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瞥了眼姜太平,神色黯淡了下去。 前回太平被秋珩劫持,已是伤了咽喉,如今再被重创,只怕日后不仅是对嗓音有损,而是再也…… “摇光师兄怎还不回来。”殷停的嘀咕打断了他的沉思。 “你竟让他自己出去了?”祝临风吸了口凉气,“我不是告诉过你他不认路吗?” “摇光师兄说出去打些野味,”殷停摊了摊手,“我做师弟的总不能拦着不让他去吧。” “何况,虽说他不认路,但这只在林子里行动,咱们还燃着火,总不至于这都能丢?” 祝临风无奈地撑着额头,说:“你不了解他,罢了,我去寻他。” “别,别,别,”殷停眼珠子一转,制止道:“夜深露重的,你便在此陪着太平吧,我去找。” 说罢,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 摇光师兄……什么摇光师兄? 姜太平听得一脑袋浆糊,愈发的欲哭无泪,难道自己晕这一场,同师兄们间的隔阂又深一层了吗? 她攥着祝临风的衣摆,虽口不能言,眼里的意思却表达的分明——你们又瞒着我做了什么? 祝临风这才想起,姜太平是不识得莫摇光的,便细细地说了起来, “摇光师兄是掌门师伯的大弟子,正是他救了我们……” …… 这头,殷停在林子中却没找到莫摇光人。 他这才信了祝临风的话,他们这位大师兄不仅是个不认路的路痴,还是个十步之内便能走丢的神人。 直至将魍魉山翻了个底掉儿,殷停才终于在靠近山脚的山坳中,找到了这位神人的踪迹。 他瞧见了熟悉的背影,方欲出声,滚到嘴边的话却被呛鼻的血腥味噎了回去。 “咳咳,”他捏着鼻子,皱着眉,往前走了两步。 “沙沙,”听着脚步声,熟悉的背影转了回来,露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大大方方道:“静清师弟。” 见果然是他,殷停这才放了心,脚步加快,往前走了两步。疑惑道:“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小心脚下,”莫摇光,先没说话,而是提醒了他一句。 殷停朝脚边看去,土地上像附着着一层蜡油,黏糊糊地打滑,他板着自己的小腿看鞋底,竟然是一层几乎凝固的厚厚血迹。 “大师兄,这是?”他吓了一跳。 “遇见些不开眼的邪祟,顺手料理了。”他说着,又背过身,视线下移,似乎在看什么。 殷停一步一打滑的向他走去,待到他身侧,跟着往下一看,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险些站不住了。 只见那下方是个足有丈深的大坑,数不清的妖物尸骸将深坑填满,血水漫过坑沿,被泥土吸收,待泥土饱和,便顺着四面的下坡朝四面八方流去。 殷停方才就是从血水中趟过的。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莫摇光在血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冷峻的侧脸 你管这叫顺手,怕不是把整座山的妖物都薅出来宰杀干净了罢! 莫摇光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甩手将一张火符扔进了坑中,烈焰冲天起,在尸油的助力下,愈演愈烈。 殷停听着“滋滋”的烧灼声,嗅到刺鼻的焦臭味,不自在极了,一刻都不想多待,但碍于莫摇光没发话,他也只好像木桩子一样,僵僵地杵着了。 灵火的威力非同凡响,仅仅片刻工夫,那骇人的尸堆已付之一炬。 两人这才离开,莫摇光在前,殷停在后。 殷停心思还在那堆尸骸上,没缓过神,不知不觉竟被莫摇光带偏了道。 待回神,他看着周边陌生的景物无语凝天。 “想是中了那猪妖提前布下的迷魂阵了!” 莫摇光拧着眉头,一面踩着八卦的步伐在林子里转来转去,一面取出罗盘,四处对照着查验,倒挺像那么回事。 一霎时,殷停亦被他迷惑,误以为果真是步入迷魂阵了。 直到眼睁睁看着他,跟没长眼睛似的一脚踩空,掉进被枝叶掩盖着的坑洞。 殷停这才确信了,这位大师兄,脑子确实不大好使。 对他产生的陌生之感也烟消云散了,对方才他焚尸的举动也有了新的理解, 嘿!要么说大师兄是老江湖呢,铲草除根这一手,比自己老道多了! 莫摇光不等他搭手,自个儿脚一蹬,跃出了坑洞,若是忽略挂在他头发上的碎草叶子,还真有几分英俊潇洒。 “静清师弟!这迷魂阵我已寻到破阵之法,速随我来。” 你可得了吧,殷停暗暗白了他一眼。 “大师兄,实不相瞒,小弟于阵法一道上粗有研究,方才也是寻到破阵之法了。” 殷停闭着眼胡诌。 “真的?”莫摇光语气将信将疑。 “真的,真的,”殷停敷衍了他两句,纵身飞上树顶,定睛朝远处一看,而后落了下来,拍了拍手,说,“走着!” 不多时,山洞果然遥遥在望。 “静清师弟不愧是师叔高徒,于阵法一道上的造诣果然非同凡响!” 莫摇光对殷停不吝啬夸奖,大力地拍打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再拍,我可就告你谋杀师弟了! 殷停幽怨地揉着生疼的肩膀,他觉得怎么也得让莫摇光割点肉赔偿他的精神损失。 “大师兄,你知不知道什么……搜魂……夺魄的法子?”殷停声音轻,问得神神秘秘。 他问这个自然是想用在朱幸身上,但涉及魂魄真灵的法门阴毒无比,分属旁门左道,他并不确定正派的莫摇光对此是否有了解。 应该是没有的吧? 正这样想着,脑海中却突闪过了,火光中莫摇光分外冷峻的侧脸。 “啪。” 怀中多了块玉牌,却是莫摇光甩过来的,尽管他什么别的话也没说,殷停却是明白了过来,默默地收进了纳虚芥子。 殷停忍不住想,这个大师兄,不会是个白切黑吧? 快到歇脚的山洞,远远的殷停便看见,姜太平靠着祝临风正等在洞口,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待到两人走近,殷停发现,方才还翘首以盼的小师妹,此时却躲到了祝临风身后,攥着他的衣角,只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看。 看?看什么? 殷停朝顺着她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视线看去,赫然是一旁的莫摇光。 这小妮子,殷停无赖奈摇头。 还在以为她是小孩子性子,见了生人害羞。 但当莫摇光自来熟的揉上她的头,那小妮子虽害羞却没躲开,反而就着他的手,在掌心蹭了蹭时。 殷停盯着她红得欲要滴血的耳尖,和颤抖不停的睫羽,终于回过味儿来。 脑海中蓦地划过一句诗——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嗅?嗅什么嗅!有他在,决不能坐视此事发生! 哪还有不明白的,殷停险些气个仰倒,噔噔噔大跨步上前,冷酷无情地将两人分开,横插进去,瞪着莫摇光。 若对面不是大师兄,而是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浑小子,殷停早一拳头打得他鼻青脸肿了。 “大师兄,她还小,你可不能不当人啊!”语气悲愤。 姜太平的脸像煮沸了似的,整个的炸了,捂着脸跑得踉踉跄跄。 莫摇光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当人指责,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啪!”祝临风上前,一巴掌将殷停抽得歪头,对莫摇光说道:“别搭理他。” 莫摇光:“……” 怪,你们太怪了。
第84章 灵道 围炉夜话。 主角是莫摇光,听着他斩妖除魔的经历,姜太平眼里冒出的光几乎把殷停闪瞎了去,他撇了撇嘴,就要插嘴,当那打鸳鸯的大棒。 可这鸳鸯一说,细细究来,本就是无稽之谈。 但说这鸳鸯中的鸳,莫摇光。 他修道之时,连祝临风都仅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虽说修仙人看着脸嫩,瞧着不过十八九岁,但真实年岁,算来已近而立之年了。 搁在凡间,若成婚早些,怕是孩子都要姜太平那么大了,怎会对豆芽菜一样的姜太平起狎昵心思呢? 他待姜太平亲近,一是怜惜这小师妹遭逢大难;二则是门中香火不昌,仅这一个小师妹,可不得照拂怜爱有加吗? 再说鸳鸯中的鸯,姜太平。 她不过十五年岁,因心思单纯,又常年跟不着调的师兄厮混,于男女一事上的心窍至今未开,如何谈得上爱慕呢? 对莫摇光的含羞带怯,一是初见生人难免拘谨,二是听说是这位大师兄救了她,感激至深却因天性惧生,无从言表,以至于脸飞粉霞,词不成句了。 她对莫摇光,感念有之,尊崇有之,若说出于男女之情的恋慕,却是无从谈起了。 所以这事合着,就是旁观者殷停,剃头挑子一头热,瞎掺和罢了。 祝临风深恐他献宝作怪丢了自己的人,用折扇磕了磕殷停的手腕子,冷声威胁道:“我劝你考量清楚再说话。” 许是因为祝临风常年的不做人,殷停还真有些惧怕他的淫威。闻言,不敢自动了,只一对眼睛,抽风似地给姜太平使眼色,让她来挨着自己坐下。 早沉湎于莫摇光口中,刀光剑影快意江湖中的姜太平,哪还记得起殷停这不着调的师兄,连个眼风都没递给他,一门心思跟着大师兄当除魔卫道的当代大侠了。 殷停兀自生起莫来有的闲气,祝临风懒得搭理他,转而看向绘声绘色,正说到自己与那六尾六命狐妖如何斗法之时的莫摇光。 “说时迟,那时快……” “大师兄,你说的灵道,究竟是何物?” 极不会察言观色的祝临风,就那么棒槌样的,把吊在最高的气氛截断了。 “啊……说时迟,那时快,”莫摇光缓了口,还想把气续上。 “大师兄,你聋了吗?”祝临风不悦道。 莫摇光:“……” 师弟,你说话不看时候吗! 他耷拉下肩膀,垂头丧气地看向祝临风,气若游丝道:“待我先把这段讲完。”语气幽怨。 “哦,那你接着讲。”祝临风自认善解人意。 “说时迟——”莫摇光拉了口长气,然而那股子高潮的气一散,再如何也回不到方才的酣畅淋漓了,最后他丧着脸说道, “出枪如龙,狐妖应声而倒。” “啪啪啪,”姜太平颇为捧场,连连鼓掌,一张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半点不觉得扫兴。 旗鼓重整,莫摇光被她鼓动着,正想再来一段智取邪神,余光却扫到,面上已不耐烦的祝临风,顿时瘪了气,哼哼唧唧道:“灵道,灵道就是灵气的通道……” “你说这顾名思义的话有什么用?”祝临风掌心拍了拍折扇,横眉道:“我问的是,你为何会被灵道卷至虚为天。”
171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