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隐对她的做作姿态视若无睹,只轻靠在椅背上,一手握着刀把,俯望着她声音冷淡:“墨承俞让你帮他做了哪些事?” “……殿下,您说什么呢?” 妩姬心间寒凉,面上差点就没稳住,她缓缓跪坐在地面,扬起的嘴角变得有些僵硬。 “王爷怎会让婢妾帮他做事?婢妾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宠姬罢了,平日里都在服侍皇上,哪会接触到王爷那般尊贵的人物?” “我查到你总是在私下和墨承俞碰面,且平日里经常被赐权待在乾宁宫伺候父皇休养,难道这些也是区区宠姬可以做的事吗?” 墨隐拔出短刀,起身来到她跟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墨承俞和你的所有勾当都告诉我。” 妩姬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但人还在强撑,继续死守牙关: “殿下,婢妾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何必凭空捏造一些……” 话语猛地截断,她撑在地面的一只手掌被刀锋倏地贯穿,鲜血瞬间四溅,有好几滴都蹦到了她脸上,原本娇媚的面容变得苍白痛苦,凄叫出声。 墨隐半蹲在她身前,利落拔出短刀,而后将刀锋对准了她的脖颈。 “——四年前,京城中有一家绣房,专为皇室提供锦绸布缎,但有一次在赶制要交供于瑞和王府的衣袍时,由于主绣娘绣错了图案,便被瑞和王赐罪直接派人杀死。” 剧痛之余,妩姬听清了他的话,心底那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汹涌而出—— 墨隐继续说:“后来主绣娘的家人也被连累,最终满门皆亡,但我的下属查到那位主绣娘当时有一独女,因为在外潜修便躲过一劫,但之后却再无人见到那个独女的身影。” 话毕,他垂眸望向妩姬沾满血液的双手,只见十指修长,指尖还留存着常年磨练某事而长出的薄茧,已经消不掉了。 妩姬无言泪流,又听得他道:“若你还是不愿开口,那这双手将再无亲刃仇人的机会。”
第68章 他一直都喜欢你啊! 深夜,地室里寂静昏暗,灯光都被熄灭了,只余一盏极微弱的还亮着。 墨隐进来时,看到的是绵软床榻上钟苑宁静的睡颜,长发垂落在边沿,微微侧躺着,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翻的身。 他慢步走过去,解开了钟苑四只手脚上的铁铐,指腹轻轻摩挲着嫩白皮肤表面被压出来的红痕,取出药油抹上去,为其按揉,活瘀化血。 睡梦中的钟苑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触碰自己,于是眉心微蹙,宁和的睡颜有些被打破,但没醒来,只无力的收缩了下四肢,便又没了动静。 擦完药揉完筋骨后,墨隐将钟苑放平,拉过棉毯细细盖好,没戴铁铐。而后他自己也躺了上去。 昏暗烛火中,他良久注视着钟苑的脸庞,踌躇地抬手轻抚他的发丝,将凌乱的那些捋在钟苑耳后。 ——几年前,他也是这样躺在钟苑身侧。在月光笼罩的大草原上,在寒风吹拂的夜晚,借着小火堆散发出的热度,他们面对面,互相取暖,也相互依偎。 他那时候没什么继续活下去的欲望,每天都在深渊边缘徘徊,是钟苑一点点的将他拉了回来。 往昔遥远,回忆起来却又如尚在昨日。墨隐阖上眼,掩住了眸中的所有晦暗和挣扎,伸手将钟苑抱进怀中,眉心轻轻抵着钟苑的额头,思绪渐渐沉浮。 ——翌日,钟苑醒来,发现身侧有人躺过的痕迹。 只是痕迹非常浅,连余温都几乎尽数消散了。 钟苑顿了下,小崽子来过了?怎么走得那么早,难道在躲他吗?? 他静静望着身侧被褥的皱褶,尝试抬起双手,可才稍有些许动作,就被腕子上的冰凉硬物给压了下去,身子也再无力气了。 钟苑:“……” 他要疯了。 --- “你昨天让我查的药,有结果了。” 祥元宫主堂,上官亓拿出一团被油纸包裹着的东西,于桌案上摊开展示在墨隐面前。 里面是一小团灰白色的粉末,且夹杂着零零碎碎的草渣。 “这些药粉混合在太医院开的方子中,确实极不易引人察觉。”上官亓道,“这种药可以让人迷失心智,但只是短时间内的,若想要药效长期生效,便需不间断的投喂,且就算之后吃了解药,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上官亓思索一阵:“大概是会毫无规律性的暴走疯癫,有时候依然会丧失理智,但并没有吃药时那么严重。” “知道了,谢谢。”墨隐说着,将手覆于上方,顷刻间,粉末随着纸团化作一缕白烟,散去无痕。 见此一幕,上官亓讶然:“这可是瑞和王的罪证,不留着吗?” “已经不需要了。”墨隐摇头,拍掉掌心残灰。 上官亓虽然不清楚背后缘由,但看墨隐一脸平淡的样子,自然就信任他,转而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最近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睡不着?” 闻言,墨隐神情微顿,语气含着不解:“我何时有说我睡不着?” “太子妃说的啊。”上官亓只当他是太过劳累了还没缓过来,解释道:“他前些日子找我要了些助眠的药,说是你整日思虑不得安寝,打算给你用的。” 原来钟苑是在上官亓这儿骗来的助眠药粉……他为了逃走,真的是用尽心机了。墨隐目光变沉了些,但没多说什么:“已经好了,不必担心。” “那就好。” 上官亓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周身气压都似乎变低闷了,又注意到来时直到现在都没看到钟苑的身影,便感到有些意外,禁不住问: “对了……太子妃去哪了?” 毕竟平日正值这种大白天时,钟苑绝对会闲不住在祥元宫到处闲逛的,要么就粘着墨隐聊天嬉闹,基本不会像此刻这般不见踪影。 墨隐沉默未答,只是袖下五指无意识的攥紧了。 见状,上官亓直觉有哪不对劲:“你该不会是……不要他了,把他送回翎国了吧?” 墨隐垂眸,嘲弄的勾了下唇角:“是他不要我了。” 听到这个回答,上官亓更震惊了,他甚至愣了好几秒才开口:“……怎么会?太子妃平时看起来并没有想要离开你的意思啊,况且你们不是早就心意相通了吗,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想要离开、心意相通、误会——这十几个字进到墨隐耳朵里,让他怔愣了几秒,但很快心绪便又变得低沉,嗓音中透出几丝暗哑。 “他没有,他从一开始就在伪装了……他不喜欢我,很厌恶我,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逃跑……” “等等等等……伪装?厌恶?逃跑?” 上官亓连忙摆手打断他的话,眼底带着震惊和啼笑皆非。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这些啊!他在你面前明明只有依赖和喜爱啊,我一个很少进宫的人都能察觉得到,你这个当事人怎么反倒想的七岔八拐的了?” “……?” 墨隐顿住,神情有些恍然:“可是他……他想逃走,也从来没说过喜欢我的话,而且我对他做了很多错事……” 上官亓:“算了,你别说了。” ——他算是明白这俩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了。 搞半天一个喜欢另一个却从来没表白过,但是都用实际行动展露出来了,甚至连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另一个呢?一直觉得自己对对方有罪,自卑敏感,不敢正面问清楚,所以就因为一些误会导致了以为对方从来没喜欢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逃离罢了。 上官亓微皱着眉,望向自己这位向来敏锐犀利的好友,有种对方也被灌了药的错觉。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看出过太子妃对你的情意?” 墨隐抿唇,默了良久才答:“有……” “但你不敢问,害怕是错觉,且觉得都是他装出来的,对吗?”上官亓继续问。 墨隐把头低下了:“嗯……” 唉——上官亓无声轻叹。心道难怪古语有言:以我观物,形神具备。不解释遂,以成妖怪。原来陷入爱意情仇的人,真的会很容易就丧失掉洞察力和理性思考的能力啊…… 他想了想,又对墨隐说:“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你若是实在不敢相信太子妃也喜欢你的话,那你就对他说一些话,做一些事,刺激一下他。” “……怎么刺激?”墨隐有些迟疑。 上官亓陷入了沉思,须臾,猛地一拍手,目光发亮地说: “你就说——你不要他了,要送他回翎国,还要重新娶别人为太子妃!看他是什么反应!”
第69章 殿下把我当成什么了! 闻言,墨隐蹙眉:“这样……真的可以吗?” “绝对可以。”上官亓斩钉截铁,“虽然我从未有过伴侣,但我也曾……总之你就放心的去试吧,总得试过才知道结果,不是吗?” 墨隐不说话了,垂眸沉寂,心底很纠结踌躇。 这听起来实在很荒谬,还颇有几分闹剧的意思。 但上官亓说得没错,万事总得试过才知道……哪怕结果很有可能不如人意,也有可能到最后会发现真的只是他在自作多情,钟苑对他根本就毫无一分情意。 到那时候又该怎么收场呢? 罢了,他只认定一件事—— 无论钟苑对他到底是喜爱还是厌恨,他都绝不会放手,不管结局会是如何遍体鳞伤的模样,都不会。 --- 地室里,钟苑脑子昏沉沉,眼前所视之物都变得有些模糊。 许是因为被喂药,还总沉睡的原因,在这狭窄的地室里他越来越消沉了,虽然神智还很清晰,但总含着一丝灰暗的意味,让他竟连挣扎解脱的欲望都减弱了,不去想,不去管,反正他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状态,让钟苑不免惊心——他这是要成废人了吗? 自然而然的,他就想到了曾经在话本上看到过的一些情节:主角将人囚禁,俗称“金屋藏娇”,剥夺了那个人的自由,将被囚者调教为自己专属所有物,让那个人彻彻底底的依赖自己,从心直至灵魂,离了自己就不行,最终完全堕落,永远的沉浮于自己的手掌心…… 虽然墨隐待他不像画本里那样丧心病狂,但从大体形式来看,也大差不差了。难不成墨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吗? 钟苑陡然感到惶恐,不行,这小崽子当真是疯得没边儿了!他必须要纠正过来…… 思考着这些,钟苑又开始尝试运行内力,想冲破药效带来的束缚,双臂微颤着想要把上身撑起来,但艰难无比,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刚抬起一点头,就见地室的门被打开了。钟苑骤然脱力倒回床上,眼睁睁望着墨隐端着吃食和水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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