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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错反派哥哥后

时间:2024-05-06 10:00:03  状态:完结  作者:青端

  钟宴笙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哥哥的确很厉害。

  但萧弄显然还是不怎么想搭理他,全程都抱臂闭着眼,靠在车门上脸色冷淡。

  所以马车停下的时候,钟宴笙见萧弄下去了,缩了缩脖子,很自觉地自己下马车。

  他动作慢吞吞的,脚尖小心翼翼往地上探,还没碰到地,腰上一紧,身上轻了轻,又被抱了下来,搁什么易碎物件似的轻轻放到地上。

  萧弄收回手,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跟方才抱钟宴笙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田喜宠辱不惊了几十年,也被定王殿下这一下手惊到了,过了几瞬,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笑着为俩人引路:“过了这道门,就是养心殿,陛下在等着您呢。”

  田喜笑起来喜气洋洋的,不像那些总有些阴沉的太监,钟宴笙略微缓解了点紧张,小小地哦了声。

  往养心殿走的时候,田喜半弯着腰,满面笑容道:“十八年前,京城出了些乱子,牵连到了宫里,庄妃娘娘被惊动了胎气,产下了您,不巧当晚宫中的侍卫和锦衣卫都调去了宫门和养心殿,才导致您被叛贼乱党掳去,这些年陛下一直思念着小殿下,派人到处寻着您呢。”

  钟宴笙是有些迟钝,但不代表他脑子真的不好。

  如果他真的是什么十一皇子,如果陛下真的很思念看重他,那听田喜的语气,宫闱大乱的时候,怎么没有侍卫守着生产的母妃呢?

  要么田喜在骗他,陛下其实并不看重他,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

  钟宴笙眨眨眼,望着田喜不吱声,眼眸乌亮亮的,清透干净。

  对上这么双眼睛,田喜差点咬到舌尖,但还是神色自如地将剩下的话说出了口。

  “当年贼人掳走了您,逃往城外,见追兵要追上来了,又挟持了淮安侯夫人,混乱之中不小心弄错了孩子,也真真是阴差阳错,还好为您接生的稳婆记得您后颈上有个花瓣胎记,这才将您寻了回来。”

  胎记?

  钟宴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萧弄的眸光也朝着身旁少年的后颈上掠了一眼,雪白细瘦的一截颈子上,被黑发遮挡着,但他亲手摩挲过、甚至亲过那片肌肤,比谁都要清楚那里的确有块胎记。

  田喜又絮絮叨叨了些陛下如何如何思念他这个小儿子、意外得知消息后又是如何如何惊喜的,钟宴笙听了会儿,也没什么实感。

  宫廷中不比熟悉的侯府,到处都是认识的面孔,更不像宽松的王府,走哪儿遇到亲卫都会跟他招呼。

  这里的一切端正而肃穆,飞檐连绵成片,来往的宫人低头敛目,行色匆匆,一派死寂。

  越靠近养心殿,钟宴笙越觉得心慌,呼吸也有些不顺畅,像幼时常做的噩梦,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

  直到跨进了养心殿。

  自从陛下年纪渐大,时常生病,将朝政大多交托给内阁与几位亲王之后,养心殿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跨进寝殿的时候,先是一股浓重的药味飘了过来,和萧弄身上清淡的苦涩气息不一样,浓重得有些呛人。

  有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再往里走,钟宴笙便先看到候在边上的许多人,有在景华园见过一面的德王裴永,许久未见了的景王裴泓,还有个很面生的人,穿着亲王的袍服,大概是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安王殿下。

  据说安王殿下的出生比景王殿下的还差,母妃只是个小小宫女,毫无后盾,是以这些年比谁都低调。

  随即,钟宴笙注意到了几日未见的淮安侯。

  淮安侯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肃穆沉静,但钟宴笙很熟悉淮安侯,隐隐感觉到,他爹的脸色好像极差,听到脚步声望过来的瞬间,眼底似有一瞬的惊怒不平无奈。

  像陡然泛起的水波,又迅速消失无痕。

  钟宴笙还在怔然,就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咳……田喜,是朕的小十一来了吗?”

  钟宴笙这才注意到床上的老人,看清了大雍当今的天子。

  皇帝陛下在政近五十年,已近古稀之年,头发已然花白,干瘦如一截枯木,静静靠坐在床头,如一段快要燃尽的蜡烛,容色安详和蔼,乍一看上去,就跟王府里的王伯一般,是个亲切的老人。

  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似幽幽的鬼火一般,钟宴笙不知为什么有些害怕,下意识往萧弄身边蹭了蹭。

  萧弄面色冷峻,看不出什么恭敬之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侧了侧,嗓音淡淡的:“小王见过陛下。”

  老皇帝又咳了一声,笑着点头,对萧弄的不请自来并无意见:“衔危也来了,也对,今日是个大喜之日,裴萧两家乃是一家人,是朕老糊涂了。”

  听到他的话,萧弄眼底有一丝明显嫌恶之色。

  老皇帝又望向躲在萧弄背后的钟宴笙,嗓音放得愈发柔和:“小十一,过来,给朕看看。”

  钟宴笙磨磨蹭蹭的,不是很想从萧弄背后出去,田喜瞧见老皇帝的眼神,赶紧在旁边轻声催促:“小殿下,陛下很想您,别怕,过去吧。”

  钟宴笙又犹豫了一下,抬眸望了望萧弄冰冷的侧脸线条,又看了眼垂眸不语的淮安侯,强忍下那种潜意识里的不安,听田喜的话,朝着床前走了过去。

  随着他从萧弄背后冒出头,脸色发沉的德王看过来,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惊疑不定,倒是景王的面色一如往常,还朝钟宴笙宽慰地笑了一下。

  钟宴笙也没精力管旁的人怎么想的,他慢慢挪到床边,怯怯地叫:“见过陛下……”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老皇帝的手一把抓住了。

  干枯的手指擦过生嫩的肌肤,钟宴笙吓得后背一阵发毛,很想甩开这只手,回到萧弄身边,让萧弄带他回定王府。

  但他眼角余光瞥到淮安侯,生生压住了这丝冲动,抿紧唇没吭声。

  老皇帝紧紧盯着他的脸,片刻之后,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声,他老了,声音苍老,笑起来仿佛某种老鸹子,更让人有种悚然之感。

  田喜后背全是汗,紧跟着拍了拍手:“奴婢恭喜陛下,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回了小殿下。”

  其他人也跟着陆陆续续道起贺,只有淮安侯和萧弄盯着钟宴笙微微发颤的背影,没有开口。

  老皇帝一直抓住钟宴笙的手腕,情绪异常激动,脸色都有些发红,叹道:“朕还以为,临终之前,再也见不到朕的小十一了。”

  田喜哎哟了声:“陛下说的什么话,您可是大雍的天子,福寿无疆,如今寻回了小殿下,更添福运呐。”

  见老皇帝这么高兴,德王的脸色更差了,但眼下的场景,说什么都是冲撞,只能憋着不多说。

  老皇帝拉着钟宴笙的手没放,笑完了,和颜悦色地拉着他说话,问的问题跟一个寻常的父亲的确很像,吃住如何、读书怎样,问完,又望向了淮安侯,感叹道:“明湖啊,朕的小十一,在你那儿养得不错。”

  此话一出,淮安侯闭了闭眼,不声不响地跪下来:“……是臣之过。”

  “怎能说是你的过错?”老皇帝温和道,“当年叛贼乱京,小十一被乱贼劫走,你夫人也被挟持,那般境况下,抱错孩子也无可厚非。”

  淮安侯低垂着头:“是。”

  “好了,如此紧张做什么?”

  老皇帝拍拍钟宴笙的手,拍得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钟宴笙差点坐不住,又感叹道:“你代朕养了小十一这许多年,也算是小十一半个父亲。”

  淮安侯喉咙干涩:“臣……不敢。”

  老皇帝又夸赞了几句淮安侯,容色逐渐显得疲惫,田喜见他说完话了,这才凑上来,悄声在老皇帝耳边说了说沛国公孙儿的事。

  严格来说,孟棋平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的确不是萧弄干的,而是那些曾经跟着孟棋平闹过不少事的狗腿子干的,他就只是废了孟棋平给钟宴笙下药的右手罢了。

  如果要追究此事的话,牵连的就是十几个世家贵族了,毕竟人人有份儿。

  老皇帝靠回床上,不咸不淡道:“沛国公年纪大了,比朕还老糊涂,护着孙儿成日里在京中横行霸道。朕没记错的话,孟家那个老三,往日里也闹出过不少人命,还敢对十一皇子无礼,如今变成这样,也是偿还了孽债,朕不追究,已是仁慈。”

  田喜恭顺地候在一旁听着:“沛国公见今在宫门外候着呢,那依陛下看?”

  老皇帝接过宫人递来的药茶,抿了一口,闭上眼睛,苍老的脸上疲惫之色愈浓:“他年纪也不小了,别总出来奔忙,赐些药下去,让他将他那孙儿领回去,好好养着吧。”

  至于其他人要怎么处理,老皇帝没说话,但田喜跟了老皇帝多年,不必多言也心领神会。

  这十几个世家虽然也不大,但毕竟人多,肯定不能全动了,否则得闹翻天去,在诏狱关几日便得了。

  他悄然退下去,让人去传令。

  钟宴笙依旧被抓着一只手,肌肤都被磨得有些发红,刺刺的疼,眼见着老皇帝似乎要睡过去了,忍不住抽了一下手。

  老皇帝又猝然惊醒一般,睁开眼盯着他。

  钟宴笙被盯得心里一突。

  老皇帝刚才看他的那一眼里,没有之前表现出的那些慈爱疼爱,反倒有些阴沉似的。

  可是老皇帝的身上倏然之间又化为柔和,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田喜回到寝殿里,见老皇帝昏昏欲睡的样子,放轻了声音:“陛下,您喝了药茶,到该睡觉的时辰了。”

  老皇帝依旧抓着钟宴笙的手,含混地应了一声。

  钟宴笙被他抓得浑身僵硬,想抽手又不敢,盯着那截把着自己手腕的枯瘦手指,又慌又不安。

  看田喜的意思,是要让其他人退下了,那皇帝陛下难道要留着他候在这里吗?

  钟宴笙平时很得长辈们欢心,也喜欢跟老人家们撒撒娇,在定王府里住的几日,他就很喜欢在萧弄不在的时候,带着踏雪去找王伯,跟王伯一起给花松松土,听他说点往事。

  可是,他有些抵触跟这位陛下独处一室。

  或者说,是害怕。

  萧弄旁观许久,终于不咸不淡开了口:“ 陛下睡觉还需要人陪着?小殿下昨日睡得晚,眼下应当也很疲乏,该休息了。”

  老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越过面前生嫩的少年,与萧弄对视一眼,沙哑地咳了一声:“朕倒是忘了,小十一还被衔危接去王府住了几日。小十一,在王府待得如何?”

  钟宴笙明显地嗅到丝不对劲的苗头,眨了一下眼,很畏惧似的,垂下长睫毛:“定王殿下……对我很好。”

  老皇帝欣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萧弄是个疯子,被他抓去定王府,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德王黑着脸剜了眼萧弄。

  事情过去这么多日,他自然也反应过来了,斗花宴那日,萧弄就是故意把消息走漏给他听的,害他担惊受怕这么久,才意识到他是被黑吃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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