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亮不亮都可以,因为黑暗的指引总会如期而至,他的眼睛燃起了一场烈火,他的青丝遮不住浑身赤裸。 “……” 顾桥猛然直起身子来,后腰散着淌汗的香,抓过殿辰一只大手,固住自己的腰身。 殿辰看着他轻咬的嘴唇,面无表情,冷眼旁观,只是,这样的冷意并不能阻止他的指尖逐渐变得滚烫。 觉察到顾桥的力竭后,他骤然将他拉下来,趴在自己的胸口。 天生的侵略性使得他喜欢主动大于被动,强烈的爱恨交加被酒精放大了无数倍,他一头扎进他的那潭死水里,搅乱呼吸,沉浮身体。 他不甘于“春露秋水”的浅尝辄止,他钟爱溺死沉塘,永不上岸…… 喘息在黑暗的夜里纠缠交叠,床单已凌乱出无数皱褶,终于,他喘出一口沉重的气,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你呢? 顾桥,我好想你,你呢?
第六十九章 就是头铁 屋内不见天日,压根分不清时辰,顾桥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的,但第二天还是照例在破晓时分就醒来了。 此刻,外面的歌舞声已经消失不见,顾桥怔仲片刻,揉着腰身艰难起床,摸黑点了根蜡烛。 他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将殿辰吵醒。 宿醉的男人俯在床上,依然睡得很熟,薄薄的被单裹在腰间,大半个精瘦的脊背露出来,上面还有明显的红色抓痕,触目惊心。 “……” 顾桥蹲在床边看他的侧脸,不知多久后,缓缓伸出手去,抚平了男人紧颦的眉心。 时间突然那么急促地去了,上回那个冷峻逼人的将军还未能完全将他记忆中的温润君子覆盖,这次见面男人就好像又变了,多了几分从容慵懒的邪气,嘴角一勾时,那梨涡中不仅有人间四月天,仿佛还有一场血腥生杀…… 只是,男人看起来越来越疲惫了。 疲惫得让人心疼。 顾桥突然回神,收回手,起身平静地穿好衣服。 “你没醒,我就自己拿了啊。” 小声地说完后,顾桥抓起那把银票数了数,不觉喉咙发紧,两眼放光。 评估了一下自己昨晚的表现,他觉得很是满意,干脆全部塞进怀里,临走前,还体贴地吹灭了蜡烛—— 啧,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只谈钱不谈情,这是头牌儿的基本修养。 是的,他早就脱离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圈子,也没有再沾染的打算,外面纵然再艰难,也总比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强。 纵然命贱,可他顾桥也再不想活生生地被人抽走一根枯骨,太疼了…… …… 出了那所高门大院后,顾桥直奔医馆,给宝宝抓了最好的药。 其实烧已经退了,可当顾桥将沉睡的宝宝从沈大娘那儿抱过来时,只见小脸蛋还是红通通的,小嘴略显苍白,有些干涸…… 竟跟殿辰的嘴有几分相像。 顾桥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既是心疼,又是害怕——讲真的,他很怕会在宝宝身上找到殿辰的影子。 “顾先生,星星昨夜哭了一晚上,你这经常不在家的,老放我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呀。” 沈大娘拉住他,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又老生常谈地引出了那个话题:“我侄女说了,真的会对星星好的,你就见一见吧。她那般贤良淑慧的姑娘,等了你一年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啊,你说你……” 大娘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震惊地看向顾桥脖间的紫红痕迹。 生了三个儿子的女人,如何不知道那是什么?转眼间她竟给气着了,撑着门板,对顾桥喊道:“顾先生,星星还生着病呢,你也有心情在外面混?你昨夜干什么去啦?” 顾桥有口难言,偏生昨夜叫得太过卖力,只能哑着嗓子道:“大娘,这几天正巧我得了闲,也准备在家陪陪星儿,傍晚就不送过来了,这些时日麻烦你了。” 沈大娘更是暴跳如雷:“你还知道陪星星呢?” 顾桥关上阁楼的门时,沈大娘还在后方叫阵。 直到一个孙孙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她这才冷哼一声,拎起顾桥放下的几斤瘦肉,大力砸上了门。 “砰!” 狭窄走廊里震出一声响,将宝宝惊醒了,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见顾桥后,一瞬泛起泪光:“呜呜…呜呜呜…” “哦不哭不哭,星儿乖,爹爹在呢。”顾桥连忙抱着宝宝来回转圈,一下一下地拍。 阁楼窗户临街,再往前就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清晨的海风吹过轻薄的雾气,从阁楼中穿行而过,将他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吹起,遮住眉眼里的几丝迷惘…… “哗啦啦——” 没一会儿,浴桶里就灌满了刚烧好的热水。 顾桥本想将宝宝哄睡着后再沐浴的,可小家伙生怕一闭眼他又不消失不见,死活不肯再睡了。 无可奈何,顾桥只得将他放进小床里,又将小床挪到浴桶旁边,这才背过身除下了衣物。 他低头一打量,只见自己的皮肤上布满了无数被吸出的细碎吻痕和修长指印,上至锁骨、下至大腿,密密麻麻的。虽然醉得有些狠了,可通过每一处痕迹,顾桥都能回忆起当时男人是怎样蹂躏他的…… “giao~” 宝宝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顾桥头皮发麻,连忙跳进热气腾腾的桶中,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连忙在水面上铺了张毛巾,将自己那难堪的身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沐浴完后,顾桥抱着宝宝去了学堂,先与老先生告假,随后又去找了之前的房屋中转人,在那座二层小院的门上贴了出售的大条。 中转人知道顾桥有多喜欢这院子,疑惑地摇摇头,问道:“多好的房子啊,你这还没搬进去,怎么突然又要转手卖了呢?” 顾桥没有回答,只是叹道:“麻烦你帮我尽快处理吧。” 其实他今天就想逃离此处的,但考虑到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总得先将房子处理了,更何况,宝宝以后抓药针灸说不好得用多少钱,他需要将所有的资产都换成活的…… 妄想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安家,这是他做过的最蠢的事。 回到阁楼后,顾桥就带着宝宝开始闭户不出,甚至连怡梦楼和茶楼都没再敢去。如今,他只希望殿辰提上裤子就不认人,醒来后,更不要在富云港寻找自己。 拜托拜托,顾桥这样祈祷着。 而就在顾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段时间,富云港爆出了一桩大案,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就连渔民们撒网而归的路上,都能听见他们的讨论声。 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而一封递呈御前的折子上,则是这样写的: ……魏光层层打通江洲至富云港的官僚门路,倒卖军粮,私开税关,官员们收其贿赂,虚造兵册,东北这条线上,甚至每年合计还有两万士兵在吃着空额军饷。 三年清知府,百万雪花银,父皇平日节俭,若见了那一箱箱从地窖抬出的箱笼,只怕也觉触目惊心。 儿臣勘察之后,已与三司、督查院将魏光及各官僚首脑等人一并锁拿,下刑部谳罪,撤职查办…… “发出去吧。” 微风吹来,窗纱随风而起,使殿辰的身影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好似清冷谪仙。 侍卫恭敬地接过折子后,男人就从大案后站起身,眉眼清隽,嘴角紧抿,伸出长臂去一边拿外套,一边吩咐:“帮我传个轿子。” 侍卫看着他的挺拔背影,不觉心驰电掣,连忙应道:“是!那将军是要去…?” 殿辰头也不回:“嫖昌。” 侍卫:“……”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从高高的天窗射进牢房里,照出灰尘的运动轨迹,浮浮沉沉的,就好似世人那不可堪破的命运。 “轰!” 不知道过了多久,阴森火把忽然被人走过时带起的气流一掠,轻微地轰鸣了一声,转眼又恢复平静。 一间阴暗牢房里,富商一身囚衣坐在稻草堆上,微微抬起头,看向了牢门外那一身玄青锦袍的男子。 良久后,富商释惘一笑,颇有些感慨地道:“本以为我魏光是结识了同道知音,却终究是有眼不识泰山了,竟然万万没想到,那人姓殿……” 殿辰的目光很是寡淡,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随意应了一句:“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俗话说蛇有蛇路,虾有虾路,若论如何中饱私囊,搜刮金银,在贪墨成风的官场里,大多数官员都有一身故事,也有一身本事。 起初缉拿时,有人还不认罪,有那胆子大的甚至还动了私兵,妄想殊死一搏。 然而,这样的对抗终究还是在铁打的证据以及强力的手腕面前垮台了,魏光知道逃无可逃,索性大方地说:“纵然你我并非知音,可我能看出你并非噬杀之人,不要累及我的父母,我一切坦白,还能给你南边儿的人员名单。” 他以为殿辰是来游说的,谁料男人只是眉梢一挑,道:“不用你给,我心里也有数。” 魏光疑惑皱眉:“那你今日是来?” 殿辰终于笑了,梨涡浅浅地挂在苍白脸上:“你下了大牢,以后谁带我嫖啊?” “……” 魏光盯着殿辰,一时竟有些怔忪。 下一刻,男人目光缓缓滑下,落在了魏光的手上,清隽脸上的笑意轰然消散。 回忆着这对猪蹄子顺着一副楚怜细腰摸下去的场景,他眸光冷淡,给旁边的狱卒递了个眼色…… “轰!” 第二天正午,一声巨大的喧嚣突然自怡梦楼的正门传来。 所有正在睡梦中的姑娘们都被惊醒,相继奔出房门看去,只见尘埃浮动中,男人背光而立,身后刺眼的阳光使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缓缓扫了过来…… “啊抱抱~” 顾桥猛从梦中惊醒,凝神一看,原来宝宝正趴在床上,抓着他的衣服,小屁股一供一供的。 “星儿,怎么了?” “玩,玩。” 小家伙还只能说些简单的字,但顾桥却明悟一瞬明白了:本宝宝憋坏了,爹抱,要出去玩玩…… 他们闭门了半个多月,几乎与世隔绝,顾桥原本想再等等的,可宝宝的药也喝完了,怎么也得带去复诊一次,只能小心翼翼地去了医馆。 哄了宝宝诊过脉之后,老医师又给开了一个疗程的药,全都是名贵药材,直看得顾桥眼角抽抽。 虽然从殿辰那里薅走的钱还有不少,可要按照这么个花法…… 想到这里,顾桥按下心中百般考量,还是在傍晚时又去了趟怡梦楼——换了新环境又得重头开始,若非逼不得已,他真不愿离开富云港。 隐约可闻人们讨论前段时间一些官员落马的话语,可顾桥没有心情听,只是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远远瞧着怡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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