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脑袋,嘈杂的环境,虚伪的面容,让卓文青心里挤压已久的怨气怒气彻底迸发! “够了!”卓文青怒吼一声,打翻了众人递过来的酒杯,扶着案几摇摇晃晃地起身要离开。 众人皆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卓文青是耍酒疯还是真的生气了。 卓文青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脚步虚得不行,头也疼起来,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不清路,觉得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下一秒,卓文青黑了眼睛,身体重重往前栽了下去。 众人惊呼一声,纷纷伸手去扶卓文青。 远处驻足观看的谭深吓得呼吸一紧,下意识地拔腿就要跑向卓文青身边。 刚迈了一步,就见有人已经妥当扶住了卓文青,这才稳住心神,又忽然意识到不对,立马回了头,见赵楷正冷冷盯着自己。 谭深心虚地垂下来了头。 赵楷却说:“抬起头来。” 谭深照做。 赵楷直视谭深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一切,“你喜欢他?” 谭深吓得瞳孔一缩,“不敢!属下不敢!” 赵楷冷笑一声:“不敢什么?因为你是个太监?” 谭深垂下眼眸,语气低落又故作挣扎地辩驳:“刚入京时得过卓大人照拂,属下只是尊敬他感激他。” 赵楷再次冷笑了一声:“也真是可笑,你杀人流血习如便饭,情欲上却胆怯。我们东厂的人手握刀刃,脚踏权势,除了陛下与老祖宗,我们不用在乎任何人。卓文青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你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要了他的命。谭深,宦官又如何?在这京都,谁拿刀谁说了算。你们之间,你才是那个强者,你得到他也是轻轻松松的易事,你看上他也是他的福气!难道还要让他踩你头上不成?” 谭深吞咽了下口水,他一直希望的不过是能远远看着卓文青,知道他安乐便好,对于赵楷说的话,他从来都不敢想,他把自己视做最卑贱的人,对于干净如玉的卓文青,他不敢也不允许自己去触碰玷污。现在忽然被赵楷知道了他内心的想法,谭深甚至有些害怕,像是内心深处最不堪的秘密被人扒了出来,他再次发现了自己的龌龊不堪。 谭深想开口说不,想说他不敢他不配,可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楷道:“把你平日的手段拿出来,这人生死都会是你的。” 说着赵楷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葫芦药瓶,谭深愣愣地伸手去接,赵楷语气冷冷清清,微微侧眸,似在叮咛谭深:“这药是赏你的,今晚你就知道它的用处了。别浪费,这一瓶值千金。”
第17章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宴席已经快要结束,醉酒的不省人事的被自家下人搀扶着进了马车,还有几个拉着曲吉安的袖子要敬酒,在宴席上迟迟不肯离去。 管他是谁,曲吉安甩开那人的手,快步往后院厢房走去。 一坐下来,头晕得不行,今日寿宴上个个来敬酒,他自然喝得不少,现在是一身酒气,他可不能带着酒气回家。 曲吉安换了身衣服,“去准备一碗醒酒汤。” 话音刚落,何生推门进来道:“中官,成王殿下来了。” 曲吉安立刻提了神,他以为这魏元景不来了,没想到宴席要结束了,他却到了。 曲吉安招招手,何生去迎了魏元景进来。 曲吉安起身浅浅行了一礼,笑道:“殿下来得不巧,宴席正好要结束了。这样吧,我让他们上几个菜,我与殿下单独坐坐。” 魏元景道:“不必,今日是我来迟了,曲中官见谅。寿礼已派人卸下,我先给曲中官道一声贺。” 两人对面而坐,曲吉安笑道:“殿下客气了。殿下救我两次,我感激殿下还来不及,哪敢要什么寿礼,殿下能来,我已是荣幸之至。” 此时,何生端来一杯醒酒汤,曲吉安喝了口汤,抬手挥退众人,厢房里只剩下了魏元景和曲吉安。 曲吉安道:“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你避开宾客而来,是怕与我曲吉安扯上关系,可又偏偏来了,应该有什么要事吧。” 魏元景抬手喝了口热茶,抬眸道:“是。曲中官也知道,陛下不会再放我回北境,我日后只能待在京都。可想要在京都立住脚,只有这一身皇子皮囊行不通,我需得有官职,有权势,才能在这京都存活下去。” 曲吉安眉头一簇:“殿下想要官职?”曲吉安笑了笑,“殿下救我两次,我无以为报,本该答应殿下,可殿下也知道,这事是陛下说了算。陛下拿定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魏元景不慌不忙,只道:“我不拿恩情说事。我听闻曲中官现在为万松山一事头疼,我和你做个交易。我替你去办这件事,办成了,我们再商量,办不成,就当我白走一趟。” 曲吉安不禁神情一冷,手握成拳思索起来。他如今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万松山的事情,若魏元景能请三乙真人出山,那就是帮了他大忙。可这样一来,他就要帮魏元景谋官职,那就是和陛下和老祖宗作对,他又凭什么冒这个风险? 曲吉安摇头道:“殿下,此事我的确没有办法。” 魏元景沉默了片刻,忽然张口道:“曲吉安,上次规礼出事,我将书信送到你夫人手中时,她哭着说让我救救你,她说她愿意替你担罪。十年前我们都失去了家人,失去了珍惜的一切,如今我们终于好起来,你想保护你的家人,我也一样,谁也不想十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就当我求你,给我这次机会。” 魏元景语气认真,隔着案几,他抓住了曲吉安的手腕,目光灼热。十年前,他是备受宠爱、尊贵无比的皇子,而那一日后,他彻底跌入泥潭,变成了被抛弃放逐的囚徒,从此,他就学会了在刀光血剑里谋生,在人心算计里达到目的,经历过从高处跌落、失去所有后,他永远失去了自由洒脱的自己,彻底戴上了虚伪沉重的面具。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母妃倒在一片血泊里,而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目光冰凉麻木地看向自己。 …… 曲吉安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他同情魏元景,他也是被逼着做到了这个位置上,他本来的梦想是成为一个铁骨铮铮的谏官,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清官。可十年前那件事,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他与魏元景一样,是权利漩涡和政治斗争的受害者。他犹记得父亲被送往刑场的路上,他已受过腐刑,成了司礼监的一员,那天他得了老祖宗恩设,去送他父亲一程。在路上,他父亲抓着牢笼嘶喊道,“琅琊王氏忠心耿耿,一心效国!请陛下明鉴!勿信小人!勿信奸臣啊!” 可惜,他父亲到死都不知道真相,魏元景也永远不会知道。 他父亲用命来维护琅琊王氏,到死的那一刻也不肯屈服,他如今推开魏元景,任由他在这暗波汹涌的京都独自承受,这算不算违背他父亲的遗愿? 曲吉安心一痛,思及魏元景两次救他,不管第一次是不是魏元景的计划,可第二次,魏元景是切切实实从刀剑下救了他一命,他的确欠他的。 曲吉安终道:“好,殿下,我给你一次机会。若事情办成了,我曲吉安一定信守诺言,若事情败了,此事就此揭过,我权当没有听过这些话。” 魏元景听见曲吉安终于答应,缓缓松了口气。 如他所料,曲吉安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与家风一直在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君子,就算这十年宦官生涯侵蚀了他的本心,但埋藏人性深处的良善仍在,魏元景猜到,曲吉安他会理解一个与他一样无辜的弱者,所以他适当放低了姿态,也暗中利用了以前的恩情,而曲吉安会愿意帮他。 送走了魏元景,夜已晚,曲吉安马不停蹄地回了府。 房中灯火已灭,他以为阿宝和夫人已经睡了,于是轻轻推开了门,却没想到一个小人立马扑到他身上,抱住了他的大腿,笑喊道:“阿爹回来了!想死阿宝了!” 一旁的李玉容吹着了灯,衣衫完整,看来没有歇息,还在等他。 “等着你呢。刚刚阿宝非说要吓你一跳。”李玉容笑道。 曲吉安一把把阿宝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故意逗他:“阿宝这么坏啊?居然要吓阿爹!” 阿宝努嘴道:“谁让你那么晚了,还不回来!” 李玉容笑了笑,打岔道:“行了行了,吃面吧,还热着呢。”李玉容从温碗里拿出一碗长寿面,放到曲吉安对面。 每年曲吉安生辰,李玉容都要给曲吉安煮一碗长寿面,无论多晚,她都会等她,这已经是惯例了。 曲吉安与李玉容相视一笑,曲吉安把阿宝放下,拿起筷子挑起长寿面,起势道:“阿宝,给阿爹加油。” 阿宝乖乖坐在曲吉安身边,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使劲喊道:“阿爹你最牛了!” 曲吉安笑了笑,一口气将长寿面全吃完了,顺顺利利,面没有断。 阿宝立马捧场道:“阿爹厉害!” 曲吉安被他这小人精的模样逗笑了,才五岁,怎么什么都学会了,他儿子就是和他一样聪明,日后一定是可用之才。曲吉安没忍住又捏了捏阿宝的脸,一脸骄傲与疼爱,“阿宝啊,阿爹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两人嘻嘻哈哈地逗乐了半天,阿宝玩累了就在曲吉安怀里睡着了,正好李玉容收拾了碗筷回来了。 李玉容轻手轻脚地要去抱阿宝,一边低声道:“你明日不是还要去万松山吗?早点休息吧,别累着了。” 曲吉安抱着阿宝没松手,低声回道:“不去了,有人替我去了。” 李玉容疑惑地“啊”了一声,但什么也没有问,而是道:“那你明日好好陪陪阿宝吧,你走了许多天,他每天都在想你。” 想起魏元景说的话,再想到李玉容曾经因为担心他而哭,并说出要替他担罪这样的话。曲吉安心里又暖又涩,他与李玉容相濡以沫,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他一直努力保护他们,对他们好,但他从来不知道李玉容也如此在乎他。 曲吉安深深地看着李玉容,微笑着说了句“好”。 此时,谭深正独自一人往东厂的东院走去,那里是东厂平日办事议事的地方,也是赵楷的厢房所在。 经人传话,谭深被赵楷喊来,说有要事交代。 路上,谭深摩挲着那瓶小葫芦药瓶,打开瓶盖闻了又闻,感觉味道像西域传来的仙人丸,这是在宦官和王公贵族风流之辈之间流传的一种猛药,听说能让人激发性欲,飘飘欲仙,若不注意用量,短时间内容易致幻,事后容易空虚上瘾,但大家还是趋之若鹜,一心追求刺激。 谭深有所耳闻,但也不太确定。这种药稀奇昂贵,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得到,谭深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也没有具体了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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