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梦中反复出现南肃之前看向他的眼神,让他不安,猛然惊醒时,发现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宝宝早就醒了,正窝在殿辰怀里吃早饭,见着他后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爹爹~” 顾桥这才觉得自己昨夜有些失态。尤其面对殿辰时,他竟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昨夜像极了话本子里写的那些狐狸精一样,轰走正宫后,还惯会用眼泪骗取男人的同情心。 于是,有些无地自容。 殿辰看了他一眼,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替他拉开了张椅子,淡淡地说:“来吃吧。” 顾桥坐下,伸手要接宝宝,却被殿辰拒绝了:“你先吃吧,吃完收拾行李,与我去北地。” 南肃昨日说下的那些话,确实很引人发怵,顾桥想了想,说道:“跟在你身边更不方便,我换个地方…” “顾桥。” 男人细心地将粥吹凉了,递到宝宝嘴边,然后抬头笑道:“昨天的勇气去哪里了?敢和娘们儿比脱光光的人,竟还怕不方便?” 顾桥:“……” “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殿辰轻轻一笑:“再扯皮就没意思了,别让我把你五花大绑带去北地,很丢脸,你丢脸,我也丢脸。” 顾桥一听,顿时抗议:“你也有脸绑我?若非因为你,南肃怎会找我麻烦?你自己解决不好自己的情感问题,还把我也拉下水!” 殿辰深以为然:“这不就将功赎罪吗?”顿了顿,他语气也冷冽几分:“跟在我身边,他动不了你。” 顾桥沉默下去,这时只听男人忽然道:“可我很好奇,他究竟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事顾桥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摇了摇头,嘴角轻抿,脑中闪过一片袖管,却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回神说道:“总之我再注意些就——” 见他又有拒绝之意,殿辰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冷冽地转了话题:“顾桥,想必你忘了一件事吧。” 顾桥有些疑惑:“什么事?” “宝宝还没有名字。” “你取就好了。” “跟谁姓?” “跟我啊。”顾桥理所当然地道。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 殿辰低头逗了一下宝宝,竭尽所能地将语气放轻缓,说道:“星儿,叫爹。” 宝宝很聪明,冲着顾桥就喊:“爹爹~~” 顾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只见殿辰阴着脸道:“你真是教得好。” 顾桥:“所以?” 殿辰脸色很不好看:“所以,你不该给我生一个?” 顾桥:“……” 一个南肃还没着落呢,眼下这种情况,生那么多干什么?更何况,他还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呢。 一想起当时生星儿的艰难,顾桥心里就本能地畏惧,玩命地摇着脑袋:“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去北地,去了就是当母猪,不要不要……” 殿辰将宝宝递给他,平静地往椅背一靠:“那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教不会他喊我爹,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桥立马堆着笑,牵着宝宝的手一指:“星儿,看,这是谁?” 宝宝乖巧地道:“六哥~~”
第七十九章 正人君子 顾桥苦口婆心地道:“不是的,宝宝,要叫爹爹。” 对啊,难道叫的不是爹爹吗?宝宝仰脸看他,叫得很清晰:“爹爹~” “……” 顾桥深吸一口气:“星星,那个才是爹爹。” 比起殿辰,宝宝还是对顾桥要依赖得多。小家伙不愿意改口,搂着他的脖子,晃着脑袋,乐呵呵地道:“那个,是六哥~” 哎呀。 顾桥有些着急,侧目望去,只见殿辰正在闭目养神,单手支着额头,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不断地敲击在桌上,响动频繁且单调,似乎耐心快被耗尽了。 顾桥心神一凛,连忙抓紧时间和宝宝沟通,又哄又骗,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可小家伙的性子真是随了他,好的时候什么都好,犟的时候比谁都犟。也许是觉得顾桥烦了,他小小的身子挣了几下,就顺着顾桥的小腿滑下来,张开双手朝殿辰走去:“六哥,抱~” 我的个天。 顾桥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殿辰静静地闭着眼睛,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嘴角貌似抿得很紧,却在顾桥看不见的间隙里,隐有一丝笑意划过。 就在宝宝抱住殿辰膝盖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将宝宝抱起来,睁开眼睛淡淡地看向顾桥:“你也知道吧,我是推开军务过来的。” 言下之意是什么?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日夜兼程地赶路,去收拾东西吧,再磨蹭我就真的将你五花大绑了。顾桥,你滴,识相? 识相归识相,可顾桥懊恼地低着头,仍坐在那里绞袖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呀。” 下一刻,他的后脑勺突然被押向前,只见殿辰的脸孔在眼前放大,细挺的鼻,略薄的唇,修长的眼,微微眯起来时,瞳孔里有着幽深的光芒。 “麻绳可不止白天才能绑人,顾桥,你别逼我在晚上用…” “……” 男人的呼吸扑在脸颊上,温温热热的,顾桥喉结一滚,猛然站起,连早饭都没吃就牛逼轰轰地跑了:“我的箱笼呢?好久没看见了,还挺想它的。” 殿辰一笑,仍旧是他一贯的样子,嘴角牵开,却并不出声。 听着顾桥在内室翻箱倒柜的声音,他低头向宝宝伸出一只手掌,压低声音道:“好星儿。” 宝宝咧嘴一笑,扭着小屁股站起来。他的手又软又小,甚至还没有殿辰的一根手指长,却“啪”的一声狠狠来了个清脆的击掌,然后附在殿辰耳边,奶声道:“爹,我们走鸭……” “嘘。”殿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地说:“等去了北地才能叫爹,知道吗?” 宝宝歪着小脑袋:“糖葫芦。” 嚯,这么小就知道要收贿赂了,殿辰笑着道:“去了爹给你买一车。” “哇……” 宝宝兴奋地拍起手来,却就在这时,顾桥从内室钻出来,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瞪着殿辰。 殿辰以为被他听见了,高深莫测地垂下眼眸来,说道:“怎么了?” “去北地可以。” 顾桥皱起眉头,认真地道:“但生孩子不可以。要生你自己生,我生不动,你要不答应,我死也不跟你走。” 哦,就这?殿辰神色淡然,笑吟吟地说道:“好,依你。” 顾桥这才放了心,重新回内室去叠衣物。 其实他和宝宝的行李并不多,之前匆忙搬离富云港时就没带多少东西,来了这里也只是购置了一些家居用品。 眼下要长途跋涉,这些锅碗瓢盆肯定也不能带,最后他从内室出来时,依然只有一个箱笼,一个青灰色的包袱,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轻装上阵。 积雪还没化,但朔风已然小了很多,不过午时,顾桥就抱着宝宝上了马车。 殿辰紧随其后,大手刚将帘子放下,就听一声清脆的马鞭声落了下来。 …… 行程是很赶的,几乎睁眼就是赶路,闭眼就是投宿。 顾桥还好,可殿辰的身子本就不太健康,一来一回这么奔波,苍白的脸上不由又多几分倦色,并且没过几天,宝宝也貌似有些吃不消了,这种情况之下,顾桥只能提出放缓速度。 殿辰将宝宝揽在怀里,看了看那张被马车颠得疲倦的小脸,嗯了一声。 为避人耳目,他们很少入城,天气好了些,殿辰就抱着宝宝出马车去,指着各处崇山峻岭、城池荒野,也不管宝宝能不能听懂,只是温声给宝宝一处处地介绍。 这时,顾桥总是坐在马车旁,拿着一把小扇子轻轻地扇,为宝宝煎药。 偶尔他抬头时,嘴角微微一牵,是恬淡的笑容。 三月底时,总算出了山区来到一片平坦的草原,出了这里就是琇山,翻过此山,前面就是殿辰镇守的安胜关了,离五福关并不远。 几日以来一直在山涧野地里跋涉,此刻看到平原,顾桥心里豁然开朗。 可平原上历来如此,远远地看着一棵树,看起来不远,可是真要走过去,却要跑马跑上一整天。 在平原上整整走了两天,才总算到了琇山。 车夫也是军队出身,到了傍晚就手脚利索地搭好帐篷,出去拾柴火了。 之前殿辰和宝宝都在马车里睡着了,顾桥便没吵他们,等做好饭回来时,却见殿辰不过睡了一柱香就已经醒了,正斜倚在车厢壁,身上盖着黑色大裘,眉眼间是浓浓的疲倦。 见顾桥掀开帘子,他轻轻的招手,示意他过去。 顾桥钻进马车,问道:“睡得好吗?” “不太好。”他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有人给我生个孩子,想必会好些。” 这人指定有些毛病。 顾桥斜着眼角看着他,却也只能转移话题问道:“饿了吗?” 他点了点头:“刚才有点,这会好多了。” 顾桥说:“我都做好了,下车吃吧,但你也知道我手艺,将就一下。” “等等吧。”殿辰突然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在身旁坐下,说道:“你先陪我坐一会。” 顾桥依言坐了下来。 却是以君子之心踱了小人之腹,殿辰看着他,嘴角渐渐溢出一抹笑来,他的掌心有冰凉的纹路,摩挲着顾桥的手指。 “娘子,半个多月了……” 男人嗓音有些沙哑,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顾桥手指被他握得酥麻,可如今他很有自己的主见,定了定神后,就很直接的说道:“怎么,嫌马车走得慢?” 殿辰突然轻笑着靠上前来,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也不想我?” 顾桥很冷静:“不想。” 话音刚落,殿辰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双手不老实的向下滑去,顾桥一惊,一把按住了那双咸猪手,牢牢地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怎么答应我的?”顾桥气极,侧首怒道。 殿辰一瞬服软,其实是看见宝宝醒了,他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正派,一手掀开帘子,另一手将正在揉眼睛的宝宝一把捞起,平静地道:“吃饭吧。” 这一瞬间,顾桥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曾经那一心向佛、正襟危坐的六皇子。 真是久仰久仰。 有了这前车之鉴,晚上吃过饭后,顾桥突然就不想和殿辰一起睡了。 万籁俱静,山野四下里都是一团浓墨般的漆黑,风似乎大了些,呼呼的吹在帘子上,发出悠长的声音。 帐篷里只能放一张床,顾桥吃完就抱了床被子缩进马车里,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了,可山里的夜还是湿气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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