在里面,你可不能因为老头儿我走了,所以就给我吃了啊。” 鬼医最后的话都很繁琐,都是让他好好把珍宝楼开起来,至于那晚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千万不要太相信萧衍之的话一次都没有提过,就像是忘了,又或者说有些话说了一次就足够。
205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