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松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这儿暖和。” 午睡起来,方兰松在院子里上课,高矮胖瘦各种类型的孩子个个站得直溜,训练起来还挺像样。 方兰松虽从小练武,却没有那种凸起来的横肉,身上瘦瘦长长的,尤其是那一把细腰,被青色袍子包裹得恰到好处。 晏含章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喝茶赏郎君,美不胜收,中间还拿了一个孩子的弹弓,教他们怎么打树上的鸟。 回家路上,俩人也都挺平和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谁也没对谁动手发脾气。 就跟…寻常夫妻一般。 寻常夫妻有什么不好吗?晏含章想不通,却觉得浑身难受,哪哪儿都不对劲,甚至有一种跟方兰松打一架的冲动。 鉴于自己放过“想要了也别来找我”这样的狠话,晚上,晏含章还是很有骨气地睡了外间的贵妃榻。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了三天,晏含章憋得要抓狂,好几次想说点什么,方兰松就像是有预感似的,总能很巧妙地躲开。 这晚沐浴回来,胡乱擦着头发,往榻上一坐,觉得软和了不少,掀起毯子一摸,下面多铺了一层厚褥子。 这是打算让自己在这儿常住了? 晏含章拧着眉,掀开毯子,把那层褥子卷起来,扔到了脚边的地毯上。 褥子带倒了桌上的空茶杯,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玉珠儿听见动静行了,伸了个懒腰,毛球一样打了个滚儿,钻进褥子卷里,闭上眼继续睡。 最近贴秋膘,玉珠儿也跟着贴,胖得像个球,快赶上韩旗家的珠珠了。 这会儿往褥子里一钻,裹得严严实实,露出半张脸睡得香甜。 晏含章一阵心烦意乱,走到多宝阁旁边,拿了根九连环来玩,越解越乱,又重重放回去,去桌边倒了水喝,水杯放下的时候,故意砸了很响的一下。 闹了这么些动静,里间儿的方兰松硬是一句都没问。 睡着了? 这种情况下竟然能睡着? 晏含章轻手轻脚地过去,躲在屏风后面,侧着身子往里瞧。 床上鼓起一个小包,下面的人安安静静的。 还真睡着了? 晏含章正要进去,床上的小包动了一下。 他赶紧脱了鞋,赤脚跑到贵妃榻上,飞快地躺下,扯过毯子胡乱盖在身上。 里间儿有下床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径直过来,在晏含章旁边停下了。 方兰松好像在给玉珠儿整理地上的褥子,又捡起空茶杯,用绒布仔细擦干净,然后轻轻放在桌子上。 晏含章眼皮不停地抖,又不得不装睡到底。 怎么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方兰松在旁边蹲下了,沉默着,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晏含章很想知道方兰松现在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偷偷对着自己做什么奇怪的动作,绝对不是因为突然很想看看他。 他忍不住睁开眼,果然,对方面无表情,眼角眉梢都淡淡的。 就是这种淡淡的感觉,不知怎么就戳到晏含章脆弱的心思了。 外间没点灯,一片昏暗里,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晏含章蹙着眉毛,毯子下面的手缓缓移动,还没抓住方兰松,倒是被他先碰到了。 方兰松伸出食指,勾住了晏含章的小指,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生动的表情。 他身上依然比晏含章热一些,连手指也是,暖呼呼的感觉一点点渡过来,逐渐在身上蔓延。 有一回,在街上听人家吵架,一个泼辣的妇人对他相公吼,说了句“你这个昏了头的,狐狸精勾勾手,你就跟人家走了”之类的话。 彼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深以为然。 昏了头的,就是他。 狐狸精,就是他哥。 勾手了吗?勾了。 晏含章顺势抓住方兰松的手,清瘦的指节抓在手心里,没舍得用力,只轻轻捏了捏。 一张口,却有那么点儿委屈的感觉,“是不是咱俩和好之后,你觉得没意思了?” “啊?”方兰松只是想再来和个好,没想到又牵扯到上次了,“什么没意思?没有啊。” 从小,他就不太能理解晏含章脑袋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想法,准确来讲是跟不上,分明是简单一件事,愣是能给发散出好多有的没的。 不给买太多糖吃,怕吃多了牙疼,就是不跟他好了。 夏天太热,不想贴在一起睡觉,就是嫌弃他了。 被缠磨烦了说句“离我远点”,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往地上一坐,当时就能哭出来。 时至今日,方兰松仍不太能跟得上晏含章的思路,却又觉得有点好玩,仿佛那个小崽子又在眼前了。 想到这个,嘴角忍不住上扬,伸手在晏含章脸颊上刮了刮,想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吃不着的才是最好的,是也不是?”这两天可能上火了,晏含章嗓子有点儿哑,说话声音低沉很多。 方兰松听得一愣,更摸不着头脑,眼睛跟着瞪大了。 “你这是要恢复那种平常的生活,跟我举案齐眉啦?” “什么?”方兰松一边眉毛都要飞出去了。 “是不是觉得反正认我这个相公了,就懒得跟我吵跟我打,决定忍我一辈子啦?” 这都哪跟哪啊? “啊?”方兰松伸出另一只手,放在晏含章额头上试了试,“不烫啊。” 晏含章哑着嗓子,跟个真生病的孩子似的,捏捏方兰松的手心,“手试的不准,用额头。” 方兰松就凑过来,跟他脑门儿对脑门儿地贴了一下,“真不烫。” 刚想起来,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按住,往前拉拉一下,温热的带着淡淡茶香的嘴唇吻了上来。 方才心里那一股软乎劲儿都被亲没了。 小崽子长大了啊,不是小狗崽儿是小狼崽儿啊,是大野狼啊! 无奈每次都被表象迷惑。 太狡猾。 方兰松跪在地毯上,腰不得不往前趴得很低,被亲得喉咙里直哼哼。 “喘不上气了…”他使劲往后躲,又被晏含章狠狠揽过去,捏着下巴亲了好一会儿。 屋子里响起黏腻的水声,玉珠儿不耐烦地喵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了。 “好…好了。”方兰松推开他,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还是能看出脸上潮红一片,嘴唇红润润地亮着。 “哥哥,”晏含章又不是刚才那副凶狠的样子了,勾勾人家的手,乖巧地叫哥哥,“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 “哪样?”方兰松抬头看他,感觉还有点儿迷糊。 “就是对我淡淡的,觉得生疏,”晏含章低着头,挨个捏方兰松的手指。 方兰松突然就明白了,抿着嘴忍笑,“那咱不是吵架了么?” “也是,”晏含章道,“那咱们以后还是别这样吵架了。” 方兰松问:“那怎样吵?” “跟以前一样,”晏含章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好笑,“有什么不痛快的,就抱一起打一场。” 一听这个,方兰松表情都变了,站起来松松手腕,对他挑挑眉,“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啊?”晏含章一脸惊愕地仰头看他。 “这几日可把我憋闷坏了,”方兰松后退几步,站在地毯的空旷处,对着晏含章勾了勾手,“来,打一架吧。” “现…在?”晏含章问。 “嗯,”方兰松道,“现在,让你一条胳膊。” “别,不用让,”晏含章掀开毯子起来,把袖子往上卷了两道,“来吧。” “喵——” 玉珠儿叫了一声,舔舔鼻子,屁股往旁边一挪,眯着眼准备看戏。 方兰松打架讲究快准狠,等晏含章扑过来,他迅速接住迎面的一拳,并勾住晏含章的腿。 跟以前一样,俩人滚在地毯上,打得难舍难分。 只是这回,晏含章打得格外黏糊,总上嘴,还不是咬,是猛不丁地亲一口。 “啵唧”一声亲在肚子上,方兰松脸都热了,弯腰直往后缩。 在这个间隙,晏含章爬起来,掐住方兰松的腰,一使劲,把人扛在了肩上。 “你干嘛?”方兰松脚上的鞋被甩掉了,两脚直扑腾,“放我下去。” 晏含章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响的,掀开珠帘,把人扔到了床上,“哥哥,咱换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第62章 生辰 晏含章的生辰在十月底,京城已经很冷了。 自从娘亲故去之后,他没怎么重视过生辰,在仙山那段时间,每逢生辰,师父会给下一碗长寿面,其余也没别的了。 他对过生辰也没什么执念,毕竟不是需要靠好吃好玩的来满足的小孩子了,今年这二十岁生辰,原本也不想怎么办,甚至想着忘了就忘了。 不过现在不同了,方兰松亲口答应,要给自己补上生辰的酒。 况且,这也是俩人和好之后第一个特殊的日子,还有好几天,晏含章心里就在隐隐期待。 其实什么都不缺,方兰松送什么礼物他都喜欢,但若方兰松真敷衍起来,晏含章也一定会不高兴。 这都马上过生辰了,方兰松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白日跑武馆,晚上按时回来吃饭,没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昨儿晚上,方兰松在书房呆了很久,晏含章还以为是终于有行动了,假装消食,在书房窗外经过了好几回。 窗户开了一半,晏含章经过会带风,书案上的烛焰就晃一下,而且影子也挡光。 方兰松忍了一会儿,忍无可忍,摆摆手叫他哪凉快哪呆着。 “怎么跟相公说话呢?”晏含章可算是找到了由头,装作气呼呼地推门进去,快步走到方兰松跟前,一把拿起他手里的东西,“被我抓到了吧。” 方兰松一头雾水,伸过手,“还我。” 晏含章绕到书案对面,快速翻阅手里的一沓纸,“这…怎么都是练武的小人儿啊?” “那你以为是什么?”方兰松把纸抢走,心疼地在桌面上展平,“武馆内部秘籍,看了要收费的。” 方兰松武馆刚开张就很红火,那天那个小黑孩儿在街上救了个孩子,第二天,侍郎府来人道谢,一见这是个武馆,当时便把孩子送来了。 没几天,武馆就又来了好几个孩子,正儿八经能收费的那种,方兰松又盘了几间院子,打通重建,越来越像样。 这几日方兰松忙得团团转,早出晚归,晏含章心里想得慌,“就你这秘籍画的,我左手都画得比这个好。” “是,”方兰松睨了他一眼,“就是不画正经东西,画那些个…春宫淫画,倒是得心应手。” “我什么时候画那个了?”晏含章往桌子上瞧了瞧指节,“可别辱我清名。” 方兰松又铺平一张宣纸,沾了点墨水,抽空看晏含章一眼,“你就没有过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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