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教徒叫什么名字?”江子棠道。 “叫张川,我记得他。”桃樱道,“之所以让他去买,是觉得他是我能接触到最憨厚老实的一个,我让他别往外说,他也答应了。” 见桃樱不像作伪,江子棠暂且打消了疑惑,看来她并不知道这毒的稀有。 江子棠让九绝立马去查那名叫张川的教徒,待九绝出去后,他道:“你在这待两天,避避风头。” 与此同时,在护法院的净华忽然起身挡在宁喆面前,挥袖打落了呼啸而来的箭矢。他抬头,目光落在屋顶上,一个蒙面灰衣人就站在屋顶之上。 护法院不远处会有按时巡逻的教徒经过,蒙面人借教徒走路声遮掩自己的声息,潜入进来三箭齐发。 一箭射向宁喆,另外两箭射向净华。 他轻功与箭术极好,倘若净华反应再慢些,必然叫箭穿透了。 净华还他四颗念珠,念珠携着深厚的内力朝蒙面人冲去,分别射向蒙面人双膝及双手,他尚无杀人念头,只是要将此人留下。 暗杀不成,蒙面人不欲恋战,挥箭弓打落三颗念珠,仍被一颗念珠击中膝盖。他强忍痛楚,翻身落下屋檐,狼狈逃离。 净华本欲追去,又顾念宁喆安全,只得放弃。 蒙面人离去后,宁喆没有吓得躲起来,而是更为认真地练拳。以至于江子棠回来看见宁喆还在练拳时还惊讶了一番,宁喆在练武上并没有天赋,从前也没有在练武上下功夫,如今再用功显然是晚了一点。 但江子棠见宁喆难得这么努力,也没有打击他的信心,只是在一旁小声问净华道:“你师弟怎么了?” “受了打击。”净华说着便起身,往房间走去。 江子棠以为是自己早上出门前给宁喆的打击,于是招呼宁喆过来道:“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打击到。我已拼命练了许多年,你在我手下过不了一招不是很正常吗。行了,自己去歇歇吧,欲速则不达。” 宁喆神色怏怏的,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活力。他道:“如果我不能变得更厉害一点,不仅帮不了师兄还会拖累师兄。” 江子棠看见宁喆这幅苦恼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九绝。九绝也是如此想要获得沈頔的肯定,想要能够帮助到沈頔,而不是成为沈頔的负担。 当初江子棠初上天绝教,根基不稳,崔文鹏又一直打压他。沈頔一开始并没打算和他合作,是九绝先相信他。九绝的要求是帮她复仇,而她会帮江子棠扳倒崔文鹏。随之沈頔自然也加入到江子棠的阵营,后来江子棠才知道沈頔一直以来只想将九绝送出天绝教,让她过平静的日子。 当时九绝努力变强的模样跟宁喆如今没有两样。 不过九绝和沈頔的想法背道而驰,两人常常有闹不完的矛盾。 江子棠拍拍宁喆的肩道:“放宽心,我去看看你师兄。” 净华在房中找出纸笔正在写什么,见江子棠进来也没避讳,于是江子棠就站在一旁大大方方地看。 看过几行后,江子棠既惊又喜。 信是写给凌云大师的,信中写明净华自愿还俗并离开灵光寺,感谢凌云大师的恩情并请凌云大师将此事公之于众。让江湖上都知道他净华跟灵光寺没有关系,也就不会连累灵光寺了。 净华将信折好放入信封之中,又在信封上写上凌云大师的名字。江子棠道:“这信我派人给你送去灵光寺吧。” 净华将信口封好道:“不用,就让宁喆去送。” “让他去?”江子棠道,“他正担心你让他走呢,恐怕不会乐意。” “他会去的。”净华道。 这明显是急着将宁喆送走,江子棠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他在心中重新将那封信咀嚼一遍。 江子棠意识到不对,问道:“今日发生了何事?” 净华将刺客暗杀之事说给江子棠知晓,江子棠第一反应是李云峰动的手脚,他怒不可遏,同时对净华道:“是我拖累你。” 净华却道:“不一定是因为你,我昨日才找白茶问了星星谷之事,今日便有人要来杀我。”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说明天绝教并不安全,他必须要尽快拿下天绝教,清理掉所有有异心的人。 刺客被净华打中左膝,一定不良于行,江子棠让九绝找张川的同时排查教中所有左膝受伤之人。 净华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如果真是因为星星谷之事而来,说明此事确实十分危险,甚至可能会得罪整个武林,你确定要参与进来吗?” 江子棠圈住净华的腰,将下巴搁在净华肩头,在净华耳边道:“你担心什么呢,我注定要和整个武林为敌的。” 净华拿着信找到在院中还在练拳的宁喆,先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回家去,过平静的生活?” 宁喆低着头不说话。若是之前,他一定吵嚷着不愿意。 他只是单纯,但却并不笨。他师兄之前一直待在灵光寺和竹林,没去过别处,也从没对什么事有着浓厚的好奇心,如今却不愿回寺还主动问起十几年前的旧事,说明一定是有他不得不去做的事,而这件事会有危险。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打斗,第一次是遂州练武场,没人想杀他;第二次是宁州城外暗杀,也没人对他出手,这是第一次成为别人的目标。 他终于切身理解到他师兄的担心,他当然珍惜生命,但若是知道危险便转身离去,留他师兄独自面对豺狼虎豹,他做不出来;但如果强行留下只会增加他师兄的负担的话,他也并不愿意。 以至于他一时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净华静静地等着宁喆回答。 半晌,宁喆抬起头道:“我想帮你。” 眼睛很亮,语气却带着迟疑,他自己也怀疑自己能不能有作用。 净华这才将手中的信递给宁喆道:“好,那你便将这封信好好地送到。” 是很简单的牛皮信封,信封上写着凌云大师的名字,宁喆实在有些好奇,他拿着信问道:“给师父的,是写的什么啊?” 净华也不瞒他:“信上写我会还俗并离开灵光寺,这封信很重要,你交过去才最合适。”
第23章 信物 宁喆无法拒绝。 此事不宜再拖,三人吃过午饭后,江子棠便着手安排宁喆悄悄下山。 是夜,子时。 江子棠一时无眠,他干脆从床上起来,匆匆套上衣服,又溜到了净华的房间,瞧不见光亮也听不见动静,似乎房中人已经睡着了。江子棠试着推了一下窗子,没锁,他兴奋地从窗户处翻进去,借着月光看见床榻上隆起一个人的形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要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爬上床时被人捏住了手腕。 净华并未睁眼,手被棉被捂得暖暖的,道:“这是作何?” 夜半翻窗,非君子所为,但江子棠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坦然道:“看你睡着没?”他挣脱净华的手,嘴里喊着“冷”,就迅速爬上床分走了一半被子。 净华干脆掀了被子想下床,又被江子棠拉住手腕,江子棠道:“唉,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多亏月光朦胧,他背对着江子棠,才没暴露出自己的紧张。 净华道:“我去喝口水。” 桌上茶壶中的水放了许久,也没有续水,只勉强倒出了半杯凉水。江子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安排了人一直保护宁喆,你不必担心。” 净华只喝了一口,水还剩下小半杯,被搁在桌子上。 “多谢。” 江子棠道:“要谢我就回来躺着,你知道,我就图你的色相。” 从前江子棠说这些话还会被净华板着脸训斥,但如今的净华只得僵手僵脚地回到了床上。 两人各占据一半床铺,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以至于被褥都盖不到整个人。江子棠深呼吸道:“漏风。” 净华下床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床被子。 江子棠盖好了,不再同净华计较。 净华第一次问江子棠的打算:“你的目标便是天绝教的教主?” 江子棠闭着眼翻身,隔着被子搭上净华的腰道:“当了教主,我才能让整个天绝教为我所用,去做我真正要做的事。” “换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答应我?” 他之前好像一直在敲一扇门,门闭得很紧,门里面有他很想要的东西。他只好一次又一次靠近,不停地敲、不停地喊、往门缝里塞各种各样的东西,终于等到门开了。他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撬动了那扇门,他以后才好继续给。 净华没推开他,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一时冲动。” 江子棠睁开眼看净华的侧脸,幽幽道:“你说是冲动?” “嗯。” 确实是冲动。 只有在理智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时人才会冲动,因此冲动的那一刻一定是那个人当下最真实的反应。他当时心头很热,没有人面对别人沉甸甸的真心时能不为所动。白头偕老,多好的一个词,他从前从未想过,却突然有了想象。 他在这种冲动中看清了自己的心。 “但我并不后悔。”净华道。 净华的声音很温柔,像是羽毛飘在江子棠心上,痒痒的暖暖的,他在这样的温暖中却怎么也没有睡意,一双眼眸就落在净华的脸上,看得喜欢了又凑过去在净华唇上啄一下。 净华没有躲开。 江子棠越发兴致高昂,同净华上了天绝教最高的哨楼楼顶,将那放哨的教徒赶了回去,坐在那哨楼顶看月亮。 月色如练满西楼,星汉璀璨,圆月如盘。两人立于这高楼之上,竟生出几分遗世独立之感,脚踏高楼乘风起,一袖笼月映今朝,天穹在头顶近处,似乎伸手可摘星辰,低头可见楼宇耸立,迈腿便可踏万顷山河。 酣畅痛快是矣。 江子棠将身上的外袍披在净华身上道:“我现下也没别的可以送你,先送你一件我的衣裳吧。穿了我的衣裳,就是我的人了。” 这外袍袖口处绣着一个“棠”字,乃是他衣裳独有。净华不发一言,只将这袖口字样翻出细细拂过,端得是缱绻轻柔,像是在对待无价珍宝,竟叫江子棠罕见的局促起来。 江子棠将净华的手从袖口处扯开:“别看了,就是件外袍。” 净华笑道:“好,不看了。” 江子棠从这笑意中品出一丝得逞,倏忽反应过来,这小和尚开窍之后竟开始反过来调戏自己了。 小和尚学坏了。 那他也喜欢。 江子棠倾过身吻在了净华的眼睛上,如羽毛轻落:“好看。” 净华将他从不离身的那串念珠拿了出来,稍一用力掰开来,从圆变线,净华将其中一颗取出交到江子棠手上道:“这物什是我随身之物,我将它交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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