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枳:…… “啊?”他瞪圆眼睛。 来时有多么气定神闲,坐在相府时莫枳就有多么心惊胆战。 “那封信……只是小民开的一个玩笑,”莫枳干巴巴地解释,“没想到……霍、霍大人和相爷如此密不可分……蜜里调油……恩恩爱爱……竟让相爷也看到了这封信。” 谢紫殷懒懒靠坐在太师椅中,闻言笑道:“莫公子不必紧张,本相所说,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莫公子满纸锦绣文章,何须自谦。” “……” 莫枳自小到大,被人夸长得好看的次数不少,却还是头一桩被说有锦绣文章。 “相爷谬赞了。”莫枳道,“都是相爷慧眼识珠。” 倒还是明明白白认下了这个夸奖。 他略坐片刻,鼓起勇气道:“其实今日来拜访相爷,是家父的命令。” “哦?”谢紫殷眼帘微低,轻声道,“莫在隐让你来见我?” 这直呼名姓的话语让莫枳的舌头险些打结。 他轻咳两声:“是……家父、家父说,与相爷昔年一别,已经许久未见,如果……”莫枳眼神渐渐飘忽,“如果我有做得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希望相爷多多包涵。” 谢紫殷微笑道:“莫公子机智敏锐,聪明果敢,哪里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莫枳却不敢认下这份夸奖:“……相爷折煞小民了。” 谢紫殷道:“本相从不说谎。说什么便是什么。” “……”莫枳皱着眉回忆了片刻上一次在盛京发生过的桩桩件件事。 从不说谎这四个大字,莫枳以为这本身就是个谎话。 他迟迟不答,谢紫殷也不见生气,反而道:“莫公子也来得很巧,本相正有一事,需要莫公子帮忙。” “帮忙?”莫枳指了指自己,有些困惑,“本……小民能帮到相爷什么忙?” 谢紫殷道:“当年一把大火将芊织坊烧了个干净,绝世的手艺失传,到底是件憾事。” “……不如就请莫公子想个办法,让芊织坊的手艺重现人间。” 莫枳愣住:“可小民对织锈一窍不通。” 谢紫殷道:“莫公子亦可向别人请教……至多一月,本相便要见到这个手艺重返人世。” 无端刮了阵狂风,吹得衣衫猎猎。 玉生站在风口上,衣袂飘飘,拂尘飞扬,一头青丝凌乱飞舞,衬得他淡漠的眼睛更生冷意。 霍皖衣回府的必经之路就在此处。 见到玉生时,风又大了些许。 霍皖衣一步步迈近,沉吟片刻,道:“玉生道长是寻我有事?” 玉生道:“霍公子一语中的,贫道便是在此处等你。”他话语落下,转动着拂尘底部的流苏穗子,又道,“贫道有两句话想要告诉霍公子。” “第一句是……莫为前路多伤神。” “第二句是——”他稍有靠近,压低声音道,“莫忘前尘。” 霍皖衣皱起眉头:“玉生道长的意思是……?” 然而玉生却一扫浮尘,高深莫测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霍皖衣道:“没有更多的话指点霍某这个愚人?” 玉生道:“众生皆苦,众生多难,众生皆愚,众生亦有大智慧。如同贫道所要追寻之大道,奇之又奇。” 他神神秘秘说了这几句话便要离去。 霍皖衣唤住他:“玉生道长。” “霍公子还有何见教?”玉生问。 “如今盛京城中流言四起,不知玉生道长听到多少?”霍皖衣道。 玉生道:“贫道听到了许多真真假假之事。” 霍皖衣道:“太极观身处盛京,更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道观,不知玉生道长以为,如此流言继续下去,是否会让百姓以为太极观的诸位道长无能?” 抚着拂尘的手指微顿,玉生笑道:“霍公子问得好。流言蜚语虽不作刀作剑,却能杀人不见血。持身清正,自然百邪不侵,只可惜人言可畏。可说世间怨鬼,不如人心鬼魅。” “霍公子想说的话,贫道知晓,”玉生道,“但流言既出,能被动摇心神者,皆是心不诚、意不正之人。由此自有天意成全,是真是假,是好是坏,听天由命便是。” 霍皖衣却笑道:“玉生道长相信听天由命这四个字?” “听霍公子的意思,难道是觉得贫道不相信么?”玉生偏头看他。 他们于猎猎狂风中对视,皆是青丝翻飞,宽袖长衣,好似随时都会振翅而去。 霍皖衣道:“霍某不知玉生道长信与不信,霍某只知,我信命,却不信听天由命……正因为霍某信命,所以霍某开始想要逆天改命。” 玉生淡漠冰冷的眼中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那也许是狂风迷眼,忽然而然的错觉。 但玉生确然在这番话后浅浅笑起:“若不是卦象指引,言说霍公子不是贫道的有缘人……只以贫道所见,霍公子才应是贫道真正的有缘人……亦或是最有缘的那一个。” “既如此——”玉生双眼微眯,低语道,“贫道亦不曾信——我求真悟道,求得悟得的,远非天地大道……而是我之正道。” 作者有话说: 玉生:我什么都知道,我拿着剧本。 梁神:哦是吗。 玉生:翻开剧本,梁公子,我发现我喜欢你。 梁神:???? 莫少:那你看看阮宣清喜不喜欢我! 玉生:我看了,他说你做梦。 莫少:QAQ
第86章 危机 是夜,一处偏院中高瑜歪坐椅中,双眼一瞬不瞬地盯视着眼前的人影。 “近些时日的流言蜚语不少,朝廷内外很是烦恼吧。”高瑜试探着开口询问。 霍皖衣就坐在他对面,闻言抬起眼帘,冷静幽深的眼睛与之对视,好似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漆黑,令人心惊。 “王爷很在乎此事?”他微笑着反问,眉目一片淡然。 高瑜道:“本王心系朝廷社稷,当然会在乎此事。再者说,这种古怪事情闻所未闻,城中人人皆知,流言甚多,本王又岂能装作不知道?” 然而霍皖衣却漫不经心道:“如果王爷是忠君之人,那这番话,霍某是会相信的。” “霍大人是在怀疑本王?” “霍某没有怀疑王爷。”谁知他给出的答案与高瑜心中所想完全不同。 他气定神闲,引得高瑜惊疑不定地追问:“你为何没有怀疑本王?” “此间流言蜚语传得众人皆知,真正的获益者不正是本王?”高瑜低声说话,“以霍大人的聪明才智,想要推断出谁是这些风言风语的推手,可不算难事。” 霍皖衣静静凝视着高瑜,须臾,他道:“王爷不是杀死这个人的真凶,只是流言蜚语的推手。” 高瑜道:“为何本王不会是真凶?” 霍皖衣道:“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如果王爷策划了这起案子,那发现尸体的人不会是我。” 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却已经把事情说得清楚。 高瑜面带满意地看着他:“本王越来越喜欢霍大人了。” 霍皖衣抚摸着袖摆,轻笑道:“霍某担不起王爷的喜欢。” 高瑜道:“那霍大人觉得谁才会是真凶?” “原本霍某以为凶手的目的是推动这些流言,影响朝局,搅乱民心。可今日见到王爷,霍某方醒悟过来,自己想差了一步。” 他犹如死寂的深海汪洋,在烛光的映耀中闪动粼粼色彩。 霍皖衣又道:“王爷用这个案子做了借口,用流言影响朝局、搅乱民心的,不是凶手,也不是凶手的目的——这只是王爷的目的。而一开始霍某的那份感觉并不是错觉……凶手是刻意让霍某发现这具尸体,原因不在于别的。” “在于什么?”高瑜饶有兴致地追问。 “在于霍某。” 霍皖衣轻飘飘应答了四个字后站起身来:“凶手的目标是我,凶手故意让我发现,其真实目的还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高瑜兴致更高:“那这个凶手究竟想在霍大人这里得到什么?” 霍皖衣低声笑了:“如果霍某连这个也知道,那霍某岂不是成了神仙?” 然而高瑜却道:“焉知霍大人不是神仙呢?” “王爷谬赞了。” 惊动盛京的奇案原来初衷只是为了自己。只看这件事情,霍皖衣无从猜测起因是什么。 他趁夜回府,原本想着明日清晨就去顺天府告知罗志序。 谁知就在他快要回到府中时,在一条窄窄的长巷之中,他竟被潜伏已久的黑影绊住脚步,从身后勒住他的脖颈,匕首抵在脸侧。 那几个人显然对这周遭极为熟悉,挟制他的人力道极大,在将他拽上马车的时候,竟还低声笑了起来:“……霍皖衣,我们总算逮到你了!可别乱动……若是被我划烂了你的脸,谢紫殷可不会来救你。” 然后在响彻黑夜的车轮声中,他就此被带出盛京。 坐在马车上,霍皖衣被安置在角落,绑着双手,蹲在他面前的人影在跳跃的烛光里神情阴鸷,像是随时都会将他拆吞入腹,剥皮碎骨。 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如何束缚霍皖衣。 因为这群人很有自信……霍皖衣的视线在马车中一扫而过。 他确认这些人彼此相识,感情极好,绑架他,将他带出盛京,绝对是这群人计划已久的。 而他们深知霍皖衣对于武学一窍不通,能提剑杀人,靠的也是一群属下。 所以他们干脆只绑住他的双手,连双腿都懒得捆缚,随随便便将他丢在一边也不担心他逃走。 此时此刻,先前用匕首挟制他的人就在他眼前。 “……霍大人,”这人的嘴唇扯开,露出个狰狞的笑颜,“我们好久不见了。” 霍皖衣微微蹙起眉心:“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哈……不认识我也是对的。” 阴鸷男子没有因为霍皖衣的回答而发怒,反倒语调轻松地继续开口说话。 “因为霍大人不会记得自己害过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霍大人的心都是黑的,怎么可能记得我们这些无权无势,被人任意搓圆揉扁的小人物。” 霍皖衣神情平静地与他对视:“看来我们有深仇大恨。” 阴鸷男子点了点头,干脆地承认:“不错,我们有很深很深的仇……我非常恨你,恨不得杀了你。从一开始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和兄弟们商量着去天牢劫狱,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让你死得更痛苦。” “哪知道新帝也是个糊涂蛋,居然没有处死你这个禽兽,反倒还让你做了个丞相夫人……呵呵……这件事要是被我大哥知道,九泉之下,怕是都能笑出声来。” 霍皖衣了然道:“看来你是为了这位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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