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澈钻出来,面前就是被扔下床的衣袍,他尴尬又难堪一脸苦瓜相,犹豫再三把衣服捡起了起来。 站起身,他的视线还定在地面一动不动,将衣服扔回床上道:“给你。”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 徐怀澈啧了一声抬头刚想说话,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把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净。 眼前的少年当真生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长发披散着落在锁骨、肩颈、胸口。 皮肤病态的白,布满了暧昧的红痕,像是海棠花瓣飘落到雪地上,风光旖旎。 “你,你可真是...”徐怀澈走近抓起衣服毛毛糙糙地盖到颜煜身上。 “你快点把衣服穿好。” 颜煜拿住衣服慢慢披在身上系好,是他不想穿吗?是爬起来将下半身盖住已经用了大半力气,这会儿才缓出些余力。 徐怀澈想移开视线,却像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目光勾住一般,怎么都跟不上思绪。 少年面色依旧惨白,而原本同样惨白的嘴唇却被血迹染红,将那张脸衬得艳丽非常。 尤其是被泪水摩擦过的眼睛和眼尾,红得....奇怪。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颜煜恨透了这种眼神,抓住徐怀澈尚未缩回的手:“你也想来?” “好啊。”他冷笑一声,“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分别呢。” 徐怀澈瞪大眼睛,仓皇失措地甩开颜煜的手。 “你脑子有毛病吧,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徐怀澈清清嗓子道:“怪不得...你能住在这里。” “你有妻子,却做这种..这种勾当,你亡妻若泉下有知,定然没眼看你。 我还以为你是胸中有什么泣鬼神的策论,才能身为降臣还能这么受陛下赏识,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收回要和你做朋友的话,我是没什么朋友,可我徐家百年清流,绝不会与你这种奸佞之人走在一起。 徐某一介武夫,正经书读得少,但也知道以色事人没有好下场,劝你要些颜面,及时止损。” 说罢徐怀澈拎起地上的酒罐道:“今日是来错了,日后只当从未相识。” 一番奚落的话听完,颜煜没由来的想笑,可想笑之余心中又苦不堪言。 “奸佞?以色事人?不要脸?” 徐怀澈停住脚步转身看回对方。 “哈哈哈哈....”颜煜轻轻笑了几声。 “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就自甘下贱?对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作呕,每一刻每一刻,每一刻!我都恶心至极!” “喂,我靠。”徐怀澈一个箭步冲回去,捂住颜煜的嘴,“嘘!你别喊呐,把人招进来,你我一个都活不成。” 徐怀澈往门口看去,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幸好,你差点儿害死我,你...你,你你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呢,我可没把你怎么样。” “好好好,我承认刚刚话说得太重,我跟你道歉,是我没有弄清事实便妄加揣测,对不起,我偷偷把你当朋友好不?” 泪水让那双本就泛红的眼睛更红了些,泪珠挂在睫毛上,睫毛轻轻颤动,滚烫的泪珠便滴落在手掌上。 徐怀澈眉心一跳,手掌似被烫到般抽回。 呼吸顺畅起来,颜煜心中的难过也愈加强烈,先是抽泣后不顾许多放声大哭。 好像这样就能用泪水洗掉身上的污秽和心中的恶心。 “哎..我天呐。”徐怀澈没得办法又捂住了颜煜的嘴,“祖宗,你身患恶疾命不长,我可还没活够呢。” “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当能屈能伸,不就是被迫做男宠吗,有什么可哭的。” 话说完徐怀澈心虚得不行,这种折辱....可不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以消除的。 颜煜双目绯红,突然抓住徐怀澈的手腕往外推。 “你干什么?” “唔唔唔..”颜煜蹙眉锤了对方一拳。 “我松手可以,你先保证你不会大喊大叫,不能再哭。” 颜煜点点头。 手掌拿开,颜煜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吸气,胸腔炸裂了一般,差点儿被这人憋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小颜大人?没事吧?”徐怀澈也发现自己差点儿给人捂死的事实,心中倍感尴尬。 颜煜摇摇头,躺下盖好被子道:“慢走。” “额..”逐客令下得干脆,徐怀澈摸摸脑袋只好起身离开。 走到窗边他回头看向床榻,那道瘦弱的背影轻轻颤抖,明显在抽泣,在哭。 脚步前后晃荡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啧,碰上你,我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徐怀澈敲了下额头,走回去坐到床边轻轻推推颜煜:“别哭了,你一个大男人总哭什么哭啊。” “我帮你。”他咬咬牙下定决心道:“我帮你逃出宫去。”
第二十七章 我带你去看大漠孤烟 徐怀澈说到做到,没过久真的想到了办法。 而这几日颜煜昏昏沉沉被灌了不少汤药,裴谞有天想过来,一开殿门便是一股子药味儿,脚都没踏进去就转身走了。 又是一日,趁夜深无人,徐怀澈仍从后窗翻进偏殿,动作放得极轻。 殿内只余一盏烛火,光线很暗。 徐怀澈猫着腰紧张地环视一周,确定没有旁人才敢直起身子走过去。 “喂,小颜大人?” 床榻上,颜煜早早就睡了。 “怎么不说话?” 徐怀澈走近扒拉了下颜煜的肩膀,背对着他的人便受力朝他的方向倒过来,他赶紧扶了一把让人轻轻平躺下去。 床榻上的人冷汗沁出一身,碎发黏在额边,饶是徐怀澈习武多年,也很难听清对方的呼吸声。 “小颜大人?” 他伸手探了探颜煜的鼻息,又搭在颈部脉搏上,然后拍拍颜煜的脸道:“小颜大人,颜煜?快醒醒。” 徐怀澈发现这人虽瘦弱,但脸颊还是有点肉的,于是双手掐住两边脸颊晃了晃。 “快,醒,醒。” 颜煜紧蹙起眉头,终于醒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他先有些发懵,而后十分诧异。 “你怎么在这?” 感受到脸颊的疼,他抬手打到徐怀澈手腕:“你别掐我。” 徐怀澈一愣,心中又觉得古怪,连忙将手松开。 “你怎么又来了?”颜煜撑着身体坐起来。 徐怀澈扬起下巴得意道:“自然是小爷我一诺千金,答应救你出去,就一定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颜煜仔细回忆一番,“我何时要你救我了?” “当..啊??你不是吧??” 徐怀澈坐到床榻上,摸了下颜煜的额头:“没发烧啊,我那天答应要帮你逃你还点头了,这几天我费尽心思想办法,你居然不记得了??你还是人吗?” “我..”颜煜努力回想,确实记不得有这回事。 “那你要如何帮我逃?” “哼,山人自有妙计。” 颜煜不说话眼睛定定地看着徐怀澈。 “好吧好吧,本就得告诉你。”徐怀澈掏出一个半个手掌大的小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小药丸。 “这个是化息丹,吃了之后如同身死,脉搏、呼吸、心跳变得极其缓慢,纵是神医也验不出来,可以坚持12个时辰,你吃下它,装作已死,尸体被运出宫去,不就逃了吗。” 颜煜盯着那颗药丸道:“世上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那当然,神奇的事物多了,只是人的寿命太短,无法一一见得罢了,这是我在鬼市中一个西域人手里买的,买了两颗,已经试验过了,没有问题。” “如何试验的?” 徐怀澈嘿嘿笑笑:“用我爹最喜爱的那条猎犬试的,哈哈哈哈哈,老头子伤心一天,结果又活过来了哈哈哈哈哈。” 颜煜顿感无语。 “那之后怎么办呢?”地牢里还关着江州的臣子,颜煜只是好奇,心里并没有真的想要逃。 “送出宫,不是扔到乱葬岗,就是找个地方埋起来呗。” 徐怀澈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会跟着运尸体的队伍,你被埋好之后,我马上把你挖出来。” 说罢还补了句他会带着锹去。 “额..你自己一个人?”听着是个靠谱的计划,就是实施计划的人看着不太靠谱。 “废话。”徐怀澈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是降国国君,又和陛下有那种关系,我怎么敢假手于人,拿九族开玩笑?” 听到那种关系四个字,颜煜垂落眼眸又不说话了。 “哎。” 徐怀澈知道自己的话触碰到了对方的雷区,扭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样,成了,你请我...罢了,我请你吃顿酒吧,看你不像有钱的样子” “好了,别不高兴了。”徐怀澈不会哄人,照着颜煜肩膀轻轻来了一拳,“我们现在可是一百两金子加十两银子的关系了。” 这话着实让颜煜震惊了:“这药..那么贵?” “那不可,你都说神奇了。” 徐怀澈说着说着,神情渐渐严肃:“小颜大人,有句话,我得先说好。” “成了,之后一切我都会帮你安排好,若真有万一,不成,请你不要将我供出来。 我徐家本就受陛下猜忌,此事我是豁出性命才敢为的,死我一人,因义气不悔,但万不能累及家族。” 颜煜沉默良久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愿意帮我?” “愧。” “什么?” 颜煜抬眸看向对方,徐怀澈却躲开了那道视线。 “吴、越之战,我父为主将,战火四起百姓横死,我对你,对吴、越之人心有愧疚。” “原是这样。”颜煜听了笑笑,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徐怀澈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平淡:“你..你听了,不恨我父亲吗?” “将军听命行事,为什么要恨?” 颜煜长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心情更加平定。 “天下分久必合,此战之后中原汉人一统,只需稍养生息,百姓便可安居乐业数十载。 若你对他国有愧,此一战乃大势所趋,是上上之选,若你看我而今境况,对我有愧,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更不必纠结。 如今我只要能救回地牢中我江州的臣子,便死而无憾了。” 亡国之恨可以想通消尽,他恨的是裴谞不将降臣视作人,随意欺辱砍杀,失德背道。 “你竟想得如此通透。”徐怀澈抓到一处重点问道:“但你自顾不暇如何救人?你该不会压根儿没想逃吧?” 颜煜不说话,只做默认。 “不行,你开什么玩笑,我钱都花了,一百两金子,我一个月俸禄才三两银子,是把我爹的砚台偷出来当了才买的这个,等被他发现,非把我腿打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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