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有事问你。”裴谞扶住廊边围栏,偏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 “公子请吩咐。” “一个人...会不会..同时喜欢两个人?” 韩让愣住万万没想到问的会是这,他深思熟虑了良久。 “回公子,属下以为会,达官显贵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不喜欢的也不可能纳到后宅啊。” “怎么可能?”裴谞眉头拧到一起,脸色很是难看,“人只有一颗心,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人。” “公子,您还没有妻妾,所以觉得不可能,等日后后宫...不不,后宅人多起来..” “荒谬!”裴谞拍了下栏杆,“滚!” 韩让也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急忙行礼不敢耽搁半分地滚远。 裴谞回到房间坐到床边望着那张与记忆重合的脸,轻轻触碰上去。 “阿月,你是你,他是他,我..分得清。” 日头升到雍州城的最中央再一点一点移动。 一觉睡到太阳将要落山。 颜煜头晕脑胀,勉强睁开眼睛,喉咙又干又渴,喘气都有些刺痛。 他转头望向床外,遮挡内室的屏风被移开,可以看到裴谞在书案前写字。 “重光哥哥..” 裴谞执笔的手停住,将笔放到笔架上。 “醒了?” “嗯..我渴了。” 裴谞已经被磨得没脾气,倒杯水送过去将颜煜扶了起来。 “谢谢重光哥哥。”颜煜接过杯子,温热的水润过喉咙舒服了不少。 “呵..”裴谞冷笑一声,“刚才还说朕是最丑的大野猪,这会儿又唤上哥哥了。” 颜煜愣住,大野猪? 刹那间酒气吹散的记忆飘回脑子,颜煜只觉轰隆一声,脑子炸开。 他不仅骂裴谞大野猪,跟裴谞要卖身钱,还说想杀了裴谞,他是疯了吗?? 酒这个东西果然不好。 “重光哥哥..醉酒所说之言当不得真的。” 颜煜温顺乖巧地笑笑,尽己所能试图挽回。 “未必,也许那才是真心话。” 颜煜放下杯子,呲溜钻进裴谞怀里抱住对方。 “重光哥哥,醉酒的话当然是假的,你怎么不相信我呀…” 说着他又开始装哭抹眼泪。 “真真假假,朕不在乎,真的无所谓,假的更无所谓。” 裴谞揽住颜煜:“你逃也逃不掉,若是戏,就只能演好。” 颜煜垂落眼眸,也许裴谞自己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他只是他随手可弃的玩物。 但…他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裴谞是离不开他的。 无论是作为替身,还是孤独路上的伙伴。 裴谞这种人太孤独,也太害怕孤独。 只要稍稍给出一点陪伴的承诺,那颗孤独的心就会出现有机可乘的缝隙。 “重光哥..什么东西!” 颜煜腾地坐到裴谞腿上,看清床上那个东西他的心才慢慢落下。 金色的小老鼠在被子上走来走去,然后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团成一团闭上了小眼睛。 “重光哥哥你买来啦?”颜煜嘴角上扬开心得不得了。 裴谞注视着那道笑容,自己也不自觉地露出浅笑。 “嗯。” “哈哈..”颜煜从裴谞身上离开坐回床上,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小老鼠的头。 “好可爱呀。” “很喜欢?” “嗯。”颜煜重重点头,眼中充满喜悦的光。 “喜欢的东西要不要有名字?” 颜煜点头,把小老鼠捧到手中笑笑道:“金色的,就叫…金旺财吧。” “俗不可耐。”裴谞面露无语,“随你吧。” “金旺财,阿财阿财。”颜煜摸摸金旺财的头喜欢得要命。 叩叩.. 房门敲响,韩让的声音传来。 “公子,到时辰该起身往刺史府去了。” “重光哥哥你要去见孟元里?” “嗯,你留..既然睡醒了,便一起去吧。” “我也要去啊?” “嗯。” 裴谞本不想让颜煜再随行,但想到一早上的事终难放心。 人只有带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心。 “朕现在的身份是吏部侍郎韩宁,韩让的兄长,你,是朕的夫人。” “夫人?”颜煜理解了一会疑问地试探道:“女夫人吗?” 裴谞站起身:“不然?你昨日扮作女装,朕又说了妻子之言,你现在不装好,打的可是韩侍郎的脸。” “可是..” “朕会让陈任来给你梳妆。” 颜煜剩下被发现怎么办的话生生噎了回去,裴谞根本不给他什么选择的权利。 话说今日这般,难道怪的不是裴谞说什么不好,非说他是他夫人。 “知道了。” 颜煜不大高兴但未显露出来,指指手中的金色小老鼠道:“可以带阿财一起去吗?” “随便。” 说罢裴谞边走出了房门。 “随便就是可以。”颜煜把金旺财举到眼前揉了揉,“阿财我们一起去吧。” 没多大功夫,颜煜沐浴好,衣裙珠钗被送进来。 陈任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帮他梳妆好。 “你怎么样?还好吗?” “多谢小公子关心,奴才没什么事,您看看妆发可还满意?” “满意,谢谢。” 颜煜笑着恭维,他又没有穿女装的癖好,有什么满不满意的呢?不露馅儿就行了。
第六十三章 压到衣服了,我不舒服 “你好像本身就不该是男人。” 这是马车行到刺史府一路上,裴谞唯一对颜煜说的话。 颜煜挽住裴谞的手臂仰头莞尔:“重光哥哥若是觉得我好看,可以直说。” “自作多情。”裴谞没打算过要承认,抬腿迈过门槛,身后的人却不跟着走了。 “夫君~” 裴谞定住,僵硬的感觉从脚底伸延到头顶,遍布至每一缕发丝、每一根汗毛、每一寸肌肤。 “夫君~你抱我过去嘛~” 袖子被扯了扯,因病而寒凉纤细的手慢慢握住他的手。 “夫君?你怎么不理我呀~” 裴谞一步一顿地转回身将人抱起来,抱过门槛和阶梯放到平地上。 “可以自己走了?” 不悦的语气深层包含着无缘由的颤抖。 颜煜娇怯一笑点点头。 他也要一点一点突破裴谞的底线,让裴谞再也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做了皇帝又如何? 终有一天会对他唯命是从。 “哎呦喂!”人未到声先到。 远处的中年人一手提着袍子蹬蹬蹬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同时还不忘露出谄媚的笑。 “韩侍郎,韩统领,下官来迟,快里面请。” 孟元里热情招呼着,注意到裴谞身后站着的人,眼中滑过一丝惊艳。 “韩夫人也来了,今夜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昨日多有误会,孟某向韩夫人赔礼了,还望韩夫人可以宽宥谅解。” 一边说着,孟元里朝颜煜俯身揖手,恭敬又规矩。 颜煜挽紧裴谞的胳膊颔首道:“孟大人言重,是妾身不请自来,扰了大人的宴席,该妾身赔罪才是。” “不不不,是孟某有眼无珠。”孟元里偷瞄颜煜一眼,对三人做出请的动作。 “酒席已经备下,今日定为二位大人和夫人好好接风洗尘。” “孟大人有心了。” 裴谞视线扫过孟元里偷瞟的眼睛,眸中冰冷彻底。 几人进入一垂花门,往西转过游廊,两边翠竹夹路,一条石子漫的路,廊上挂着几笼画眉等鸟雀。 走过游廊,穿过东西向的穿堂,便见紫檀做架的大理石插屏摆在当中。 绕过插屏,仪门后是四通八达的大院落,轩昂壮丽,不比京中大官的府邸逊色多少。 “前两次未曾细看,孟大人好阔气呀,本官的宅邸都没这么阔朗。” “韩侍郎真是折煞下官,韩氏一族百年世家,下官这宅子只是能住罢了,定然不及韩侍郎府上万分之一。” 孟元里将三人引到席面上道:“二位大人、韩夫人请入席。” 席面设置一个主位,三个客位。 按理说韩让官阶在韩宁之上,但作为拿着“如朕亲临”的钦差大臣,裴谞被安排在了主位。 颜煜刚想往旁边走,腰上陡然被一股力量禁锢,裴谞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入怀中,让他和自己坐在一起。 韩让走到一旁的案几后坐到蒲垫上,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几人入坐后,孟元里示意婢女,不久几个婢女便走到庭下传菜备酒。 “这是雍州城中最好的酿酒师傅酿的秦酒,不同于都城美酒,下官敬二位大人一杯。” 裴谞拿起面前的酒盏送到鼻前轻嗅,美酒入喉,惑人的嘴角微微扬起。 “嗯,果然是好酒。” 韩让差点儿没忍住去拦,见裴谞泰然自若,他的心才安定下来也将盏中酒饮尽。 “二位大人喜欢,是酿酒师傅的天大福分,这几道菜也都是请雍州城中最好的厨子做的,二位大人可以尝尝。” 孟元里放下酒盏朝身后的婢女递了个眼色。 婢女转身离开,过了不久庭外琵琶声悠扬响起。 指拨轻清,音律和平。 似七夕之夜,花蕊凝露滴落玉盘,少年儿女呢喃私语,长街灯火微明,月色醉人弥漫欣喜之情。 忽而欣喜褪去,声声似诉衷情。 恰流莺花底叮咛,又孤鸿云外悲鸣,滴碎金彻雨,敲碎玉壶冰。① 一曲作罢,余音绕梁。 “弹得真好,技巧讨好却未失风骨。” 孟元里听到这话马上搭茬道:“孟某不识音律,但韩夫人都夸赞了,那自然是极好的。” “妾身也不懂。”颜煜转头往韩让那边看过去。 倒不是想看韩让,只是他只想把后脑勺留给孟元里,他对孟元里的恶心已经超过了裴谞。 裴谞注意到他的样子,手臂一用力,颜煜整个人便跌进裴谞怀里。 “干嘛。”颜煜扯了两下裴谞的衣服,“重..夫君,先放我下来。” 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颜煜浑身不自在抽出自己的袖摆:“压到衣服了,我不舒服。” 裴谞这才动起来帮他调整好,换了个姿势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始终没有再让孟元里有机会看到他的脸。 “现在呢?” 颜煜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已经可以旁若无人的坐在裴谞怀里。 孟元里在一边眼睛都直了,美人媚眼含笑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只道韩夫人是天公绝作,得见此等容貌,皆应感恩上神馈赠。 孟元里拿起酒盏喝了一大口,稍稍压下喉咙中滚热的火,心想着若这美人是自己的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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