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 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再怎么练武,都是观赏的,可凌雪棠却是长年实战,以命相搏的,输给他,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章武帝捋着胡须,赞赏道:“有雪棠这样的人才,我大祈边疆稳固,朕不甚欣慰啊!今日这醉颜红,就给了朕的金城吧!” 众人自然没意见,毕竟一则凌雪棠实力摆在那,无人敢挑战;二则皇帝都如此说了,谁还敢不遵?因此立刻齐齐说道: “陛下英明!” 慕仙宜高高兴兴地起身走到中央,对着父皇和皇后行了一礼:“谢父皇隆恩,多谢皇后娘娘割爱。”又转身对着凌雪棠也略略一行礼,喜滋滋道,“也谢谢驸马,驸马辛苦了!” 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非但不惹人厌烦,还叫皇帝宠溺地哈哈大笑,连说: “你这鬼灵精!” 连凌雪棠也红了耳根。 然后身体僵直走路都别扭地被慕仙宜挽着手,回座位去了。 慕仙宜看着捧在鸾镜手里的醉颜红,心里美得不行,再看看那南康公主、清河公主嫉妒暗恨又不得不维持笑容的脸,心中只觉更痛快。 醉颜红已经给了慕仙宜,接下来便是女眷的表现时间了。 “接下来,便是女眷们为丈夫兄弟争夺含光的时候了。”皇后身着一身皇后礼服,雍容华贵而大方端庄的脸上带着笑容,“既然他们比武,不如咱们女子就比一比乐器吧?” 女子们不需要考状元,有些学识也不怎么出色,但皇亲贵族的女子,一定是琴棋书画必有一样精通的,别的不说,这些女眷们,琴是一定会的。 一旁坐着的梅妃拿着帕子微掩着唇角,笑道:“娘娘,他们男儿郎,扑地便是输,可姑娘家弹琴奏乐的,怎么比出个胜负来呢?” 坐在下侧的太子慕景珞听了,亦道:“儿臣亦好奇呢,母后,这琴音高雅,因弹奏者的不同、琴的不同而显现出不同的风格来,所听者又根据心境不同而听出不同的境界,那要如何断定弹琴者的技法好坏与否呢?” 章武帝赞同地点点头。 皇后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步摇微微晃动,她笑道:“此次,我们便用同一张琴,奏同一首曲子,由太乐署琴师叶九龄、虞音二人前来断定好坏。至于曲子……正好今日牡丹花会,不如就作《剪牡丹》罢。”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没有练过此曲,便是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了。 慕仙宜却是微微扬唇,他身为男子,素来不喜女红和舞艺,琴棋书画倒是略有研习,这《剪牡丹》,还恰恰好练习过。 只不过他平常都不爱与这些公主啊郡主争抢,很少在众人面前弹琴,今日参与比赛,不知会否叫众人惊掉了下巴?
第十二章 牡丹花会六 自李唐来,世人便盛爱牡丹,唐时宫乐便有《佳人剪牡丹》舞曲,表现后宫嫔妃在御花园采撷牡丹之景,后衍生为琴曲、词牌名《剪牡丹》。 今日牡丹花会,弹奏此曲,当真是再应景不过。 只是,此曲复杂,左手指法繁复,速度和力量要求均高,若不是熟练,很难将此曲顺利、精彩地表现出来。 “今日提供给大家的,乃是本宫珍藏许久的上古宝琴天凤流音,希望大家好好表现,不要辜负本宫的期望才好。”皇后说着,命人搬了自己的古琴天凤流音上来。 然而第一个上场的礼部尚书之女柳玉凝却因为曲子复杂,堪堪将此曲顺利弹出,表现得甚是平庸,在场听众都无暇欣赏她的弹奏,倒是一直在为她捏着一把汗,生怕她什么时候断了音,在帝后面前出了丑。 两位太乐署的琴师听得直摇头。 第二个上场的便是灵安郡主慕茵琪,她倒是顺利弹下来了,弹完了很是得意的模样。只是琴师叶九龄蹙着眉说: “琴音枯涩,全无意境。” 在场的大多都是风雅之人,自然也听得出一二,这叶九龄的评价的确是很中肯的,慕茵琪虽然弹得很顺利,但恐怕心思全在如何顺利弹完上,全然没有投入任何情绪进去。 慕茵琪扁扁嘴,很是不甘心的模样,下去了。 慕仙宜在一边看着,唇角直扬,转头小声对凌雪棠道:“弹琴与你们练武是一样的,练武讲究心气合一,人剑合一,弹琴也讲究人琴合一,要奏出曲子要表达的意境方是上等。” 凌雪棠略一点头,“嗯”了一声,侧对着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慕仙宜见他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只好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 也是啦,驸马是个将军,自然不懂这些了,唉。 第三个是慕景盛的妻子,礼部侍郎的女儿周惜月,她弹得也很顺利,而且也有了意境。 叶九龄和虞音对视一眼,点点头:“毅郡王妃弹得甚好,不仅毫无出差,而且意境全出,可谓是上等。” “多谢叶大家、虞大家称赞,是皇后娘娘的天凤流音好。”周惜月笑意盈盈,对着上首的帝后行了一礼,“臣妾献丑了。” 皇后忍不住也称赞了一声,笑道:“不错,你和景盛的确是般配的一对璧人。” 周惜月下去之后,南康公主便上来了。 只见她身穿一件湖蓝色团云纹雨花锦圆领通袖华衣,牙白色妆花葫芦双喜纹留仙裙,头绾风流别致回心髻,椭圆的小脸上五官清丽,模样甚是温婉。她站到中央,在帝后面前盈盈拜倒: “儿臣愿意一试。” 章武帝见是自己的女儿,面上也带着爽朗的笑容:“南康想试试,怎么,想把含光送与谁啊?” 南康公主慕婉心很是羞涩的模样:“儿臣不才,若侥幸赢了,想把含光送与太子哥哥。” 慕仙宜闻言,忍不住暗暗又翻了个白眼。 他身后宝函小声议论道:“就她会攀高枝儿,回回都巴结着太子,太子殿下又看不上她……” “嘘。”鸾镜朝她努了努嘴。 慕仙宜听着身后侍女的话,忍不住也微微扬起了唇角。 是了,南康公主的母妃是云嫔,出身不是很高,只是看似知书达理、温婉柔弱,因此在宫中也一直屹立不倒;她娘家不是很显赫,日后南康公主要嫁人,还得看皇后的脸色,所以娘俩一直巴结着皇后和太子。 皇后倒也罢了,太子慕景珞又不是个傻子,而且还有同母的妹妹,岂会看上慕婉心这个妹妹? 瞧吧,他太子哥哥面上虽带着笑容,可笑容哪里有落到眼底?不过是场面上做戏罢了。 他这边思忖着,那边场上慕婉心已经开始弹奏了。 圆润流畅的音乐自指尖泻出,众人显然也感受到了慕婉心的功底——她也是不输周惜月的。 正当众人安静倾听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宛若黄鹂的美妙歌声一并传来: “牡丹芳,牡丹芳,黄金蕊绽红玉房。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点灯煌煌……” 原来竟是南康公主自弹自唱,在先前几人弹奏之时,自己作了一首咏颂牡丹的诗作。这下圆润清雅的琴音配着她娇柔美妙的歌声,相得益彰,愈发精彩! “照地初开锦绣段,当风不结兰麝囊。仙人琪树白无色,王母桃花小不香。宿露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 慕仙宜细细听着,只觉这慕婉心的确是甚有心机,在几人之后,又弹又唱,怕是要拔得头筹了,而后面若有人再想加花样,便皆是东施效颦了。 果然,她弹奏完毕,众人皆面带赞美之色鼓起掌来。 连叶九龄也说:“公主技艺,在座有目共睹,无需微臣多言了。” “谬赞了。”南康面带谦恭的笑容,对着帝后屈膝行礼,“儿臣献丑了。” “哈哈哈,南康不错,很不错。”章武帝开怀笑道,仿佛第一次发现这女儿还有如此才艺,很是欣悦。 皇后跟着笑道:“南康的确不错……不知还有没有人愿意上来试试,否则,这含光剑可是要给太子了,本宫未免有占便宜之嫌啊!” 这么说着,众人都笑了。 只是笑完之后,仿佛又一下子静了声——因为一时间无人敢在上场。 只余中央棕红色的天凤流音静静摆在案上,琴头上红色的流苏坠饰落在空中,被风吹得左右摆动。
第十三章 牡丹花会七 “当真无人愿意试试?”皇后再次发声,一壁说一壁环视底下。 慕仙宜起身,缓缓站到中央,对着上首行了一礼:“启禀父皇、皇后娘娘,儿臣愿意一试。” 那些公主后妃们都疑惑地看着他,一副诧异的模样,仿佛全然没料到他会上去。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悄悄议论: “金城公主很少表演节目,不是说她没什么才情吗?” “就是啊,而且四公主珠玉在前,她还能有什么花样?” “嘘,说不定人家深藏不露呢!” 坐在上首的章武帝也很诧异,挑了眉笑:“哦?金城难得也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和南康公主坐在一起的云嫔笑意盈盈道:“甚少看见三公主在宴会上表演节目呢,想必是深藏不露了,这一次嫔妾们可真要好好开开眼界了。” 宸妃立刻出声谦虚:“妹妹说笑了,仙儿只是略知皮毛,也不过怄陛下和皇后娘娘笑一笑罢了。” 慕仙宜闻言,朝着自己母妃笑了一下,到琴前坐下了。 太子慕景珞正对着他,揶揄他道:“想来金城妹妹也是要把剑赢来给我的,哦?” “太子哥哥想得美!”慕仙宜故作不给面子地朝他皱了皱鼻子,“太子哥哥什么好东西没有?也来觊觎这含光剑,这剑我要送给驸马的!” 这耿直的话逗得太子直笑,众人也都笑了。 只有凌雪棠微微低头,目光无处安放。 还有南康公主在一旁面色难看——慕仙宜这话是在说自己眼皮子浅,以为太子没见识过好东西,会看上这含光剑,这下自己哪怕真赢了,把剑送给太子,那都是羞辱了太子! 想到这里,她垂下目光,一手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绣帕。 上首的皇后笑罢了,打趣道:“瞧瞧金城这张猴儿嘴,景珞啊,人家有了夫君,眼里就没你这哥哥咯!” 太子亦笑着道:“正是呢。金城,你当众落了我的面子,这下回头可要好好给我赔礼才好。” 慕仙宜便不依了,对自己父皇道:“父皇你瞧瞧太子哥哥他,连这醋都要跟驸马吃,欺负我呢!” 章武帝哈哈大笑,道:“也无怪你哥哥吃醋,朕瞧你一心向着驸马,朕也要吃醋啊!” “父皇!” “好好好,你这不是要弹琴给朕听吗?赶紧弹吧。” “是!” 南康公主坐在一旁,听几人说笑,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自己技惊四座,也不曾换来父皇和太子如此模样的笑脸,可那慕仙宜呢,不就是会撒娇做痴吗?就把几人哄得直笑,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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