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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将万字平戎策

时间:2024-05-12 10:00:03  状态:完结  作者:森木666

  赵律沉吟着,并未及时应话。

  半晌后,柳柒又道:“陛下此番急着册立储君,大有亲征庆州之意,如果殿下没在春蒐受伤,臣斗胆猜测——陛下定会让殿下平定庆州之乱。”

  闻言,赵律白眸光翕动,似有几分懊悔与不甘。

  柳柒道:“倘若庆州之危一直不解,陛下就要从朝中派人前往,届时三殿下和云时卿极有可能请缨,毕竟右相之位一直空缺着,一旦云时卿立了战功,便会官复原职。”

  为君之道在于控而不死,纵而不乱。

  清廉也好,奸佞也罢,总归是要互相制衡的,二者缺一不可。

  良久后,赵律白缓缓开口:“能得砚书,是吾之幸。没有你,我可能寸步难行。”

  柳柒微笑道:“殿下知遇之恩,臣一直铭记在心。”

  赵律白的眉心不自禁拧紧,须臾又展平:“砚书,我一直有个疑惑不得解,还望你如实相告。”

  柳柒道:“臣定知无不言。”

  “上元节那日,你曾以云时卿为由拒绝了述律公主。”赵律白问道,“你与他之间是否清白?”

  柳柒倏然抬眸。

  赵律白又问,“你当年,是否对他动过心?”

  【作者有话说】

  柒柒:我跟你谈事业,你却来扒我的感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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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婆娑繁星夜

  七年前史、陈两位丞相那场政斗牵连甚广, 云时卿入狱后,柳柒日以继夜四处奔走求救,彼时的他人微言轻, 无一人肯施以援手, 唯有年仅十三岁的赵律白冒险一助。

  那个时候, 赵律白问了他一句话:“两相之争, 朝中人人自危,且你与云时卿之间互不待见,为何还要救他?”

  ——当年殿试放榜后, 汴京城上下皆知这两位状元郎不合, 却无人知晓他们曾师出同门, 同气连枝。

  柳柒跪在寸尺厚的积雪里颤声回答:“云时卿是因臣而入的狱,臣不得不救他。”

  如今被赵律白问及过往, 柳柒的脸上倒是古井无波,语调柔润, 春风也似:“殿下说笑了,我与他皆为男子, 如何有情?如何动心?”

  赵律白深深地看他一眼,还想再问点什么,最后只能止住话头,微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 砚书不必介怀。”

  柳柒没有应声, 神色平静得令人瞧不出半分破绽。

  庭院深深, 寂静如许, 唯剩风动与花香盈满了清澜居。

  少顷, 柳柒温声开口:“殿下今已及冠, 当择贤妻相伴, 臣此前提议的那几位姑娘,殿下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无论娶谁,于殿下皆百利无害。”

  赵律白猝然合拢手里的古旧书卷,神态不复方才的温儒:“此事以后再议。”

  柳柒道:“听说师贵妃已经开始为三殿下张罗了,如若三殿下成婚后诞下子嗣,于殿下您更为不利。”

  赵律白的下颌线倏然绷紧,声音略有些发沉:“我知道了。”

  “天色已晚,臣便不叨扰殿下了。”柳柒起身请辞,“还望殿下慎重考虑臣方才所言之事,无论是出征庆州还是择妻,都是殿下如今的上上之选。”

  赵律白道:“嗯。”

  柳柒拱手揖礼:“臣告退。”

  赵律白迅速起身,跛着脚朝他靠近:“用过晚膳再回去罢,你我已有许久不曾同饮同食,今日府上正好新进了一批鲜鱼,全是你爱吃的。”

  柳柒笑道:“殿下爱惜臣,臣不胜感激,只是臣还要去衙门一趟,便不留下用饭了。”

  赵律白又往前迈出几步,轻轻扣住柳柒的手腕,语气近乎哀求:“砚书。”

  他的眸色颇为深沉,宛如幽潭,难以窥底。

  极目望来时又似盛满了月华,流光溢彩。

  满目皆是温情,却也尽显侵略之势。

  柳柒心头一颤,当即挣脱他的束缚,从容不迫地退开了几尺:“臣告退。”

  赵律白欲言又止,最终只得目送他离去。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离开淮南王府后,柳柒又往礼部走了一遭,并非有公务急着要去处理,而是体内的蛊虫已然苏醒,唯有靠云时卿的安抚方可奏效。

  能熬便熬罢,他不想与云时卿太过亲密。

  衙门里昏暗无光,仅剩下几个当值的小吏挤在一处嗑着瓜子儿絮絮叨叨。见柳柒到来,他们迅速前往公房点亮灯烛,并备好茶水果盘仔细伺候着。

  一名小吏笑道:“柳相这么晚还来公干,着实让卑职等汗颜。”

  柳柒随手翻了两本册账,目光在淮南王冠礼所需之财帛那一页多停留了几瞬:“闲来无事,到衙门坐一坐也无妨。”

  那小吏嘟囔道:“奇了怪了,祝大人也是这般说的,衙门当真有这么好吗?”

  这声嘟囔几不可闻,但柳柒却听了个真切。待小吏离去后,他提着一盏灯往礼部司的公房走去,拐过几道游廊,果真瞧见了一豆昏黄灯影。

  祝煜正在誊写库料,听见叩门声,头也不抬地道:“请进。”

  房门应声而开,一抹紫色身影闯入眼底,祝煜豁然抬头,旋即放下笔毫起身揖礼:“柳相。”

  柳柒将灯笼吹灭放在门口,说道:“听闻祝大人近来总是早出晚归,本官特来瞧一瞧。”

  公房内的灯烛略有些泛黄,衬得祝煜身形瘦削,柔弱不堪。

  他微微一笑,恭声道:“下官每日也是按时入值,偶尔遇忙才会在衙门多待片刻。”

  柳柒道:“祝大人应以身体为重,几日不见,你又轻减了不少。”

  祝煜身型微僵,好半晌才讷讷开口:“有劳柳相记挂,下官感激不尽。”

  柳柒目光移向更漏,而后说道:“时辰不早了,再过几刻便是宵禁,祝大人早些回府罢。”

  祝煜道:“是。”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要动身的意思,柳柒淡淡一笑:“祝大人的府宅与本官只隔了一条街,不若同我一道回去罢。”

  几息后,祝煜拱手应道:“下官遵命。”

  祝煜太过反常了。

  今春殿试放榜后,新科三甲打马游街时,柳柒曾在酒楼观瞻过。祝煜的容貌堪称是所有式子里最出挑的,与他的探花郎称号甚是相符,听闻朝中有好几位大臣曾派人向他提亲,但都被他婉言相拒了。

  祝煜出身翰墨诗书之族,祖上曾在前朝为官,其父亲又是襄阳城的孝廉公,真真正正的清流之辈。

  柳柒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一个与祝煜的出身极其不符的猜测。

  就在他沉思之际,两人已走出了衙门,衙门外的石阶旁停着两顶肩舆并一辆马车,肩舆是他和祝煜所有,而那辆马车则颇为眼生,无从辨认。

  正疑惑时,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带刀侍卫朝这边走来,对柳柒拱手见礼:“柳相。”

  柳柒扫了一眼他的佩刀,从刀柄的徽纹辨认出此人是三皇子府上的侍卫,于是说道:“衙门今日不办公了,你若有事,明日早些来便可。”

  那侍卫道:“小人是来接祝大人的,并非公干持身。”

  祝煜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柳柒觉察出他的异样,问道:“祝大人,你可识得此人?”

  不等祝煜开口,那侍卫当即接过话说道:“卑职乃三殿下府上的侍卫长。殿下惜才,对祝大人的丹青倾慕已久,特命卑职来此,请祝大人过府一叙。”

  柳柒道:“宵禁在即,若祝大人此刻去了三殿下的府邸,该如何回府?祝大人与三殿下身份有别,臣子夜宿皇亲府邸实为不妥,若三殿下实在怜惜祝大人的才情,不妨等祝大人得空时再来相邀。”

  侍卫长顿了顿,视线在祝煜身上停留须臾,而后说道:“柳相言之有理,卑职这就回去复命。”

  马车悠悠驶入夜色,祝煜松开蜷紧的手指,掌心里早已渗出热汗。

  抬眸时,正好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眉眼。

  柳柒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祝煜眼神闪躲,静默几息后适才躬身揖礼:“多谢柳相替下官解围。”

  柳柒没有过问他的事,止温声说道:“祝大人早些回去罢。”

  两人相继入了轿,乘着月色各自回府。

  眼下已至戌时,相府里灯火通明。柳柒在花厅用过晚膳后便去孟大夫所在的东苑小坐了片刻,返回后院时,云时卿正巧刚结束洗沐,身上还残存着些许温热水汽,满头乌发垂泄,将那副五官衬得愈发凌厉冷锐。

  体内的昆山玉碎蛊仿佛对云时卿有所感应,甫一入屋,柳柒的双腿便情难自抑地发软发颤。

  ——明明晨间出门之际尚且正常,现下归来竟这般失控。

  他立刻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稳住心神后方才走进里间。

  云时卿寝衣未系,露出一大片块垒分明的蜜色肌肉。他倒一杯温热的淡茶呈给柳柒,似笑非笑道:“大人躲了我整整一日,甚是辛苦,喝杯淡茶罢。”

  柳柒耐着性子接下茶盏放在一旁,开门见山地道:“三殿下和祝煜是什么关系?”

  云时卿挑眉:“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柳柒目露讶色,沉声道:“今春天鹿苑围猎之时,我曾在某处密林窥见了三殿下的情事,若我没猜错的话,与三殿下行苟且之事那人正是礼部司员外郎祝煜。”

  云时卿坐在八仙桌前,够过那杯温茶徐徐饮尽。

  柳柒打量着他,复又道,“初时我以为是祝煜攀龙附凤、卖身求荣,直到今晚我才知晓,像祝煜这等出身之人,若非遭人强迫,断不会做出如此腌臢之事。”

  云时卿问道:“你怎知是三殿下强迫他为之?”

  “是与不是,我自双目清明。”柳柒肃然道,“祝煜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真正意义上的天子门生,纵是皇室子弟也不得染指。三殿下逼-奸朝廷命官,此乃大罪!”

  “逼-奸朝廷命官?”云时卿哂道,“大人的话还是不要说得太过绝对。”

  柳柒学着他的口吻回击着:“你与他们狼狈为奸,自然不觉此事有悖纲常。”

  云时卿问道:“大人已经知道三殿下与祝探花的事了,明日是否要将此事参奏给陛下?”

  柳柒冷漠地道:“莫非云大人要杀人灭口?”

  云时卿微微一笑:“柒郎还怀着我的孩子,就算我云时卿再狠毒,也不会动自己的亲骨肉。”

  柳柒知道他在嘲讽自己,对此也不甚在意,兀自倒一杯温茶服引,旋即离开寝室往浴房走去。

  簟纹如水,繁星如织。

  这天晚上柳柒宿在书房里,柳逢替他焚了安神香,倒也睡得甚是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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