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间,却听到阿木尔在帐外跟人谈话,声音不大,但仔细听还是听得见。 “少主,我们的人已经整装待发,今天晚上就登船进入淮河。”忠毅校尉阿诺达道。 “今天夜里这淮河上可就热闹。”阿木尔对着阿诺达道:“我猜韩充那也是早有准备,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场淮河之役早打晚打还是打。” “就是,韩充那边以为我们要了土地和金银就能乖乖退兵,之后让他们趁机打回去,怎可能的事!”阿诺达接着拍马屁道:“还是我们少主有先见之明,佯装退兵再悄悄增兵,反倒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你也别太得意,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之前韩充搁那跟我装孙子,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现在反击,估计是趁着这几天做足了准备。” 阿木尔的一番话,打消了阿诺达的傲慢,连忙改口:“是我太着急了,我这就去传令,让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嗯。还有我把领兵权指挥权已经全权交给林渊闳了,让弟兄们都听他的调遣,别惹是生非!” 阿诺达一听,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将军,那个姓林的汉人先是投靠了大堇,大堇被灭后,又投靠了我们,他还可靠吗?” “可不可靠,就看今夜这仗了。”阿木尔解释道:“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是做大将军的人,只不过是侍奉错了主人罢了。如今他投靠我们北凌,这才是真正的人尽其用。” “这……是属下目光短浅了。” 阿诺达离开后,阿木尔转身进了帐篷,却见景知瑜依旧熟睡。 阿木尔坐在床边,边拂去他额间的碎发,边道:“我知道你醒了。” 景知瑜睁开眼睛,直接问道:“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没错。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没有放弃攻打大奚。原本我打算灭亡大奚后再将你带回北凌,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没想到的是,你也被卷入了这场战争。” 阿木尔说着说着,那只手就抚上了景知瑜的面颊。景知瑜也没顺从他,而是将脸别了过去。 阿木尔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所以我改变了想法,我随了韩充假意和谈的愿,将你要了过来。我就是想让你看着大奚覆灭,断了你一切念头,乖乖的跟我回北凌。” 景知瑜转头瞪着阿木尔,“若是大奚亡了,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沦为亡国奴。还有你对我的爱,我受不起。你还是早点把我忘了吧!就当……就当是报答我当初的救命之恩吧。”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阿木尔反驳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用自己来报答你!而且大奚亡,原先大奚的领土就成了北凌的领土,到时候你自然而然地就是北凌人,你不用入奴籍,这样你就不是亡国奴。” 阿木尔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景知瑜的手,将他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接受,是因为还不爱我。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爱上我的。阿瑜,如果你爱上了我,你还会在意我们国别之间的关系吗?” “不会的,我不会爱上你的!”景知瑜决绝道。 昨夜阿木尔对他的一系列暴行已经让他满是厌恶与憎恨,如今他又要再侵犯他的家园。 原本陆风华被韩充害死,他也心如死灰,一度颓废下去。 直到现在他算是冷静下来了,韩千说得没错,他是大奚人,他的家在大奚。他得回家,绝不能让北凌鞑子毁了他的家。 “我知道你现在看我就来气。”阿木尔不依不饶道:“可是我会对你好的,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不可能!” 景知瑜将手抽回去,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他要离开这,哪怕是把他关到囚牢里,他也不想待在阿木尔的帐篷里。 “你去哪?”阿木尔拦住了准备下床的景知瑜。 “我去哪不关你事!” 景知瑜刚要一把推开阿木尔,不料被阿木尔抱了起来。 “哥哥,你已经在我这了,想逃也逃不掉。干脆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爱上我的机会。” 阿木尔像抱小孩一样勾住景知瑜的腿,而景知瑜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只得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阿木尔抬头看着他真诚道:“哥哥,抛开国仇家恨,你就试一试,看能不能爱上我。” “国仇家恨就在眼前,我岂能说抛开就抛开!”景知瑜流着泪道。 “别哭了哥哥。”阿木尔轻声安慰道:“给我七天时间,这七天内你不说大奚的商人,我也不是丞相府少主,我们就是普通人。这七天的相处你要是还没有爱上我,我便……” “你便放了我吗?” “怎么可能,哥哥。如果不行的话,我之后会更加努力让哥哥喜欢上我的。”
第五十三章 又遇流匪 这天之后,作为军中主帅的阿木尔却破天荒地闲了下来。一连好几天留在帐篷里陪着正在养病的景知瑜,这倒弄得景知瑜奇怪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去打仗吗?景知瑜靠坐在床上,看着正趴在他床边呼呼大睡的阿木尔。 他记得昨晚自己发烧了,阿木尔一直守在他身边,看样子应该是一宿都没有睡。 景知瑜刚要下床,准备到外面透透气,顺便打听一下战况。正是因为自己小小的一个掀被子的举动,一下子惊醒了阿木尔。 阿木尔看着精神状态还可以的景知瑜,露出了憨憨的笑容,“你好了啊!” “还行吧。”景知瑜冷淡道。 既然阿木尔醒了,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用蹑手蹑脚,小心谨慎了。谁知脚刚一沾地,阿木尔却俯下身子将景知瑜的脚握在手中。 阿木尔微皱着眉道:“这好不容易焐热的脚,踩在地上可是要着凉了。” 说罢便亲自替景知瑜穿上了鞋袜。 而景知瑜也没反抗,毕竟自己大病初愈,再怎么地也拗不过阿木尔,索性便随他去了。 “哥哥,我这几日正好闲着,我们出去玩怎么样?”阿木尔一脸期待地看向景知瑜。 “好啊。” 得到这个爽快的回应,阿木尔喜出望外地看着景知瑜:本以为哥哥会不答应,没想到居然这么爽快。 景知瑜也不是真心想跟阿木尔出去玩,只不过跟着阿木尔,能得到最近的战况。否则他要是真被阿木尔困在这帐篷中,就一点接触外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很显然,阿木尔也将这种情况考虑在内,没有带他在军营附近逛,反而直接将他带到了颍州城内。 出来后,发现离营地越来越远,景知瑜也开始担心起来:阿木尔这是要带他去哪? “哥哥,请原谅我私自带你到颍州。只是我觉得军营这个地方不太好,总是有些不好的回忆以及隔阂。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来城里逛逛呢,你说是不是?” 阿木尔掀开马车帘子,将手递了过去,一脸真诚地看着景知瑜,等待他的回应。 “颍……颍州?”景知瑜不知所措地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马一点都不像是经历战乱的样子。 阿木尔紧接着解释道:“我们打到颍水的时候,颍州守便献城投降了,城内倒没受战乱侵扰。” “那挺好的……” “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选择归降我们,平白无故的,我也不会动他们的。” “可整个颍州城那么大,难道就不会有人反抗吗?”景知瑜反问道。 “当然,还是那句话,顺者昌,逆者亡。” 阿木尔一句话短短十几个字,就已经道出了实情。不用再说下去,景知瑜也能猜到,那些反抗的人全都被阿木尔的人给除掉了。 “所以,你带我来这,到底要干嘛?” “我说过,我要让哥哥喜欢上我。” “不可……” “哥哥先不要说不可能。”阿木尔用手指抵住景知瑜的唇,又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景知瑜呆望着阿木尔,心里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 初见阿木尔的时候,他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他知道阿木尔就是当年弄丢的弟弟的时候,激动和喜悦之情难以言喻。 可理智告诉他,阿木尔现在是丞相府的少主,是要侵略他国家的人,他不可以跟他走得近,更不可以对他有别的想法。 一次次猜忌与欺骗,以及前不久阿木尔对他毫无保留的侵犯,都让他觉得自己与阿木尔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就在这个时候,阿木尔居然说要让自己喜欢上他,简直是个笑话! “现在天色尚早,我带你去我们住的院子!”阿木尔握住景知瑜的手,将他搀下马车。 穿过几条街,只见几处院落集聚在此。这几处院落错落有致,且都有人烟,是个热闹地。 “这里有户人家刚好搬走,我便接手了他们家的院子。这下我们就不用住客栈了!”阿木尔得意看向景知瑜,就像是做了好事的小孩子,等待大人夸奖。 既来之,则安之,景知瑜推开院子的大门。这是一个小院落,前面是大堂,里面是几间房间。 这院子小且温馨,倒是直戳景知瑜的心。 景知瑜心里虽是喜欢,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 尽管如此,景知瑜身体还是很踏实地走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还能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孩子的打闹声、读书声,这充满人烟的地方,让他一下子忘记,如今正是战乱年代,居然还有这种净土。 “那些归属北凌的地方的百姓已经过上了正常生活。”阿木尔从背后抱住景知瑜,耐心解释道:“只要他们无谋逆之心,我们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大奚皇室绵延百年,也是民心所向。若非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是不会轻易认输投降的!” “哥哥,这些都是后话了。”阿木尔再次强调道:“这次我们这次出来就是要抛开国仇家恨,好好生活的。以后这种话就莫要说了。” “……” 景知瑜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挣开了阿木尔,独自一人离开了院子。 阿木尔也跟了出去,不过没有追上景知瑜,而是在距他不远处小心翼翼地跟着。 他的脑子现在乱得很,阿木尔,阿木尔……这个每次看到他都能让他无比矛盾的人。 他们之间,为什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景知瑜这一晃便晃到了码头。码头上是忙碌的船工和临行的商人旅客,以及一艘艘整装待发的巨船。 上了这艘船,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离开的话,他又能去哪呢? 景知瑜自嘲地笑了笑,刚要往回走,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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