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沉轻抿了抿唇,将一个方正的小盒子放在了靳殇冗面前的桌子上,睫毛轻掩住了眸中的情绪,辨不出喜怒,只是能依稀能看出些落寞,“陛下不喜见到臣,臣也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只是难得的佳日,臣祝陛下,万世长乐。” 说完也不看靳殇冗的反应,不知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迈步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安静极了,落针可知,忽而有人轻叹了声,不知那人在想些什么。 商沉关上门的时候,隐约能听到房间里的人开了口,“摄政王,日月无忧。”
第九十二章 关门的手轻顿了顿,到底是没有打开,商沉低声笑了笑,他那冷血无情的帝王,也有心软的时候,又怎么会让人舍得忘却。 天上的月色微寒,商沉轻眯了眯眼,有些事情瞒不过岁月,当日子渐渐流逝,总有些东西被慢慢遗忘,也有些东西,通了飘渺,似假如真,不经意间入了人的脑海,让人慢慢的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也不管人愿不愿意接受。 从前些日子开始,便有个声音在晚上不断的提醒着他,他或许不过是旁人的一个碎片,连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这种感觉,当真让人不喜。 房间里的四方盒子突然自己打开了,靳殇冗轻啧了声,这些盒子,是从一个店里来的? 不过这个盒子没有先前那么跳跃,打开以后就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异样,里面躺着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求来的护身符,雕工精湛,不过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不同于大多护身符,这个护身符的材质,有点特殊。 靳殇冗懒洋洋的收回了目光,他倒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人骨,只是拿人骨作护身符,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动了动手指,分出了抹内力盖上了盒子,内力携卷起来风,将盒子带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同无尘拿来的那个待在了一起。 收回手指的靳殇冗稍稍沉默了一瞬,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不等他细想是因为些什么,房间里就传来了一阵轻笑声,而后才有人说话,带着些不加掩饰的委屈和哀怨,做足了可怜的样子,“阿余这里好生热闹,枉费人家还花费了半天心血想着怎么样才能让阿余高兴一些,不曾想阿余竟然就先见了旁人,我在阿余这里好没有地位啊,饶是之前也经历了几次,可我的心也还是真的会痛的。” 靳殇冗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却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余封在人面前坐下,撑着脑袋看着靳殇冗,眉眼微垂,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只是前提是得忽略那双眸子里不加掩饰的强势和病态的执着“阿余待别人都好声好气的,到我这里就不说话了,好歹我们也算是正经办过仪式的,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们的关系才更名正言顺不是吗?” “发什么疯?” 余封轻声笑了笑,“哪有发疯,我这说的可都是真情实感。” 靳殇冗轻啧了声。 余封连忙正经了些,“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阿余不同我庆祝一下吗?毕竟我虽然不得阿余恩宠,却也是那深宫里唯一的人,不得尽一尽本分,同阿余一起过?” 靳殇冗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内心平静似死海,也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只是对面的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即使他不开口,余封自己也能说到半夜。 靳殇冗慢条斯理的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你要做什么?” 余封扬了扬唇,从袖子里掏出来个东西,递到了靳殇冗面前。 那是个红色绒的小袋子,也就余封的手指那么长,三指宽的样子,样式算不得新奇,也称不上精致,金线简单的勾出了个元宝的样式,能看得出来绣元宝的人尽力了,只是这绣工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元宝旁边还绣了平安无虞的字样。 靳殇冗懒洋洋的收回了目光,“什么?” “压岁钱啊。” 回话的人说的理直气壮的,还带着似不易察觉的骄傲,像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靳殇冗沉默了一瞬,是他最近过于安静了,给了这些人他良善的错觉,还是他周围的这些人渐渐猖狂了? 余封弯了弯眼,全然不管对面人的反应,趁着靳殇冗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将东西塞到了人手里,然后伸开了自己的手,“礼尚往来。” 靳殇冗抬眼看了看他。 那人眸中含着些笑意,“阿余家大业大的,不会要短了我的压岁钱吧?虽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只是驱邪避祟,这种彩头也还是要的,我入了鬼道,又这么旧病缠身的,万一那天有什么恶鬼看我不顺眼,要吞了我怎么办?我可还等着阿余下一年的压岁钱呢,阿余也不想让旧识就这么死于非命吧?” 靳殇冗也没有同他争执这些的心思,翻翻找找,递了片金叶子给他。 余封不接,眨了眨眼,“我要铜的。” “自己换去。” 说是这样说的,靳殇冗还是拿了个铜钱给他。 余封笑了笑,“阿余最好了。” 他说话的同时指尖冒出了些墨气,带着些寒意,将那枚铜钱包裹了起来,等雾气散尽,那枚铜钱就已经被编制在了一条黑色的绳子上,做成了手链,系在了余封的手腕上。 余封活动了一下手腕,衣袖将那枚铜钱也遮住了,他这才又看向靳殇冗,“阿余等下有什么打算没有?” 靳殇冗眯了眯眼,“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哪有刚来就赶人离开的道理?还是说,阿余还想见别的谁?” 余封的话音刚落,就有道敲门声响起。 靳殇冗轻啧了声,“进来。” 雪知推开了门,稍稍顿了一瞬,目光移到了靳殇冗身上,又面无表情的看了余封一眼,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以后,就分出了一抹灵力绑着余封出去了,全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半点没有让别人插话的机会。 靳殇冗眯了眯眼,也没拦着,房间内终于又安静了下来,瞥了一眼雪知放在桌子上的盒子,他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打开。 不过这个盒子估计也是一家店的,不用他做些什么,那盒子就自己开了,光影交错,似场繁华的梦,将房间照的通亮,暖风轻吹,有树影在房顶摇晃。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又好似不是那个房间,周围的景象同刚才没有半点相似,他好似进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幻境,看了看美不胜收的胜景,有花瓣拂过了他的脸庞,靳殇冗抬眼看了看,睫毛碰落了片花瓣,上方却没有花树,可花瓣落在手中,却是实物,好似有淡淡的花香飘过,不艳也不烈,浅淡随和,那殷红的花瓣飘飘撒撒,落了靳殇冗的衣摆满身,有瓣花趁他不注意,落在了后颈上,融在了肌肤内,没有半点痕迹。 渐渐花瓣落了满地,立于其中的黑衣男子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垂眸看着手里的花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因着那张倾倒众生的面容,让周围的所有都做了陪衬。 几尾锦鲤竟然是在空中飘游着的,绕着靳殇冗转了转,有条要比其他的调皮一些,趁人不注意吻了吻他的眼尾,又立马跑开了。 靳殇冗抬眼,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蓝色,似海般深邃,神秘又引人。 花瓣不在落下,那几尾锦鲤也没了踪迹,周围的场景也随之便了起来,光影柔和,并不刺眼,落在地上的花瓣渐渐消失,点点亮意溢满了房间,似是水中的泡泡,而周围也和海底更相似了些,那泡泡碰到了靳殇冗的指尖,啪的破了开,本应什么都没留下,却有颗亮闪闪的星星出现在了哪里。 周围又开始翻涌变化,似水柔又似风轻,有东西在慢慢围着他,靳殇冗眯上了眼,准备用内力屏蔽这些感觉,还没来得及动手,那感觉也已经消失无踪了。 他慢慢的睁开眼,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而周围的景象也恢复成了原样,只有他身上的衣服不再是原来的黑色。 墨蓝色的衣袍不知道是用的什么绸缎,腰处被带子收紧,碎光依在衣尾,连带着一些复杂的花瓣样式,做了臣服之势, 衣袍不只有外袍,相反,还是格外繁杂的一整套,披风略长,在身后垂了地,靳殇冗并没有仔细看,便也没发现那披风上,银色细丝绣出来的锦鲤上,有墨龙盘绕。 窗户大概是被风吹开了,正准备离开的雪知停下了脚步,微不可见的偏了偏头,靳殇冗长穿黑色,不过墨蓝色的衣服也能衬的他皮肤冷白,那衣服的样式算是有些新奇,给他那人唯我独尊的不可一世之上,又添了些矜贵雅致,加上靳殇冗本就身高腿长,背薄腰窄,并不显得羸弱,精致又贵气,难得的无双绝世,“新年快乐。” 靳殇冗沉默了一瞬,“新年快乐。” 指尖轻动,关上了窗。 雪知看了看被毫不留情的关上的窗,琉璃色的眸子终于不再似水般平静,浮出了点点笑意,浅淡到旁人路过都看不出来他同平时有什么变化,星辰作势,花瓣臣服,靳殇冗啊,该有天地福泽,荣光万千。 可惜的是,他想了很久,也没找到有什么,能比靳殇冗更亮眼的,不过,至少这件衣服,没有那么让人失望。 靳殇冗没去管外面的人走没走,桌子上已经没有雪知送的那个盒子了,他将衣服脱下,和无尘他们送到的盒子放在了一起,就睡了。 第二日睡到了自然醒,出门的时候太阳也不过刚出来,早上的风有些刺骨的凉,于他却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也不能那么嚣张,狐狸毛的外披,衣领都是毛绒绒的,靳殇冗立在门口,稍稍倚着门框,微微偏着头。
第九十三章 影不知道从哪儿来了,立在了靳殇冗面前。 靳殇冗抬眼看了看他,轻声笑了笑,“影,你跟了我几年了?” “十五年了。” 问话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顺才又笑了笑,垂眸遮住了眸中的思绪,“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 那笑声中并没有多少悦意,却也不似往日带着些凉意,好像还带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叹息。 影眨了眨眼,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将手伸到了他面前,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个玉石的链子,那玉石被人刻成了一把剑,用银链穿了起来,“新年快乐。” 靳殇冗微不可见的扬了扬眉,影往年也会送他东西,大概也是每年的开端,他刚醒来的这个时候,只是去年一年,明明不长,却无端觉得过了那么久。 靳殇冗抬手接了过来,看了看,将链子缠了两圈,带在了手腕上,“新年快乐,你的礼物,我让暗带给你了,只是他昨日喝多了,现在应该还没有醒,等一下去把我两年前得到的那把剑给商沉拿去,还有块麒麟玉佩,拿给雪知吧,我记得还有些个古琴,让余封看看有他喜欢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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