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就能光明长大地脱衣裳了? 山泉潺潺,在半山腰聚了个大池子,清清凉凉的,池底的卵石被磨得极其滑润。 几尾小鱼穿梭其间,那欢脱的样子,瞧着比城内府里水池子的锦鲤惬意许多。 晏含章跟韩旗都赤着上身,下半身浸在水里,各自倚靠着池边的石头,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光明正大地露着。 方兰松脱了外衫过来,看见晏含章后背对称的抓痕,两边各有五道,红色的痕迹格外刺眼。 方兰松红着脸下水,悄悄瞪了晏含章一眼。 晏含章用口型道:“都是谁抓的?” 方兰松:“……” 他身上痕迹也不少,但大都集中在腰腿上,又没赤膊,大都盖住了。 江羽磨蹭好大会儿才过来,身上裹得更严实,中衣都没脱,即使浸在水里,都不至于透出身上的痕迹。 小哑巴脸皮薄,偏遇上个厚城墙脸皮的韩旗,心里有苦说不出。 钟管家送来几个茶盘,放满了茶水和果子,就搁在水面上飘着。 泉水清凉,浸泡在里面,连树上的蝉鸣都不觉得聒噪了。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反正不是晏含章便是韩旗,往对方身上撩水,大伙儿闹成一团,从头到脚全湿透了。 几个人在池子里闹腾了半晌,眼瞧着太阳要下山了,西边儿红红的一个大圆盘,缓慢隐没在山里,看的人眼都直了。 出来擦擦水,换上干净衣裳,在院儿里吃了顿饭,顿觉有些无聊。 一看正好是四个人,韩旗一拍手,打马吊吧。 遂又叫人点上灯,四个人围坐在院子里,手里的牌噼里啪啦响,不时往嘴里塞点儿点心果子吃。 方兰松没打过这个,是跟着晏含章现学的,本来,晏含章想着欺负他一下,掏空他的钱袋子,所以出牌没有手软。 谁知,输了两回之后,方兰松摸清规则,便开始翻盘了。 小郎君不仅算牌快而准确,运气也很好,几盘下来,钱袋子是越来越鼓,反而是晏含章跟韩旗的钱袋子瘪了下去。 失算了。 到后面,方兰松跟江羽联手,把俩人身上的银子都赢过来,晏含章跟韩旗抱在一起,互相安慰说家有悍夫。 初次打马吊的人都容易有牌瘾,方兰松玩得上了头,晏含章几次想走,都被拉住继续玩,最后把身上带的荷包、珠子都贡献给了方兰松。 他拧着眉头安慰自己,反正是给自家郎君了,家产不外流就行。 一直玩到半夜,四个人依旧很精神,山里不热,好久没这么舒爽过了。 大家都不困,反而是肚子饿了,晏含章兴致高,亲自去厨房做了吃食,几个人热乎乎吃进去,这才有了困意。 屋子四处通透,窗户凉风阵阵吹来,薄薄的床幔缓缓飘动。 前几日最热的时候,即使屋里摆了一大盆冰,身上还是出一层薄汗,方兰松觉得难受,都不让晏含章抱着他睡了。 这会儿不太热,晏含章怀里抱着软软的小郎君,心情十分惬意。 晏含章问:“你猜韩旗他俩现在在干什么?” 方兰松答:“睡觉吧。” 晏含章道:“不止吧。” 方兰松在他肩窝里蹭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那能干什么?” 晏含章道:“他俩刚好上,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又是在如此闲适舒爽的地方,自然是……肌肤相亲翻云覆雨了。” 方兰松皱皱眉,不想接他的话碴,只轻轻“嗯”了一声。 晏含章见他不说话,又道:“良辰美景,自然不能辜负。” 方兰松:“嗯。” 晏含章又道:“所以……咱们……那啥?” 方兰松:“哪啥?” 装傻到底的小郎君像块木头,怎么暗示都无动于衷。 晏含章很是苦恼,并且决定直接压倒。 他动作很快,连床都“咯吱”一声。 这床也不错,但还是比不上府里定做的床,回头得换一张。 方兰松被他压在身下,一脸生无可恋,皱皱眉:“我腰酸。” 晏含章:“没事儿,你躺着就行,你家相公腰不酸。” 方兰松:“腿也酸。” 晏含章:“相公腿不酸。” 方兰松:“真的很酸,难受。” 晏含章:“一会儿相公给你揉。” 方兰松:“……” 方兰松:“现在就揉。” “好,”晏含章说着,就把手伸了下去,在方兰松腰上抓揉几下,“这力道行吗?” 方兰松被他极为色情的手法弄得腰软,难耐地哼了几下,推推他,“都后半夜了,有些事情不宜再做。” 晏含章:“宜,特别宜。” 方兰松:“要保精气。” 晏含章:“相公精气十足,不信你试试?” 方兰松:“你年纪还小,不可纵欲。” 晏含章:“二十几岁了,不小,可以纵。” 这一通缠磨撩拨,方兰松也快起火了,索性翻过身来,把晏含章压在身下。 晏含章被吓了一跳,挑挑眉看着他,“做什么?” 方兰松跪坐在晏含章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叫哥哥。” 晏含章甜腻腻地叫了声“哥哥”。 方兰松:“叫兰松哥哥。” 晏含章:“兰松哥哥,好哥哥。” 方兰松心口一动,俯身吻住了晏含章。 这嘴真是可气,会说气人的话,也会说哄人的话,而且方兰松哪一样都抵抗不了。 想到这里,方兰松狠狠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 昨儿晚睡得迟,又没什么要紧事,晏含章跟方兰松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起来,洗漱好一看,韩旗跟江羽还在睡着。 这片庄子很大,四个人舒舒服服呆了三日,似乎夏日的暑气都被隔在山下了。 这日午后,吃过饭,各自回房睡了个午觉,方兰松又撺掇着打马吊。 四个人在树下阴凉处坐着,手里的牌出得极快,玩得都忘记了时辰,等山下有人来通报时,已经是傍晚了。 钟管家慌乱地跑进来,身后跟着个气喘吁吁的老头,晏含章一看,认出这是晏老爷府上的管家。
第79章 心结 老管家一脸急切,跑过来就跪下了,说是府里小少爷病了,请了几个郎中都没办法,晏老爷让来请晏含章过去。 小少爷叫阿庆,是晏夫人生的,晏含章没见过几次,但对这个乖巧的娃娃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印象。 晏夫人在府衙被关押了一阵儿,被发回原籍,看着晏老爷的面子,又因为这人年岁已高,没再送到瓦舍去。 晏老爷顾念她是阿庆的生母,把人安置在临县的别庄,派人好生看着,不让她乱跑。 至于其中是否有情义未尽的缘故,晏含章也懒得琢磨。 不管怎样,晏夫人如今的下场也跟晏含章脱不开干系,虽然问心无愧,却一直不敢见阿庆。 病人等不得,晏含章跟韩旗他们告辞,准备跟老管家回去。 他回去了,方兰松自然也呆不住,跟着一起回了城内。 晏老爷府里灯火通明,一众仆役乱成一团,城西的老郎中刚从屋里出来,见着晏含章,急忙过来拉他,边走边交代阿庆的情况。 方兰松在外间安静等着,晏老爷坐在圈椅上,两人互相点点头,便都不说话了。 许是年岁大了,晏老爷比前几个月见他时还要苍老一些,头上隐隐生出些白发,一双眼睛浑浊着。 晏含章进去好大一会儿才出来,说是情况不好,要破开肚腹清理患处。 晏老爷一听这个,猛地在椅子上坐起来,眼睛直直盯着晏含章,“又要…如此吗?” 晏含章面无表情地点头,“嗯,只有这个方法。” 因为晏含章娘亲的缘故,晏老爷并不相信晏含章这个法子,转头又问老郎中,“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老郎中点点头,道:“是,老侯爷,您也看见了,小少爷情况不好,刚才几位太医的话,您也都在旁边听着,都说没办法了。” “晏小神医医术高超,老朽十分佩服,上次时疫,不就是晏小神医拟的方子,连圣上都夸赞,想让他进宫呢,便让他试上一试吧。” 晏含章安静听着,不说话。 晏老爷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问晏含章:“有几成把握?” 晏含章伸出手指,“六成。” 晏老爷缓缓把那口气吐出来,滑坐到椅子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地上。 晏含章也不催他,一言不发地坐到方兰松旁边。 一双热乎乎的手贴在后背上,顺着缓缓摩挲轻抚着。 晏含章转过头,对上方兰松担忧的眼神,勾起嘴角对他笑笑,“没事儿,哥哥。” “嗯。”方兰松点点头,在腰间抽出一方手帕,仔细给他擦掉额角的汗珠。 “我相信你。”方兰松道。 晏含章像是松了口气,抓着方兰松的手握住,热度在方兰松那里传过来,温暖着晏含章冰凉的手。 晏含章一有不好的情绪,比如害怕或者担忧,手就会变得很凉。 他虽然不说,方兰松却也知道他的担忧,娘亲带来的恐惧太大,在他心里成了一个结,时至今日都不曾解开。 平日他不提,只是怕再触碰到那样的恐惧。 如今,阿庆又是一样的情形,选的也是一样胜算不大的法子。 这法子是古书上读来的,没几个人实践,纵使是京城的太医,尚且无人敢试过这个。 晏含章在医术上算是个天才,九岁就理解了这些艰难万分的法子,并且鼓起勇气尝试。 但却以失败结束,并且直接关联的,是他娘亲的性命。 虽然当时连宫里太医都束手无策,虽然说娘亲的日子就在那么几时,虽然其实晏含章做与不做,结果都是一样,但他既然做了,便免不了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 晏老爷也是如此,所以把尚且年幼的晏含章送去遥远的仙山,便是把错处归在他身上,每每看见都想起已逝的夫人。 方兰松轻轻揉着晏含章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叫“阿宣”,说“以前不是你的错”,说“这次做与不做,责任也都不在你”。 晏含章握着方兰松的手,脑中的混乱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一刻,晏老爷开口道:“去吧,试试你那个法子。” 方兰松捏捏晏含章的手指,“我在这儿等着你。” 晏含章站起来,跟他说“好”。 医馆的小乙挎着药箱过来了,跟在他师父后头进了里间,按他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小乙也没见识过这个,但始终没开口问过一句,只竖起耳朵听吩咐,手脚极其麻利。 师父在他心里就是最好的神医,平时有什么疑难杂症,师父都能治,给人治病时遇见什么突发的情况,只要师父过来,大家都定了心,默认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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