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净房内没有旁人,暗卫也不会在这儿盯梢,或者说,整个主院,除了能被姜宣信任的三五人,没人能进来。 这会儿倒是出了意外。 “谁?”姜宣微微扬声,看向何涧的藏身之处,何涧从暗处出来,姜宣面色稍霁,却依然疑惑,“掌门?您为何而来?” 何涧开门见山:“昨夜我徒廿儿被两名黑衣人掳走,宣儿可知晓此事?” 姜宣大惊:“阿廿被人掳走了?怎会如此?” 何涧观他面色,便知他不知此事,心下既庆幸又失望,他道:“我们认为不是江湖中人所为。” “掌门是在怀疑我?”姜宣很快回过味来,他有些生气,“掌门,我绝不会做任何违背阿廿意愿的事。” “抱歉。”何涧闭了闭眼,“我们会再去查。” 姜宣得知顾廿下落不明后,亦是万般焦急,他解下腰间玉佩,交给何涧:“掌门可持此玉佩去姜氏商行,那儿许是会有消息。” 何涧接过玉佩,内心感慨万千,由衷感谢道:“多谢你了。” 姜宣郑重道:“若有消息,还请掌门务必通知我。” 时辰已经不早了,姜宣早膳也未来得及吃,便带着侍从离开了。何涧在净房内未动,季寻也从暗处出来了,有些懊恼:“是我判断失误了。” 何涧摩挲着手心的玉佩,心里突然十分笃定:“不,我有种预感,廿儿一定在京城。” “那我们要去姜氏商行吗?”季寻想了想,还是道,“姜宣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何涧摇头:“罢了,先不去,听雨楼在京城亦有商行,先去那儿看看可以无消息吧。” 季寻点点头,道:“好。”d ----
第18章 密狱 姜宣心里头挂着顾廿的事,整个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下朝后,老皇帝将姜宣留了下来,关切道:“老七,看你今日都没怎么说话,可是身体不适?” 姜宣皱眉,不知道老皇帝又在打什么主意,他淡淡道:“让父皇担心了,儿臣并无不适,父皇若无事,儿臣便先告退了。” “倒还真有一事,先前担心你身体不适,怕你承受不住,”老皇帝笑了,“既然身体好好的,那便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看到老皇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一刻,姜宣心中的不安到达极致,他忠于本能地发问:“去哪里?” 老皇帝并不理他,而是让人备了步辇,带着姜宣往位于皇宫一角的密狱去了。有宫人远远瞧见天子与七皇子同坐一辇,待步辇走远了,便和旁人感慨道:“陛下对七殿下真好呀!从前从未见过陛下与哪位殿下同乘过。” 她的伙伴道:“那当然,七殿下可是元后嫡子,又是陛下唯一的子嗣了,自然是不一样的。” 旁人艳羡,坐在老皇帝身侧的姜宣可没那般舒适,也不知老皇帝是抽了什么风,向来对他持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的老皇帝,现在居然对他嘘寒问暖。 事有反常即妖,姜宣可不觉得他的父皇会突然悔过。 步辇在密狱外头停下,老皇帝挥退了侍从,只带了自己的心腹内侍,在他的搀扶下,领着姜宣走了进去。 进了密狱,厚重的大门又缓缓关上,老皇帝笑吟吟地说道:“朕派邀请了你在听雨楼的好友前来一叙,只是他们这待客之道实在不佳,宣儿莫怪。” 阿廿! 联想到早上何涧说的话,姜宣蓦然抬头,眼神如刀,愤怒地盯着前头依然不紧不慢的老皇帝,心中杀念已动。 却感到一阵威亚,姜宣定了定心神,攥紧了拳,指间陷进肉里,传来的疼痛让他保持着冷静,甚至还能与老皇帝说笑:“既然知道这待客之道不好,那怎的不换个地方?宫中实在没有待客的地方,那在我府中接待岂不更好?” 老皇帝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料到姜宣居然暂时忍了下来,他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行至最深处的牢房,老皇帝才停了下来,叹气道:“小友不太配合,中途想跑,朕只能让人把他的腿打断了。” 姜宣脑中一直绷紧的弦,在看到趴在地上紧闭双目的顾廿的那一刻,“啪”得断了。他顾不上一旁的老皇帝,什么事都顾不上了,手从栏杆处升进去,努力想要够到趴着的顾廿,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阿廿!” 顾廿刚被打断腿的时候便痛醒了,只是他太疼了,便闭着眼睛回忆从前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他听到有人过来了,只是他懒得睁眼查看,毕竟刚被扔进来的时候他便看了,十步一哨岗,暗处似乎也有不少人,他肯定是逃不出去的,便也不在意究竟来人是谁。 需要他了总归会把他弄醒的。 总之顾廿现在就是非常摆烂,再难熬也不会有当初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习武时难过了。 却未曾想到会听到姜宣的声音,他眉头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姜宣努力凑近他的手,再往上,是姜宣焦急的面容,他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人身着龙袍,一人宦官打扮。 顾廿懵了,他本以为是玄阴宫绑架他,现在看来,他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啊? 顾廿见姜宣满脸焦急,想了想,还是抬手握住了姜宣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不说话不知道,一说话,顾廿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姜宣就更不必说了,以为是老皇帝下的毒手,对他怒目而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对旁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老皇帝瞥了内侍一眼:“真没眼力见,贵客来了,连茶水都不知道倒一杯吗?” 内侍忙点头哈腰,去找茶水去了,姜宣盯着老皇帝,一字一句道:“还有太医。” 老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可得看你表现了。” 姜宣急切道:“我答应你,现在就让太医过来。” 内侍端来了水,老皇帝冷眼看着内侍将水递给姜宣,姜宣感受到冰凉的手感,皱了皱眉,在手中握了一会儿,才将茶杯递给顾廿。 直到顾廿喝完了水,姜宣再次催促要找太医,老皇帝悠悠道:“可我不信你,万一太医来了,治好了,你又反悔了怎么办?” 姜宣简直想破口大骂,太医来治腿,难不成你还会放人?他紧了紧握着顾廿的手,只要阿廿在这,老不死的就能一直威胁他。 但显然疑心病重的老皇帝并不这么想。老皇帝眯了眯眼,道:“行了,人你也已经看到了,朝中政事堆积,该去处理了。” 姜宣未动,垂眸看着顾廿,眸中闪过万千思绪。 顾廿看出了姜宣的疯狂,忙眼神示意他莫要冲动,用另一只手推了推姜宣的手,道:“你去吧,我没事。” 姜宣依然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说了句:“等我。”便随着老皇帝离开了。 周围瞬间陷入无边的寂静,烛光熄灭了,黑暗几乎要将顾廿吞噬。 被折断的腿也开始抽痛起来,冷汗浸湿了顾廿的衣裳,他动弹不得,趴在原地喘着粗气。 不知道姜宣答应了老皇帝什么,过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太医还是来了。 太医带了医童,几人合力将顾廿搬到稻草堆成的简易小床上,为顾廿处理了腿。又有人送了吃食,看着那一碟子精致的点心,顾廿便知道这是姜宣送来的。 吃饱喝足了,顾廿才有力气来思考目前的处境。 他知道天子的儿子们死得死丢得丢,姜宣被认下的时候他以为姜宣回去是享福的,即使朝臣不一定顺服,但起码天子会护着这唯一的儿子。 可今天一看,顾廿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这老皇帝都要绑架儿子的好友来威胁儿子了,着实不是个好爹。 正常的父子之间不该如此的。 顾廿想,正常的父子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想了半天,顾廿颓然放弃,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父子关系怎样才算正常。 可是绝对不该是阿宣和老皇帝那样的…… 被无辜殃及的顾廿倒没有怨恨,只是很为姜宣难过,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居然摊上了这样的爹。 密狱外,姜宣询问了太医顾廿的情况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皇子府,想到今天答应老皇帝的事,姜宣的心情沉痛万分,同时,心中又似有灵光闪过。 正当他思索对策的时候,屋内传来响动,何涧和季寻一道出现了。 何涧会来找他是意外之喜,但看到季寻的那一刹那,姜宣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虽然很快便恢复了深沉的表情,却还是被季寻看到了。 季寻扬眉,道:“我们查了一天,觉得还是阿廿失踪还是和你关系最大。” 姜宣并不否认,他也无法否认,他看向何涧,低声道:“阿廿在皇宫。” 季寻愣住了。 何涧也愣住了。 季寻很快反应过来:“圣上派人动的手?为了控制你?” 何涧还是愣在那里。 姜宣点点头:“是,因为我和他政见相左,他让暗卫绑了阿廿来威胁我,阿廿现在在密狱。” 何涧终于反应过来了:“那我现在就去救廿儿。” 知道些内情的季寻忙拦住他:“密狱守卫众多,掌门便是去了,也带不出人来。” 姜宣眯眼:“你知道密狱?” 季寻点头,不欲多说。 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姜宣便也没有揪着不放,而是道:“我怀疑老不死的和江湖门派相勾结。” 他没具体致命,季寻却知道了:“你是说……玄阴宫?” 何涧惊为天人地看着季寻,惊恐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玄阴宫不断从听雨楼挖人,用他本不该担负的起的财富。”季寻淡淡道,“玄阴宫的人个个都是坐吃山空的性子,哪来那么多钱收买人心?” 姜宣点头,又补充道:“老不死的让我带兵围剿听雨楼,除却坏我的名声外,怕也有安抚玄阴宫的意图在。” 何涧、季寻皆面色大变,季寻目光森寒:“你答应了?” “不然呢?”姜宣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阿廿在他那儿,我不答应,阿廿就会死。” 季寻沉默了,何涧仿佛老了十几岁,他道:“我立刻回去带弟子们走。” 姜宣并不拦着,只道:“我明日一早出发。” 季寻叹了口气,叮嘱道:“让长老们分批带人离开,不要告诉弟子们缘由。” 何涧点点头,迅速离去。 季寻看向姜宣,问道:“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 “反。”姜宣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季寻并不意外,只嘱咐道:“没有万全的准备前,不要轻举妄动。” 姜宣笑笑:“放心,日后或许还需要你们的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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