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夕柳不忍自己的弟弟痴心一片对方却无从可知,所以不顾徐怀澈所言,还是选择将这一切告诉了颜煜。 “还请颜大人不要告诉陛下是他去偷的药。” 怕被看到怀疑,徐夕柳说完就赶紧走开了。 颜煜静静坐在那,眼睛偶尔眨动。 五识尽丧之人,并不知道有人路过他身边,与他说了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事情。 裴谞换好药,便回去小心将颜煜抱进了马车。 汤壶还烫着,裘袍内暖暖的,裴谞让颜煜靠在自己身上,敲敲马车窗框示意启程。 一行队伍继续赶路,因为颜煜吃到了药,所以夜里裴谞便允许多休憩一些时间。 又走了两日,终于到达边境,到达恒国最北的云凉城。 韩让的父亲韩西梧本该在边关,但为等候裴谞,这些时日一直守在云凉城。 早早派人在入城之路上迎候,得知裴谞,当即前往城门口迎接。 远远看到一行队伍,韩西梧眺望着却认不出谁。 “侯爷侯爷!那是二公子啊!” “是吗?”韩西梧睁大眼睛仔细去瞧,突然激动笑起来,“是,是啊!正是我儿呀!” 韩西梧策马迎上前去,看到韩让的那一瞬眼泪当时就润湿眼眶。 边关苦寒,一晃数载,连自己的儿子都差点儿认不出了。 韩让定眼看向韩西梧,亦是百感交集。 若非此次随皇帝前来,不知父子何年才能相见。 “臣韩西梧恭迎陛下!叩见陛下!” 韩西梧下马跪地嗑了个头。 裴谞推开窗:“定良侯戍边有功,日后免跪,韩让,还不快将你父亲扶起来。” “是。” 韩让翻身下马将韩西梧扶起来,视线相触含着千万思念。 “老臣谢陛下隆恩!”
第一百章 疼,杀了我吧 马车驶入云凉城。 城中街道清空,云凉城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官列在街道两侧叩拜。 马车驶过长街,最终停在韩西梧在云凉城的官邸。 “去将营中的大夫传来。” “是。”韩让示意守卫,守卫立即前去传唤。 裴谞小心将颜煜抱下马车。 自服下那颗药之后颜煜就陷入昏迷,至今未醒,虽然脉象没有再虚弱,但也无法得知药到底有没有用。 走了一会,裴谞左臂实在支撑不住,只好将人放下再背起来单臂扶着。 一群人跟在裴谞身后没人敢说什么,也没人敢帮忙,唯有韩西梧不明所以,觉得不妥。 “陛下啊,什么人还得让您背着?就算昏迷这人过于不懂礼数了,还是让韩让背吧。” 韩让脖子刮过一阵凉风,带起一身鸡皮疙瘩,有一刹那甚至质疑了父子血缘。 他抓住韩西梧的胳膊,小声道:“父亲莫要再多言了。” “什么莫再多言?”韩西梧根本不管那个,“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哪能做这种伺候人背人的事。” 韩西梧指指韩让和徐夕柳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赶紧接过来呀。” 徐夕柳没想到自己也被牵扯进去,顿时傻了眼,朝韩让使使眼色,好像在说快管管你爹。 韩让脖子更凉了,眼看自己手脚灵活的老父亲就要上手把颜煜拽下来。 他赶紧先拉住韩西梧,没让人再往前走,凑到对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父亲,求求别说话了,那是陛下的心上人,您别害死我们。” “陛下纳妃了?没听到这消息啊,怎么带个姑娘来打仗啊?” 韩让无奈道:“颜大人是男子。” “什么??”韩西梧震惊得脑袋转不过弯来,“你说什么?” 韩让拍拍老爹的肩膀,继续跟上裴谞。 韩西梧一颗脑袋被敲成八瓣,嘴巴大张着合都合不拢。 “侯爷,咱们快跟上吧。” 经随从提醒,韩西梧才回神跟上去,想想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便开始找补。 “陛下是不是又长高了?比臣离开都城的时候见着更好看了呢哈哈哈哈。” “陛下您年纪轻轻怎么还生出白发了?是不是国事太操劳了?左臂是怎么回事?受伤了?严不严重?” “你怎么回事?”韩西梧照着韩让的屁股来了一脚,“居然没有保护好陛下?” 平白挨了一脚,韩让无语又无奈。 韩西梧教训过韩让后又开始絮叨。 耳边嗡嗡嗡嗡不停,裴谞终于是受不了了。 “数年不见,定良侯还有滔滔不绝的气力,口舌不老,真乃大恒之福啊。” 韩西梧愣了下旋即咧嘴笑着拱手:“老臣多谢陛下夸赞。” 韩让拍拍额头都快疯了,几年过去,自己的老父亲更听不懂正反好赖了。 “嗯。”裴谞已经习惯,继续背着颜煜往韩西梧所指的特地打扫出来的那间最大的正房走。 “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煜?” 身上的人忽然咳个不停,裴谞加快脚步。 鲜血喷溅在地面和裴谞的衣袍上,红中带黑,每咳一声便有血自喉咙涌出。 “再派人去传!命大夫速来!” “是。” 裴谞把颜煜带进卧房放到床榻上,韩西梧、韩让和徐夕柳三个人也都跟了进去。 “陛下要找的化湖雨是给这个人?” 韩西梧所有对于荒唐出兵、断袖之癖的不理解,在看到颜煜的脸时竟然一下子觉得合理了。 韩让没有回答,上前揖手道:“陛下,已经又派人去催,大夫很快便到。” “啊!” 颜煜突然坐起来抓住裴谞的手臂,又砰地倒下浑身抽搐,七窍皆有血液流出。 “阿煜!”裴谞彻底慌了,“怎么会这样!你确定你带来的是化湖雨!” 徐夕柳顿感无措,硬着头皮捏紧拳头道:“臣确定。” 他信自己的弟弟一定不会弄错。 “疼..疼!” 颜煜死死扣着裴谞,浑身上下内外每一寸都像有东西撕咬。 咳一下便吐一口血,脖子脸颊上都是血。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吧!” “阿煜,再坚持一下。”裴谞把颜煜抱起来抱紧,声音颤抖得厉害,“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裴谞不断重复这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听不到声音的颜煜,还是害怕到受不了的自己。 “陛下!大夫来了!” 看到大夫跑过来,韩让赶紧将人快速拉进来扯到床榻边。 大夫见到血泊里的人惊了下,但毕竟是军营中的大夫见到的血比这多得多,很快恢复平静上前查看。 “奇怪..” “奇怪什么?”裴谞心急如焚,“快说!他如何了!” 大夫跪下揖手道:“回陛下,这位大人先天有疾,已然油尽灯枯,断气也不过这一两日的事。” “一派胡言!杀了他!” “不不不,陛下陛下!微臣还未说完!这位大人不会死!” “还不仔细说来!” 裴谞抱紧怀里的人,但怀中人仍在小声说着疼,身体依旧冰冷抽搐不止。 “快说!” 大夫吓了一跳,再看韩让飞快拔出的刀吞了下口水。 “是,是,这位大人本是一定会死,但不知何故探脉竟有回生之象,当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是真的化湖雨...”裴谞喜中带忧,“那为何他会这样?” 大夫继续解释:“吐得有淤血,但至于为何疼成这样....微臣..微臣确实不知。” 手臂被抓得更紧,裴谞心疼又焦躁担忧。 突然,颜煜瞪大眼睛,眼白中也被鲜血染红,侧身吐出一口血,血落在地上,其中裹着药中的虫子。 吐出这口血,颜煜昏死过去没了反应 “阿煜!阿煜!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夫急忙查看,松了口气:“回陛下,只是疼昏了,并无大碍。” “这么疼怎么能是无大碍?要如何止痛?” “这...”大夫注意到血中的虫子,愣了下捡起来,“这是...这,这,这是...” 大夫解下腰间的水袋把虫子冲洗一番,裴谞眉头微微蹙了下,虫子已经比拿到时大出两倍。 “这是化湖虫啊!” “那是何物?可有危害?” “回陛下,微臣曾在医书古籍上看到过,化湖虫又叫替死虫,健康之人服下是剧毒无解,负伤患病之人服下便是绝世神药。” “即便是还有一口气的人,只要服下活虫也能活过来。” 大夫捧在虫子激动不已,都不舍得放下:“只不过这虫子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没有了,没曾想此生竟有幸亲眼得见啊。” 韩让听了小声感叹:“原来...所谓灵药,就是一只虫子。” “陛下,如此您大可放心,虽然先天之疾无法根治,但性命一定能保得住。” 听到肯定的话,裴谞的心稍稍落下。 化湖雨便是用特殊的方式将虫子封住,令其存活,世间奇事当真不少。 也幸因世间多奇事,阿煜才能得救。 “那可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 大夫仔细回忆道:“微臣记得古籍上有记载,之所以会疼痛难忍,是虫子行走于身体内所致,这一两日应还会有别的特殊症状,挺过去,人就没事了。” “有什么药能缓解?” 一声声疼像根根利刺扎在裴谞心上,恨不能自己可以替代颜煜。 大夫摇摇头:“回陛下,没有法子,此虫已是世间毒之最,药之最,不可再用其他了。” 裴谞抱着颜煜轻轻擦拭去对方额头和颈间的汗。 “都退下。” 几人应声退出门外。 徐夕柳听过那番话悬着的心也放下来,想着要赶紧告诉徐怀澈让他放宽心,便告退策马出城。 韩让本是尽职尽责守在房门口,忽然听到屋内裴谞让他去家人团聚的话。 “谢陛下恩典!” 韩让高兴又感激,几步追上了没舍得走远的韩西梧。 “父亲,数载未见,母亲身体可好?” 韩西梧刚涌上来的情绪瞬间下去,抬脚踹了下韩让的屁股。 “臭小子!不先问问你老爹身体好不好!” “我见父亲生龙活虎,脚力不减,身体定然好得很。” 韩西梧骂了两句,领着韩让往另一个院子走。 院门口一位两鬓渐白但风华不减的妇人早在那翘首以盼,正是韩让的母亲方岚。 “母亲!” 韩让眼眶顿时泛红,跑过去方岚:“娘,我好想您...” “让儿..”方岚微微推开韩让捧住他的脸,“快让娘看看,怎么比走时瘦了,胡子也没刮。” 方岚哭着抱紧韩让:“娘不该离开都城啊,我的儿,都没人好好照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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