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花姐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边摸牌边道:“行,正好今晚有个活儿,一个外地来的富商,我知道你是个会来事儿的,就直接去吧。” 外地的? 顾桥撕下了脸皮,问道:“不是那位陈公子吗?” 这时,对面的姑娘打出了一张好牌,开心地叫唤连天。 “大好机会不把握,你以为人家等你呢?” 花姐跟着那姑娘一起心不在焉地笑,随后扭头对顾桥说:“不过那富商也不赖,貌似和衙门有些关系,你伺候好了,也亏待不了你。” “可这只是一次的生意吧?那以后呢?” 问完顾桥就觉得脸皮烫了起来。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羞臊过,这种羞臊,大概要十个顾桥才能替他分担下来。 “我就说你是个机灵的,你这份奋发向上要早用在正途上……欸?等等!”花姐说着,推倒一副牌,胡了。 沐浴,更衣,上轿,再踏进一潭深水里。 这似乎就是他以后的命运。 可是…… 这至少比当小偷和匪贼强吧,万一哪天他被官府逮了,宝宝怎么办? 走到屋外时,顾桥翻滚的内心平静了下来,只是深吸一口气后,听着里面传来的谈笑声,一把撩开帘子—— 然后,对上了一双修长幽深的眼睛。 “……”
第六十八章 我想你了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可俗话也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过,在经历了六百个日夜的分离后,彼此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对方面前:一个在嫖,一个在卖…… 这事儿连法海听了都摇头,连夜买了站票走的,压根不敢管。 昏暗的暧昧灯光下,一名貌美舞姬坐在殿辰的大腿上,端起一杯色泽醇艳的葡萄美酒,雪白的皓臂高高举起,然后手腕一翻,顿时倾泻而出。 红酒顺着她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一路滑下,流进那腻人的两座雪丘之中,她娇笑一声,问道:“公子,您醉了吗?” 殿辰大手还在搂着那名舞姬的腰,可整个人已经怔住了,震惊地盯着门口站着的顾桥,瞳孔颤抖得几乎在地震。 可看得怔住了的并不止他一人,还有屋内一位身材魁梧的富商,三十左右,气质泠然,五官端正,应是很多成熟女性中意的类型。 他眼睛里隐隐透着精明的光,能看出来,定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从头到脚打量了顾桥几遍后,那眼神猛然就亮了起来。 “哈哈哈…” 他一边起身迎去,一边对众人自谦道:“看,我就是个没福气的人,怎么也不懂得大众男女之情。论品尝人间欢愉,还是这样的比较适合我,哈哈哈,让诸位见笑了,见笑了。” 这…… 顾桥傻呆呆地站着,脑子还在一片空白的时候,腰身猛被揽向前,就贴上富商的胸口。 富商在顾桥耳边低声道:“好啊,花姐把你藏多久了?居然现在才放你出来见我,呵,回头我就找她算账。” 他的语气亲昵而自然,抬起脸后,还伸手刮了刮顾桥的鼻梁。 顾桥没躲开,惊恐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富商的肩膀向后看去,只见殿辰揽着舞姬坐在大椅中,微微眯起眼睛,昏暗灯火之中的目光深不可测。 顾桥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可这世上许多事都经历过由盛转衰的过程,通常达到顶峰之后,便是令人惋惜的萎靡,到最后重归于零,一切又回到初始状态。 而他和殿辰也已经走过了一场衰亡,他也熬过了那段看见糖葫芦就会追着跑的日子了。 大厅灯光暧昧,丝竹声靡靡悦耳,在这样的气氛里,实在不适合争吵或者叙旧,只管将酒水倾倒下去就是,浓夜宽衣,放浪形骸—— 他在卖没错,可他不也是在搂着别人吗? 顾桥或许是有了这层认知,突然也觉得疲累,下一刻,目光便淡淡收了回来,缓缓落在富商的脸上,小声地道:“望您怜惜我…” 他说话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已经盯住了富商,让他落进他的眼里,直往深处沉。 富商跳了三十年的心脏停歇了一下,他不知道,男人是不能让帝都第一浪子这样盯着的,盯上就有后果。 曾经某人就这么被盯了一下,从此决意下山,佛也不念了,珠子也不盘了,每天脑子里就是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躲都躲不开…… “你。” 富商再开口时,明显带着被顾桥盯出来的后果,降了个音调,带着刻意彰显的低沉:“我很喜欢你。” 眼观两人的眉来眼去,殿辰瞳孔收缩,那些初见时的惊愕与惊喜一瞬全都灭了,只剩下一张冷峻的脸隐在暗光里,眼神也幽暗不明。 大厅中间的几名年轻舞姬仍旧激烈的舞动着,她们跳着轻柔的舞步,步步生香,只在身上批了件轻纱,乳臀款摆,香汗淋漓,引得屋内其他男人发出暧昧不明的笑声。 “你叫什么?”富商问。 “阿桥,先生呢?” 一个“先生”叫出口,就让富商对顾桥又多了几分知音之感,眼睛里兴奋的光,就像挖到了什么宝藏一样。 顾桥好识时务啊,第一眼就看出来座上宾客大多都是文人,而一个富商混在其中,不正是被自古商贾轻贱的道理所缠身吗? 富商爽朗大笑,毫不犹豫就回答了自己本名。 顾桥也很懂事,都说人间高雅至死不休,可今夜他们,就是人间最下流。 富商的手顺着他后腰往下滑时,他没拒绝,也没往某个方向看,只是全心全意保持微笑,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哎哟——” 这时,舞姬突然发出一声摔倒在地的痛呼。 一只长臂猛然伸来,转眼殿辰便一把揽住顾桥的肩膀,半边嘴角一笑,对富商道:“女人玩多了也无甚意思,二爷,不介意让我试试你的小众娱乐吧?” 富商懵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转眼他的桥桥便被殿辰一把扯进里间,“砰”一声砸上了门。 “……” 外面的歌舞仍在继续,但诸多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了。 内室里闷热异常,酒精和熏香淡淡混合的气味让人迷醉,顾桥被抵在门板上,被熟悉的气息环绕着,抬眸一瞧,只见殿辰面无表情地道:“顾桥,这就是你之前信上写的,所谓的以后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难道他没有照顾好宝宝吗?还要他怎样才算照顾好宝宝呢?他都躲到这里来了,为什么男人还能出现在这里,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嘲讽他? 难道他会比他更爱宝宝吗? 当初说不要他们的人不是他吗? 顾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极端的恼火,为男人的突然出现,为男人的不请自来,就像是一场隐忍已久的爆发! “你这样多久了?”殿辰的眼角仿佛结着冰。 “不长,也就一年多。” 顾桥也语气不善,假笑道:“那你呢?南肃知道你在外面这样瞎搞吗?” 其实殿辰很想告诉他,他已经秘密找了他很久了,还有,去年过年时他从青渊独自回了金陵,去了那座钟楼看烟花。 那时,他一直盯着那些绚烂的光,有时会以为身边还有一个人,以为在下一刻就能牵到他的手…… 可当听到“一年多”这三个字时,殿辰只觉两侧太阳穴骤然突突的跳动,如同有千万匹马在奔跑践踏而过一样! 下一刻,男人青筋暴起的手一把掐在了顾桥的脖子上,冷冷地道:“顾桥,你敢让宝宝看一看你深夜里的模样吗?” 顾桥直视他:“我什么样?我不本来就是这个样吗?” “砰!” 旁边的水晶器皿碎屑铺了一地,灯火从四周落下来,像极了踩在夜色下的海滩上。 两人脚边仿佛到处都是银白色的光点在闪耀,又隐约泛着虚幻的五彩斑斓。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后,顾桥只觉得颈处的修长手指陡然松开,男人按住眼睛转过身,黯然说:“顾桥,你走吧。” 这样失望的语气,若是以前的顾桥,真的扭头就会走,可此刻,他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莫名地,顾桥只觉鼻尖一酸,连眼角都是酸的,这一瞬间似乎还有泪意沁出来,而殿辰的脊背也在这水光之中变得模糊,肌肉线条也不明朗起来。 “给点钱…” 他小声地说。 可是,当初那个毅然决然不想再和殿家、南家扯上任何关系的人也是他。说完顾桥就倔强地昂起头来,摊出掌心:“殿辰,你把我拉进来了,就要给我钱的……” “……” 殿辰胸口猛一起伏,微微侧首,只冷冷吐出一句话:“我嫌你不干净。” 闻言,顾桥摊出的掌心缓缓收了回来,颤抖着捏成了拳头。 他强自笑了笑,下一刻就转身将手放在门上,准备出去找那富商。 却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来得太快,顾桥根本没时间反应,便已经被人扳住了肩膀。 后腰撞在桌边的时候,力量大到顾桥倒吸一口冷气,殿辰清俊的脸就在眼前,沉着面孔一言不发,下一刻,那张略薄的唇就落下来,咬住了他的唇瓣。 两唇触碰的那一瞬间,记忆里的熟悉疯狂来袭—— 这样才对,这样的触感才对。 殿辰短暂地停了停,一把揽紧顾桥的腰身,无声而不容抗拒地加深了这个吻。 意料之中的,这样的举动遭到了顾桥的强烈抗议,但他怔了怔后,那些躲闪渐渐就变成了迎合。身子被压得几乎后倾,齿唇纠缠间,他一把揽上殿辰的脖颈。 然而,殿辰却被这样的迎合再次激怒了。 “要钱可以。” 男人的眼神终于完全冷冽下来,直起腰的时候,唇角看上去仍像在笑,可声音却像从齿间抽出来的一样:“但你得自己来挣,就让我看看你的营生手段,究竟是个什么档次?又能值什么价?” 也不等顾桥回答,殿辰便松开他,一把拉过旁边的外袍,从里面拿出一沓大额银票。 “啪”的一声将银票拍在桌上后,男人收回手,后背懒散地靠向椅背,两条大长腿翘了个二郎腿—— 这是以前的殿辰从未有过的坐姿。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目舒展,修长的手指闲适地垂在扶手旁:“头牌儿,过来干活了。” 戏谑之意,溢于言表。 关于他,他永远只有两种方式可以表达爱意,要么温柔,要么施暴。 而关于顾桥,他的人生也永远只有两个态度,要么赤诚,要么摆烂…… 酒坛,渐而就全部空了。 喝完酒他们才算相爱,理智逐渐消逝,酒气扑在对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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