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是云良阁中少数泼辣的姑娘,大大咧咧放得开,回头客也是一位接着一位,可不知怎么的,偏偏看上了日日穿着青灰道袍的李晚玑。 李晚玑生得不算拔尖,外人看来也是一副穷酸模样,但罗扇说,他看着纯粹,况且那张脸也比京城纨绔来得耐看。 她请李晚玑帮她算一卦姻缘,原想着借此机会调.情,把事情办了,不想李晚玑一张嘴便没一句中听的话。 李晚玑说,我实话实说,罗扇姑娘别生气,卦象中显示姑娘未来会受到肌肤之伤,要注意别被利器刮伤了脸,否则云良阁怕是不肯再留,姻缘之事…也难有担保。 罗扇暗送秋波时他盯着八卦图、衣衫半解时他又盯着八卦图,人攀上身时他还盯着八卦图。姑娘甚至给屋子熏了昂贵的香,斟了壶珍藏的琼浆,最后却只得来屡屡无视和一句“姻缘之事难有担保”。 她说不上绝色,可又何曾在男人那受过这种委屈,恼羞成怒下便大喊一声“神棍抢钱了!”,惹得云良阁中几位壮汉立马冲上了楼。 李晚玑自是被罗扇和那几位杀气腾腾的壮汉吓得冒汗,一急之下从楼上跳了下去,跑了。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有姑娘受不得结果,以往也只是被冷眼讥讽几句,但像罗扇这样的…还是独一个。 他一边收着一边腹诽道,若是罗扇姑娘没有突然大喊大叫,他也不必在今日撞上那回城的队伍,撞上那皮笑肉不笑的高小将军。 分明他已经把握了分寸,将卦象整理得体面才说出口,可那罗扇姑娘怎就这么难以接受现实呢? 他又转念一想,也是,兴许这世上没有哪位姑娘能欣然接受容貌被毁。李晚玑想到这又叹了一口气,抱着收好的东西往城外走去。 今日是不宜摆摊咯。 行军结束,将后续事宜安排妥当后,高泞便和卢怀钟回了府。 府邸是应龙帝赏的,应龙帝收到大捷的消息时抚掌大笑,又听闻原先领头的将军被南蛮策反,所幸军中副将及时识破并将人斩获。 于是立即拍案,下旨将京城西街处的空宅留赐。 府内已经收拾齐整,安置了些家具,由于时间仓促,府内只有高卢二人,还未安排侍者。 卢怀钟虽做惯了服侍人的活儿,但实在不善厨艺,只得出府去买些酒菜。他去了东街的醉仙居,未想八年过去依旧门庭若市,叫他等了好一会。 待卢怀钟回府后,高泞已沐浴更衣,褪了一身盔甲衣胄,独自坐在铜镜前,倒又有了几分贵府公子的意思。 高泞察觉来人,问他:“怀钟,我与八年前…相差很大么?” 卢怀钟自然而然地以为高泞在担心被他人发现身份,“若少爷说的是容貌,那自然是天壤之别。少爷这几年在军中操练得壮硕,相貌也变得硬朗,想来是不会有人将您与八年前那位小少爷相提并论。” 高泞闻后挑了挑眉,不自觉地颔首,盯着镜中人自言自语道:“那便不是他的问题了?” “谁的问题?”卢怀钟没有听清。 “无事,”高泞将铜镜反扣,站起身朝卢怀钟的方向走去“该用晚膳了。” ---- 罗扇:气死老娘了╰(‵□′)╯ *高泞是帅,但不完全帅,姑娘们对他在这一刻的仰慕很大一部分建立在他是一位“领军打了胜仗的年少将军”上。 两个人好看,不过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好看,但总会情人眼里出西施。 过几天更(下)~更新会在wb通知 依旧球球评论收藏海星(′?`)人(′?`)
第22章 步步为营(下) 醉仙居的菜肴向来是京中人人称赞,过了八年也未失水准,卢怀钟带了只烧鸡和几道招牌,虽没有铺设席宴,但也算是在这一方庭院中接风洗尘了。 醉仙居既称得“醉仙”,酒自是一等一的好,八年前高泞就常见府上刻着“醉仙”字样的酒壶,当时就好奇滋味,如今归京终得一尝,心中自是怀有期待。 二人移步院中,酒盅映月,风暖青丝,卢怀钟见他眼睛直盯着桌上那壶酒,无奈地替人满上一盏。 以往在军营中也常常与酒肉为伴,起初高泞喝得直咳嗽,还被身边同行的兵士嘲笑,说他一个当兵的男人居然连酒都不会喝。 他又不知从哪听来酒量靠积累,十七岁那年的秋天,连续喝了一个半月的桂花酒。 最后还是卢怀钟怕他再喝下去直接横在营中,趁人睡着把酒偷摸带走,全数倒入江中。 这一出之后,酒量不知变好没有,但总归是将那阵辛辣铸得柔和。 卢怀钟则与之相反,猛灌了几杯落肚,风一吹便开始飘然。 “少爷明日进宫面圣,不封您个骁勇将军,真是说不过去。” 卢怀钟又喝了一口“少爷果真是,”他打了个酒嗝,“好计谋!” 高泞笑笑,抬手斟满面前的酒盅:“若真让我上了将军之位,那人怕是得坐不住了。” 卢怀钟虽有醉意,却也知道高泞所说何人。“少爷为何不直接在营中解决了他…” 高泞扶在酒杯上,手指轻敲瓷器作响,“时机不对,更何况…”他伸手扯下桌上烧鸡的肉腿递给卢怀钟。 “总不能趁观众未到,先唱完精彩的曲儿。” 不过是求一出杀鸡儆猴罢了。 高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仰首时望见空中明月,周遭漆黑如墨,竟衬得其有些格格不入。 “这条路还长。”高泞叫了一声卢怀钟的名字,“苦了你与我一同活得提心吊胆。” 对面的人闻言后正了正身子,只是举杯同饮,没有再说话。 良久,高泞才听到人开了口,“能活着,就已足够了。” 卢怀钟不胜酒力提出要回屋,高泞起身要送,却被人伸手拦下,便也不再强求。 留他一人独坐院中,看皎月盈盈,暖夜飘摇。 高府就在不远处,他转身望着那个方向,又吞了一杯酒。 他想象了数次归京的场景,或是被人发现身份从军中押送,又或是只剩一具尸首被抬回京,落得一个为国尽忠的名声。 他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只是他不敢想,不敢因此侥幸,军中人多眼杂,他不能松懈分毫。 指尖消不去的丑痕、臂上淡化的长疤、刀身染上的滚热,无不是他为了今日风光一刻所堆积的巨石。 该让他一步一步从泥潭里爬出来了。 高泞不知又因此饮了多少,直到酒壶被倾尽,他才趴在桌上,手中滑落的酒壶顺势愈滚愈远,最终伴着一声脆响靠在石板边上。 余光飘向腰间,他伸手将悬空的佩环拿起,放在手中摩挲。 高泞腰间挂着一玛瑙,雕刻成铜币模样,通身赤亮,他本是收在匣中,可方才更衣时却不自觉地将它放在了身上。 是八年前李清粤送他的那块石头。 他攒钱托卢怀钟带出军营,找了个师傅刻的。 他很早就生了这个念头,在八年前看到胡桃木盒中的碎银时,在发现怀中揣着红玛瑙时,他便已决定要将玛瑙刻成铜币。 那块玛瑙一共分了五枚铜币,师傅见料子好,便自做主将其中一枚做大,成了如今手中的挂饰。 指腹抚过玛瑙光滑的表面,他不可自抑地想起李晚玑。 他没想过再见面会是那般场景。 若说因相貌体型难辨也就罢了,原本以为李晚玑只是过分开朗,未想只是过去八年,那人却变成了流连秦楼楚馆的放荡浪客。 不仅沉醉于此,甚至连账都不愿付清,因这事在大街上被人追赶,那李晚玑当真是不要脸面。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八年能让他高泞坐上副将之位,又为何不能让李晚玑留恋花丛。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模样,见色起意,对男女之事食髓知味,李晚玑不过也只是与其他人无异罢了。 只不过他高泞有恩必报,当初再怎么说也是李晚玑救了他一命。 重逢时的喜悦是真,想邀来府上叙旧报恩是真,可如今想来却还有太多顾虑,好在对方没有答应自己的一时冲动。 日后常居于京,必然是会再见,李晚玑忘了高瑥宁这号人物还好说,倘若他依旧记挂着…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但他也断不能放任隐患不管不问。 他叹息一声,手上的动作还未停下。 四年前他唯唯诺诺不敢相见,四年后终于有望成就,再相见却已不能如从前那般美好纯粹。 物也不是,人亦非了,生他养他的地方,究竟还剩下了什么? ---- 最近比较忙,所以更慢了(? ?︿ ??)
第23章 鸩羽摇缀(上) 翌日,高泞循规面圣。 他精神不算好,昨夜喝得过头,甚至睡在院中石桌上,直至卢怀钟卯时起夜才将他搬回了屋。 回屋后也只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起身沐浴,准备入宫。 以往也有类似的经历,但不知为何,偏偏今日头疼得厉害。 “高副将昨日没休息好吗?”吕元才见他眯着眼,问。 高泞本是眉头微蹙,闻言后松了松眼,堆砌出往常的和善:“多谢吕公公关心。卑职不过因大仗得胜,过分欣喜了。” 吕元才笑笑:“不丢人,咱家能理解,高副将功不可没,开心是应该的。” “吕公公抬爱,卑职不过是尽己任罢了。” “高副将谦逊。”言罢,吕元才停下脚步,“圣上已在里头候着了,高副将直接进去便是。” 他给了吕元才一个笑容,“谢吕公公。” 高泞并非第一次见应龙帝,许是幼学之年,他曾在府上见过龙椅上那位。 那时应龙帝刚上位不久,带着贴身黄门便来府上私访。他记得应龙帝那时对高廉清毕恭毕敬,以至于让他错认为是来府上行贿的小官儿。 直到夜晚向爹爹问起,才知原来是当今天子。 高廉清对这位是尽心尽力。应龙帝刚坐上那个位置不久,高廉清便没日没夜地替他搜罗名单、探究民情,谏尽忠言只为巩固其手中实权… 在高泞眼中,应龙帝亦待高家不薄。年节时能见着宫内送来的礼,高廉清也因此升了官,甚至连他也沾了光——在他十一岁生辰那日,宫内送来了套文房四宝。 高廉清虽为前朝老臣,对社稷之诚有目共睹,做尽了忠义仁德,高泞耳濡目染,亦暗生了不可言尽的情怀。 但或许其中更多的是对亡人夙愿的执着。 “高副将。” 旷阔的空间中响起吕元才的低声呼唤,将他的回忆收拢。 反应过来时,高泞已迅速行了礼,待他得允抬首,眼中便映入一片金碧辉煌。 他对龙椅上那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模糊的影子,只是他可以肯定,十年前的应龙帝定不似如今这般傲气凌人。
86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