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殇冗刚落地的时候,原本还哭的满脸是泪的小人就已经抽噎着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被抱住的人却没有先管他,反而扬了扬唇,看向了身后的人。 “我记得太傅大人见不得小孩子哭闹,怎的也不先哄哄?” 墨岑垂眸不肯看他,目光落在那小人身上,微微眯了眯眼。 不该觉得奇怪的,若是靳殇冗不认得这个孩子的话,这小人儿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本就是靳殇冗的决定,这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可是心中最开始浮现的是他不喜欢这个孩子。 至于身边这个,不用看就知道这人眸中会带着些浅淡的笑意,仔细琢磨也望不到底。 靳殇冗没等到人回到,也不恼,抱着自己的腿的人出现在这里,其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也只是在被吵醒的时候,才知道这小家伙过来了。 等不到墨岑回话,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醉辞忧松开了靳殇冗的腿,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靳殇冗一手将人抱在了怀里,迈步进了屋,一手拿了个帕子给他擦了擦泪花,“好了好了,哭的像只小花猫似的。” 醉辞忧搂住了靳殇冗的脖子,抽抽嗒嗒的连话都说不好了,“乐乐......乐乐不是......故意要......要吵父皇休息的,呜呜呜,那个人不是爹爹,父皇......父皇不能不要乐乐,也不能不要爹爹。” “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父皇.......父皇都好久没去看乐乐了。” 墨色华袍的人抱着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般的孩子,眉间似是都染上了些柔意,一时之间竟也能称的上和谐。 只是抱着孩子的人,是说心悦自己的人,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喊那个心悦自己的人为父皇,他还有个爹爹,这些却和自己没关系。 墨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靳殇冗捏了捏醉辞忧的小脸,回头瞥了一眼还立在门口的人,“不进来?” 怀里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刚擦好的,现在又得重新再擦一遍。 “我等一下再回来。” 靳殇冗轻轻扬了扬眉,没再管他。 给怀里的人把脸擦干净以后,靳殇冗将人放到了桌子上,醉辞忧站稳了以后,揉了揉眼睛。 靳殇冗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语气里夹带着笑意,满是无奈和宠溺,“你爹没和你说,不能用脏手揉眼睛?” 醉辞忧如今还不满两岁,因着魔族血缘的关系,要比一般的孩子知道的多一些,可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小手脏兮兮的。 嘟了嘟嘴,醉辞忧没说什么,爹爹才不和父皇一样的,都会在他手脏了的时候帮他把手擦干净,但是他不能这么说,父皇不喜欢爹爹,惹他生气了以后,爹爹会很可怜的。 “什么时候过来的?” “乐乐来了一个时辰了。” 靳殇冗将帕子沾了点水,给小人儿把手擦了个干净。 “你爹没说让你过来干什么?” 醉辞忧眨了眨眼,“爹爹说是父皇想乐乐了。” 靳殇冗笑了笑,黑眸轻眯,没多说什么。 醉辞忧却明白他生气了,大眼睛眨了眨,又泛起了些水光,“父皇不想乐乐,父皇不喜欢乐乐了。” “好了好了,乖一点,想你了。” 醉辞忧又看了他两眼,小小年纪还不知道什么叫敷衍,凭借着先天的直觉,“真的?” “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乐乐?” “乐乐刚认字的时候一次,还有一年前的一个月一次,一年前一次,十个月前一次......” 小家伙掰着手指数的认真,十根手指头马上就不够用了,他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了靳殇冗的手上,扯过来接着数了起来。 靳殇冗轻扬了扬眉,小孩子的记性都这么好的吗? “父皇等一下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 “那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乐乐?” “没有,父皇最好了,乐乐最喜欢父皇了。” 揉了揉醉辞忧的脑袋,靳殇冗轻声笑了笑,“乖。” “先去找你影叔叔玩一会儿,父皇还有些事情要忙,等父皇忙完以后再去找你。” 醉辞忧点了点头,“好,乐乐会乖乖等着父皇的。” “嗯。” 房间里出现了个人影,醉辞忧伸开了胳膊,蹦了蹦,“影叔叔,影叔叔。” 说蹦也不大准确,小人儿两条腿倒换着跳了跳。 靳殇冗偏身让了开,小人儿一脚踩了空,被人稳稳抱到了怀里。 醉辞忧也不觉得害怕,咯咯乐了起来。 影朝靳殇冗点了点头,算做行礼了。 靳殇冗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影抱着怀里的人隐了身形。 房间安静了下来,靳殇冗轻啧了声,也离开了房间。 这天地太大,找个人不好找,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出了门没两步,身着墨绿色衣袍的仙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离这儿有多远?” “百米之外。” “太傅大人平日里生气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墨岑浅抿了抿唇,胸口似是压了口气,算不上煎熬,也称不上平静,大概能算的上个难受,“我没同旁人生过气。” “呐,这说起来,还算是我的荣幸。” 靳殇冗轻声笑了起来,旁人却扯不起唇角。 事情成了这个样子,靳殇冗自然知道某人心里难受,轻弯了弯眼,握住了人的手,“走吧,寻个地方谈一谈。” 他扯着人回了自己房间。 墨岑拽紧了人的手,靳殇冗关了门以后才将人抵在门边,银眸和往日一般风平浪静,又好似染上了些温度,火灼的。 靳殇冗也步急,脑袋向后轻靠,抵住了门板。 墨岑比他稍高一些,这个角度看起来,倒也轻松。 没什么反省的觉悟,他低声笑了起来。 靳殇冗笑起来向来肆意,眉眼之间都是张扬的悦意。 “这房间这么大,门窗也大敞着,左右透风,只有我们两个人待着,竟也觉得压抑,不对,我和太傅大人之间,向来是有什么事压着似的。” “你先前说,我们之间,没有矛盾。” “是啊,原本是这样的,今天我才发现,我这里,墨岑不知道的,太多了些,解释不及的,最后就都落在墨岑心里的委屈,于我而言本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可人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更何况,我从来都不骗自己,墨岑呐,我舍不得,舍不得你难过。” 怀里的人衣服是抹不开的墨色,指尖是散不去的凉意,周身常带着散不去的肃冷寒气,只是这时竟也有了如阳的暖意,向来藏着戾气的黑眸如今竟也像是蕴着化不开的温柔。 也没什么好值得奇怪的,这人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向来随心,行事如何,也不冲突。
第七十三章 墨岑垂头印上了人的唇,他向来不善言辞,遇上靳殇冗以后,也时常不知该说些什么,靳殇冗万事看的太通,又没有什么在意的,许多事情,也就轮不到他再说些什么。 心中泛起的情绪,应当是心疼,这个人其实不必事事都担在自己心上,今日才发现,只是因为这人往日里遇到什么事,都没归于过委屈。 靳殇冗弯了弯眼,有些事情其实不必说的那么清楚,他与拥着自己的人心意相通,只是也不该是这样的,他没道理,让这个人难过。 以后会如何,他现在还不知道,只是如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靳殇冗轻咬了咬人的唇,没再有旁的动作。 墨岑识趣的停了动作,轻眨了眨眼,看向了他。 “晚上要做的事自然要等到晚上,刚才的事情不得先说个清楚?墨岑不想知道?” “赤发,是醉离泽的。” 靳殇冗笑了笑,墨岑知道醉离泽,他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关于醉离泽的,墨岑可能也会了解些什么,只是这人信他,不该信到这个程度。 “那是我儿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旁的话音响起。 “醉离泽,不育。” “嗯。” 靳殇冗应完才不觉得不对劲,“嗯?”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没听说过呢? 墨岑也收了再说些什么的准备,他知道的,和靳殇冗想说的,好像不一样。 靳殇冗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眯了眯眼,“这才是你不生气的理由?” 墨岑眨了眨眼,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孩子抱着靳殇冗喊父皇就已经够让他生气了,还用得着旁的理由吗?不过是气过了而已,只是现在好像又多了一条,“看你的意思,好像是假的。” “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我和他打过一场,一时失手,伤过他。” 靳殇冗轻扬了扬眉,醉离泽瞒他的东西,好像不少,自己身边和他有渊源的人,也好似太多了些。 墨岑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如果醉离泽没有受伤,那孩子倒可能是真的,他喊靳殇冗父皇,唤醉离泽爹爹,目光从靳殇冗腹肚部滑过,快的稍纵即逝。 靳殇冗收了唇角的笑意,他最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些? 这人好似要比他想的,还要不正经一点。 怎么不记得他先前是这副样子? 跟在自己身边学坏了? 不应该啊,自己明明也没教他什么东西吧,这人还自己钻研去了? “没心思和你计较,醉辞忧确实是他儿子,世人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醉离泽到底如何,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靳殇冗停了片刻,扬了扬唇,才继续说了下去,“旁的说了,墨岑也未必会感兴趣,醉辞忧身上,有我一滴心头血,日后墨岑若是,罢了,你们应当会有见面的时候,事事都由我说了,你们见面便没什么能聊的了。” “心头血成不了一个人。” 能成了人的都是些靠些歪魔邪道。 只是醉离泽本就是魔族的人,这也算不得奇怪。 “墨岑要不同我试试?” “我们可以换个旁的方法。” 靳殇冗眯了眯眼,“疯了?” “不想你同别人有牵连。” 和靳殇冗有关的事情,客观的理智拦不住主观的心。 说来可笑,竟差点将百年所学的修身养性忘了个干净。 他注定成不了神,为这么个人,入了魔也不觉得可惜。 靳殇冗环住了人的腰,“这个我倒是想依你,只是事情那么多,不会事事都依我。” 墨岑帮人把发簪取下,墨发垂下,似锦如绸。 “累了便歇会儿,我在旁边陪你。” 靳殇冗懒洋洋的应了声。 事情说或不说,只是要看是听的人是谁,墨岑这个人,其实并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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