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娘亲?” 颜煜落寞地点点头,爬起来在矮塌上跪着。 “哈..可笑。” 裴谞张开双臂,两个宫女帮他脱下外袍,没再看颜煜一眼,便去沐浴了。 良久,颜煜仍跪在矮塌上一动不敢动,营帐另一侧时有轻微的水声传来。 又过许久,裴谞沐浴完毕心情大好地走回来,略过颜煜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你,过来。” 颜煜心头一紧,却不敢不听命,只得离开矮塌走过去。 床上,裴谞已经闭上眼睛,听到脚步声离近,他嘴角轻扬道:“去烛台上取个蜡烛,跪在床头,替朕掌灯。” 颜煜依命行事,举着蜡烛跪到了床边。 “看你的手生得不错,烫几个泡应该会更好看。”裴谞闭目养神,一副悠哉模样,“若是举不住,朕可是会罚你的。” “臣..知道了。” “臣?哈哈哈哈哈!” 裴谞睁开眼看向他,眸中满是讽意:“朕让你做的是太监,你该自称奴才啊,来,说一声听听。” 颜煜低下头,指尖将蜡烛捏出了几个细微的小坑。 “奴...奴才遵旨。” “哈哈哈哈哈!这就对了。”裴谞笑着躺回枕上:“朕乏了,好好举着,可别想着偷懒。” 沉默,是颜煜唯一能表示抗议的方式,但没有丝毫作用。 蜡烛一点点融化,滚烫的蜡油顺着蜡烛外壁流下,不断滴在颜煜手上。 白净纤细的双手因为疼痛而一下下地抽搐。 颜煜咬紧牙关,仔细听着床上人均匀的呼吸声。 裴谞睡着了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生出,只要杀了裴谞,就能报亡国受辱之恨。 他的老师,他的臣子,牺牲在战场上的将士。 只要杀了裴谞,他便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后列祖列宗。 颜煜发狠地看向床上的男人,就用那边剑架上的剑,砍下裴谞的头报仇雪恨。 不。 不能。 他收回视线,心脏疼得厉害,难受得厉害。 若是杀了裴谞,刚统一的国家就会分崩离析,到时战火再起,百姓又会流离失所。 所以哪怕他已经恨极了这个人,他也不能动手。 只有裴谞活着,才能稳定住眼下的局面,才能慢慢让全天下的百姓过上安稳生活。 “在想什么?” 颜煜浑身一颤,汗毛瞬间立起,这人居然没有睡! “在想如何杀了朕?” 裴谞悠闲地侧过身子支撑起脑袋,目光从颜煜身侧划过落在不远处的剑架上。 “用朕的佩剑?怎么没动手?不敢?还是心太仁了?” “你想得没错,只有朕才配做天下之主,心慈手软的废物,只配匍匐于朕的脚下。” 颜煜捧着蜡烛,手已经被烫得快失去知觉,裴谞猜中了他心里所有的想法。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根本反抗不了,如裴谞所言,他的确是个废物。 “啧啧啧,手疼吗?”裴谞打量着被蜡油烫得血红的手掌忍不住想笑。 “你一定很受父母宠爱,从来没受过这种苦吧?” 他伸出手指故意将蜡烛拨倒,蜡油连着烛芯上燃着的火苗一同倾泻在颜煜手上。 灼烧感一刹加重,颜煜双手颤抖下意识缩回,蜡烛掉在地上,烛火沾到床边的帷幔,帷幔瞬间点燃。 裴谞起身三两下踩灭刚刚腾起的火苗,他冷着脸一把掐住颜煜的脖子,将其扯到面前。 “朕说了,举不住就要受罚,想砍左手还是右手?你来选选吧。” “我..”颜煜抓住脖子前的那只手艰难地摇头,愈发呼吸不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 裴谞松手向后一推,颜煜就被扔倒在地。 “怕什么?朕很喜欢你,虽然比不过白虎,但现在还舍不得伤你呢。” “来,过来,让朕看看你的手。” 颜煜捂着脖子努力支撑爬起来,挪到裴谞身边垂头跪下去伸出了手。 “啧,都烫成这样了?朕都心疼了。” “咳咳咳咳咳!” 窒息感过去,胸腔开始抽搐着疼,颜煜扶住胸口剧烈咳嗽,眼中莹莹有泪光。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颜煜用最快速度转过身子,鲜血喷溅在地上,好在尽己所能没有沾到裴谞的衣袍。 他勉强撑住地,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身上疼得厉害,甚至已经感受不到手掌的灼烧。 “来人!”裴谞的声音带着怒意。 内侍走进营帐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把他带走!让他把自己洗干净,去内监营帐,不,去军营,离朕越远越好!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地毯换掉!” “是,是,奴才这把他带走,这就让人换。” 内侍吓得有些腿软,害怕却不敢磨蹭,赶紧走过去扶起颜煜,将其带出营帐,又唤人火速去替换毯子、帮颜煜准备热水和住处。 “你没事吧?” 颜煜摇摇头。 内侍带着他远离皇帝的营帐,越走越远,虽然周围没有人影,但内侍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 “陛下很爱干净,千万不能弄脏他的东西,不然...陛下气急了会杀人的,你想活久一些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好,谢谢。”颜煜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杜衡就好。” “杜衡?是草药的名字,这个名字挺好的,我名颜煜,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多谢你。” 杜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只是个太监,怎么配和你做朋友啊。” “我不是已经被贬和你一样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你可是一国之君,只是落魄了而已,我生下来就是做奴才的命。” 颜煜叹了口气:“没有谁生下来就会被定好一辈子的命。” “身居高位者也许会跌下神坛,卑如泥泞者也可居于上位,朝夕间的事谁说得准?就算是太监也可以凭本事做到总管之位不是吗?” 他疲惫地朝杜衡笑了下:“你这么年轻就能在皇帝身边伺候,已经超过许多人了。” 走了许久,两人走到外围的一群营帐。 “到了,这边就是离陛下最远的军营。” 杜衡将颜煜引进其中一间营帐,里面只有一张临时放置的床铺和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 “颜..公子。”公公两个字对着这样的人,杜衡实在叫不出口。 “陛下一时半刻应该不会让你回去了,你便在此沐浴休息吧,跟在陛下身边一定不敢睡踏实,趁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 “多谢,我是降臣,谈报答是天方夜谭,感激之心是真的。” “我什么都没做,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呢,你沐浴休息吧,我还得回去交差。” 颜煜轻轻颔首目送杜衡离开。 如杜衡所说,他也很珍惜远离裴谞的时光。 热腾腾的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但手掌上的伤却被热气烤得更加刺痛。 不大的帐子内水汽弥漫,颜煜将头浮出水面,脸颊和身体被水染上淡淡的粉色。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鲜血滴入浴桶,在水面散开慢慢下沉。 颜煜把手搭在浴桶边缘晾着,五脏六腑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活不过十天半月。 江洲地处南境,多水患,裴谞一统天下需留下江洲的臣子来了解情况。 王尚书曾钻研于此,亲请治理过几次水患,若是他与裴谞举荐,也许王大人可以先保住性命。 哐当! 帐外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清脆声音,而后是几句叫骂声。 颜煜的思绪被打断,他离开浴桶穿上衣服,坐到床边给自己擦擦头发。 帐外脚步逐渐靠近,说话声清晰起来。 “妈的还没喝完呢。” “谁让你拿不住,是不是搞多了手抖哈哈哈哈!” “去你妈的!” 笑声接二连三,听着不像是两个人。 颜煜轻叹一口气,看来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吵吵闹闹估计也睡不好。 忽然异常清晰的流水声在帐外响起,颜煜本来不知道那水声是什么,直到一股尿骚味透过帐子传进来。 他捂住鼻子站起来,离水声源头远了些。 这时营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身穿士兵服饰的男人踉跄着走进来,看到他时脸上有些诧异。 “走错了?哎走走走,回去,进错帐子了。” 男人刚转身要走,脚步突然停住,猛地转回头睁大眼睛盯向颜煜。 “我去?哪来的小美人?”
第七章 原来你哭起来是这个样子 男人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向外招了招手。 “快来,不知道哪来的小美人。” 营帐外嘈杂的脚步声逼近,三个士兵接连走进来,看清颜煜时浑浊的双眼中具是惊艳。 美人明显刚刚沐浴完毕,只穿着一件单衣,衣服沾了水贴在身上风光若隐若现,雪白脖子上顶的那张脸艳而不妖。 脸颊透着粉红,长发披散在肩上,发梢的水滴不断坠落,成了勾人堕落的引子。 樱红的唇瓣微微颤动,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小美人,你打哪来呀?怎么跑到这儿了呀?要不要跟兄弟几个玩一会儿呀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久没见着小娘们了,没想到围猎还能遇到这好事。” 弥漫整个营帐的酒气,让颜煜忍不住咳嗽几声,打心底升起几分恶心。 “你们认错了,我是男的。” “男的?” 最开始进来那人重新打量颜煜,发现刚刚确实没有观察仔细,只是男生女相有些瘦弱罢了。 “妈的,大男人长成这样,扫老子兴,走走走,回去喝酒。” “哎等等。”后进来的其中一个人,脸上明显已经有了不可磨灭的欲望,“上最好的青楼也遇不到这货色,男的女的不一样吗,爽就行了。” 另一个人听了也跟着附和:“就是,布防到现在老子都多久没去玩了,围猎结束还有几天呢,妈的可忍不了了。” 颜煜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在说什么?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 “说的也是,对着这张脸,就算是妖怪都认了哈哈哈哈哈!” 几句话间,四个人就统一了心思。 颜煜眼睛越睁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恐惧远远超过不解。 他们要干什么?他是个男人能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但他还是慢慢挪动脚步后退。 “你说你是男人,哥几个可不太信呐,要不...让我们检验检验呗?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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