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洞门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听到身后有轻微脚步声,他愣了一下,急忙回头去看。 四目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 “你,” 江陵不知怎么的,脸唰地红了,这两日她满脑子都是大人,做事也漫不经心,时时想着把她新制作出的菜肴拿回来给大人尝尝鲜,可这几日他却一直宿在衙门没有回来。 在这之前,她也已经连着在花厅等了他三个晚上。今晚她同样带着一份食盒,里面装的是她最新研制出的菜品,眼看着乌金西坠,花厅里的光线一点点黯淡,看来,今日又见不到他了。 她拎着个食盒一路心事重重往回走,如此疯狂的想念一个人,她从没有过体会过这样奇怪的感觉。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几乎日日相见,不过短短三日没见到大人,她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第一天,她笑话自己,不过短短一日没见大人,怎么那么没出息。 第二天时,她满脑子装的都是那日在芙蓉园外的山丘上,他抱着她,亲吻她时的样子…… 今日傍晚,她再次拎着食盒从黑漆漆的花厅里一个人离开时,她一度觉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站在洞门那里的人,真的是他吗? 裴洛城看在僵在那里,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食盒,“这个是给我留的吗?” 江陵一脸绯红,嘴上却死不承认,“没有啊,谁说这是留给大人的,” “哦,”裴洛城若有所思,“原来不是给我的,无所谓啊,反正我也已经在窦大人府上用过晚膳了,” “是吗?哦,”江陵有些意外,“那好吧……” 被他的话骗到,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裴洛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98章 晚安 大人狼吞虎咽,三两下便把她带回的三盘菜两碗米饭吃了个精光,江陵看傻了眼,“大人这是几天没吃东西了?” 裴洛城嘴巴塞得鼓鼓,像极了外院水塘里养的金鱼,“饿了,” 其实,在他心里想说的是,已经三日了,他食不知味。 江陵不知是喜还是忧。 大人把她带回来的饭菜吃得粒米不剩,定是觉得美味,忧的是,这些东西都是她苦思冥想好多日,一点点试着做才做出来的新品,他竟囫囵个儿吞了下去,丝毫没有察觉。 真是枉费她一番苦心。 谁知,他抹了抹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辛苦了!” ? “这些菜之前都不曾见过,是你新研制出的吧,” “大人你,竟然知道?” “自然知道,凡与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在这儿,” 他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口的位置,温柔看向她,话说得一派轻松,却听话之人脸红耳热。 他慢慢伸出手,覆在她手背上,“想你了,” 烛火摇曳,映在他深邃黝黑眸子中,低沉的声音自耳边擦过,她呼吸一窒,像是刚刚喝过烈酒,全身血液流动加快,自内由外地泛着热。 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人说起情话来,俨然一个风月场上老手。 江陵怔怔地看着他,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她突然觉得老天爷没有放弃她,听到了她那日的祈祷,兴许是见她打小日子过得孤苦,这才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到她身边。 初夏的夜晚,月华如洗,树影婆娑,窗外的花圃中偶有虫鸣声传入。小轩窗内,两人,一灯,面对面静静地坐着…… 这就是她心里一直期盼的那个场景。 从小到大,她一直羡慕自己两个堂姐,在悉心疼爱和呵护备至中长大。原来,被人用心记挂着竟是这样的感觉。 眼眶一热,很快偏头避过,再一抬头时,却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大人,给你讲一件好笑的事吧,” “你说,” “这两日,酒楼里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人个子不高,戴着个斗笠,看不清他的脸,连着两日都会来水云间吃饭,而且点了同样的菜,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仿佛对周围人都很警惕。” “江湖之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你一个姑娘家还应该多些警惕,” “嗯,我自然会一切小心行事的。” “姑娘!” 澜悦喊了一声,猝不及防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画本。 她福身见过大人。 走到江陵身前,把画本递给她,向大人解释道:“这是霓裳阁布庄拿过来的样本,上次大人送给姑娘的那两块料子已经送了过去,只是布庄老板说,这画本子上都是近来上京城中最时兴的式样,让姑娘选一个,” “这个不错,” 江陵随意翻阅画本,一眼看中了红绿相间的六幅罗裙,澜悦凑上前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布庄老板说了,这料子金贵,用来做六幅罗裙实在可惜,最好还是做那种宽袖对襟长裙,看上去更华贵大气,就是不知料子够不够,” 说着,澜悦起身用手测量起裙裾长度。 “还是用尺子吧,”江陵见她半跪在地上很认真的度量。 澜悦做事利落,水云间的账目一直都是她在管,她那小脑袋瓜里仿佛有个算盘,一堆数字到了她儿很快就能得出答案。 “尺子在哪儿?”裴洛城问道。 “就在外头那个柜子里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里,”江陵下巴朝侧身方向指了指。 裴洛城很自然起身走过去,打开抽屉,把尺子递给澜悦。 澜悦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人行为太过自然,仿佛……在一起生活的多年的很有默契的夫妻。 澜悦突然记起,以前她的阿娘在家中做针线活时,阿爹只要闲着不下地干活,他总是会坐在一旁帮阿娘整理筐子里线团,活着顺手帮她递个东西…… 方才那么一恍惚,真的让她回想到自己父母。 她是亲眼看着大人和姑娘是如何慢慢走到一起。而且她心里打从一开始就笃定大人和姑娘才是最相配的一对。 能看到今日这样一幕,她心里自然很欣慰。 “姑娘,不如明天下午亲自去一趟布庄吧,” “她不去,”裴洛城替她回答。 啊?澜悦愣愣地看向大人。 裴洛城轻咳一下,“她明天下午有事,” 澜悦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江陵,那表情仿佛在问,“是这样吗?” 江陵怔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事。但他已经说出口了,便只好努力配合,冲澜悦点头道:“是,明天下午,有事!” 澜悦叹了口气,“就知道姑娘不去,所以我才跟那布庄老板要了样本画册,不过今晚还是要给姑娘先测量好,免得还要再跑一趟,” 从肩宽,手臂长度,胸围,腰围,臀围一点点测量到裙长,她仿佛自言自语般小声嘀咕着,然后用笔一一记录在一张纸上。 一旁的裴洛城看似漫不经心地拿着剪刀修剪灯芯,实则把这些数字都默默记下。 她将这些都整理完毕后,匆匆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听说大人这两日要离开上京,那奴婢就先告退了,不打扰大人和姑娘聊天了,” 说完,便匆匆福身退出。 “大人,要离开上京?去哪儿?”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江陵有些惊愕。 “去绥安,陛下派我去绥安巡查,正好我要顺便处理一些私事,” 听到「私事」两个字,江陵立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骆家后人,改名换姓重回上京,自然有他的事要做,她从不多问。 只是,他们才刚在一起,就马上要分开,她心里实在不舍。 “那要走多久?” “看情况吧,多则两月短则半月,我必回。” 江陵神色黯淡,“什么时候出发?” “最迟也要等到明日之后,” 他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黑眸幽幽地望着她,江陵抬眼,刚好撞上他的视线,“对了,方才大人跟澜悦说明日下午有事,是什么意思?” “明日申时,静安坊第二个巷口,我在那里等你,”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不早了,早些休息,我也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将她抱住,低下头很自然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睡吧,明天静安坊见!” “嗯!”
第99章 是他回来了! 江陵这一整日都有点心不在焉,她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翻阅着账簿,上一次翻页还是半个多时辰前。 她反复地想他,脑中总是不由自主浮起他霁月清风似笑非笑的模样,还有昨晚他亲口对自己说的那句,「我想你了」。 此去绥安,来回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时间虽不算久,可一想到过去短短三天不见,她就已经度日如年,便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澜悦早在一旁看出她的心思。她走到江陵身边,强推她离开了整整坐了一下午的凳子,“掌柜的还是赶紧去后院换身衣服去赴大人约会,不要再这里徒耗时间,眼看大人明后就起程去绥安了,你们就好好珍惜眼下这段时间吧,“ 江陵也不推辞,她早就坐不住了。 回到内室,她也只是倒了盆温水把手洗净。今日的她右眼皮一直在跳,有些害怕,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正想着,只听外堂传来「嗡」的一声,像是铜盆掉落在地的声音。 啊——是澜悦! 有了前两次经验,江陵再次面对这样突然事件早已见怪不怪。 江陵从容冷静地朝外堂走去,经过后院时,顺手抄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子。 会不会又是林仲卿上门找事,上次的事,她已经忍够了,这次他若再敢胡来,她发誓绝不轻饶! “可有见过此人!” 厅堂中传来一个男人低沉冷厉的声音,江陵愣了一下,为什么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管你们是谁!我们这里是酒楼,做的是正经生意,你们带刀就了不起啊!” 卷帘掀起,一道白刃寒光从她眼前闪过,“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可话一出口,江陵愣住,黑色绣着蟒纹的锦衣袍服,头戴黑色幞头,那个横刀架在澜悦脖子上面容冷峻如霜的男人正是消失了近一年未曾露面的陆风! “陆风?”江陵诧异,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否真实。 听到江陵的声音,他那双凌厉如锋的眸子快速划过一抹光亮,持刀的手也有所松懈,他没有说话,可他那副阴鸷的眼神明显充满了疑问,“江陵?你怎么在这儿?” 澜悦见缝插针顺势推开陆风,跑到江陵的身边,“掌柜的,就是这帮人!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咱们当犯人盘问!” 她觉得脖颈处皮肤有些针刺般样微痛感,用手一摸,粘粘的,带着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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