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有什么话,哀家就直说了。” “娘娘但说无妨。” “原本召你入宫见哀家,是想了解蜀地之乱。不过现在看来,蜀地的事还是得放一放,现在得把眼前的战事给平定了,再做其他打算。” 景知瑜颔首,严肃道:“前方战事草民颇有耳闻,好像情况不乐观。” “所以早朝的时候,韩充主动请缨,要挂帅出征。” “可草民记得,韩大人是文臣,怎么会想起来挂帅出征?” “朝中有陆风华和翟隶。都是年轻的小将,韩充担心难堪大任。” “即便是年轻小将,但两位将军也是随军出过征的,能力不比那些经验老到的将军差。” 谈太后闭上眼睛,无力的揉着太阳穴,面露难色道:“即便如此,哀家还是答应了韩充。哀家怕真让陆风华抢了风头,陆家在朝中势力大涨,届时陆太妃跟哀家争权。 哀家倒不怕与陆太妃斗,哀家是怕,在敌人打到家门口的节骨眼上,我们居然还因为皇位争来争去,会让他们北凌白白看我们笑话。” “草民明白。”景知瑜听了太后这话,心里也不好受。明明很想从韩充手上把大权夺回了,但又得听他话讨好他。前朝后宫又要防着陆太妃,看太后那憔悴的模样,便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有多胆战心惊了。 “不过哀家叫你来,是有件大事要交给你做。哀家思来想去,朝中没个值得信的,思来想去,还是阿瑜最稳妥可信。” “娘娘尽管吩咐,草民定竭尽所能。”景知瑜认真道。 “阿瑜,你可记得哀家之前催你交付军火一事?” “当然记得。草民记得上一批货物没交付多久,您就催下一批了,草民还以为前方战事吃紧,急忙让佟阳回去调货。” “那个时候布吕格借道桑南国,从大奚南部出发,一路往东打。朝廷率军抗衡,难免要用到火器。于是哀家就让你将手头上现有的火器全都调到洪州战场。 可最后那批军火并没有到达洪州,哀家派人一查,才发现那批军火被韩充给截和,最后带回韩府了。哀家问他想要干什么,他却跟哀家说,他府上操练新兵,需要一批火器练手。” “简直荒唐!”景知瑜怒道:“他一个外臣,私自截了军火不说,还是在前线急需的情况下,简直荒唐!” 谈太后无奈道:“哀家讲他两句,他便顶哀家十句。后来没办法,那批军火不是朝廷下属的制造局制造的,一个民间作坊制造出来的火器,本就该依法取缔,哀家想来他是知道那军火是民间私造的,所以才那么大胆。” “即便是民间私造,可还是以娘娘您的名义走的货,他都知道了他还敢……” “他是料到哀家跟陛下孤儿寡母,在朝中又无所依靠,只能仰仗着他。后来哀家催你交付下一批预定的军火,可那个时候洪州已经失守了。” 太后说罢,站起身来走到景知瑜的面前,拉起景知瑜的手,就像关照晚辈那样,轻轻拍打景知瑜的手背。 “经历那件事,哀家已经不相信韩充是真的一心为了大奚。他美其名曰是操练新兵,其实那些所谓的新兵都是他的府兵。哀家怕韩充最后看大奚无望,会带着那些火器弃国叛逃。 你也知道有徐昂叛国这个前车之鉴,韩充万一背叛大奚,对于大奚来说,损失更大。所以哀家想让你做监军,监视韩充。万一他有不轨之心,立刻上报给哀家,或者是就地斩杀!” 景知瑜一听,吓得连忙将手抽出,跪在地上,为难道:“娘娘,草民只是一介商人,微不足道。那监军一职,权力形如副帅,让草民担任,恐怕难以服众。” 太后没有理会景知瑜的请求,继续说道:“你放心,哀家替您想了个万全的法子。” 景知瑜心中一颤:太后口中的法子…… “你将作坊交由制造局,哀家可将你调入制造局,届时你有官职在身,前往军营韩充也不会太为难你。” “交由制造局,那还有的好吗?”景知瑜捏紧衣摆,咬着牙道:“制造局有多腐败,您不是不知道。” “哀家自然知道。”谈太后色抬手亲抚着景知瑜的额头,无可奈何道:“哀家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良苦用心。” 【作者有话说】:碎碎念:记住太后身边的嬷嬷,后面要考!
第二十八章 忍痛割爱 等景知瑜出宫之后,漫无目的地走在临安城的街道上。 尽管天色已晚,但街道两边仍有买卖东西的商贩。 他们都知道,战争来袭,做不了生意不说,还要拖家带口四处逃窜,家里不屯点粮食和财物,只怕后面的日子不好过。 走着走着,耳边忽然传来马蹄声。 “景知瑜?” 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景知瑜抬头看去,只见马上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正朝他招手。 陆家的陆风华? “景知瑜,真的是你!”陆风华看清景知瑜的容貌后,立刻跳下马来,三两步走到景知瑜面前,冲他微微一笑,露出可爱俏皮的小虎牙。 “陆风华。”景知瑜开口唤道。 “哈哈哈!”陆风华拍了拍景知瑜的肩膀,乐道:“我们十几年没见了吧?没想到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 “你也一样。” 紧接着陆风华将景知瑜拉到不远处的面馆,要了两碗素面后,陆风华便拉着景知瑜坐下,一个劲地嘘寒问暖。 要说平江景家是太后母族,而临安陆家是太妃的父族,本来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景知瑜年少时在宫里陪伴过太后一段时间,便和经常入宫的陆风华混了个脸熟。 景知瑜也没想到,两人十几年未见,居然还认出了彼此。 “对了阿瑜,你怎么在临安呢?是太后召见?” “嗯,她想让我做随行的监军。”景知瑜如实道,他倒没必要瞒陆风华,反正以后还是免不了见面。 “这是好事啊!”陆风华乐呵道:“我就说你当个商人太屈才了!不过你在朝中没权没势,韩充不一定会把你放在眼里。” “太后是怕韩充有叛逃之心,所以让我看着。再说了,如今朝中还有谁能撼动韩充的地位?多一个监军少一个监军也改变不了什么。”景知瑜无力道。即便他身居高位,恐怕也难撼动韩充的地位。 见景知瑜一脸无奈,陆风华不由地握着拳头,气愤道:“韩充那厮着实过分,朝中有才者不在少数,偏偏要那个韩充监国理政!要我看,此等权臣就留不得!” 陆风华声音极大,这一吼叫整个面馆的食客都纷纷看向他们。 景知瑜担心有韩充的耳目,握住陆风华的手,小声开导道:“陛下年纪尚小,朝政总要有人辅佐。没了韩充,还会有其他像韩充那样的权臣上台。 而且目前朝中,能有像韩充那样有手腕的权臣几乎没有。韩充若是倒台,朝中自然会像一盘散沙一样,各方势力各自为政。只怕那时候会出现一道政令,几家之言,难以决断。” 陆风华知道自己刚刚失礼了,放柔声音、压低嗓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朝中没人不敢不听韩充的话。大家意见一致,能确保行政效率。” 景知瑜点点头,认同道:“虽说专权弊端极大,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朝中运作要是出现互相扯皮的状况,只怕对大奚更加不利。这也是太后娘娘她一直忍着韩充的原因。” “又要仰仗韩充,又不得不提防他,真是为难太后了。” 陆风华话音刚落,店小二便端着两碗面送了过来。 “我刚从军营回来,又饥又渴,就不客气了。”陆风华端起大碗面条,二话不说就嗦起面条来了。 景知瑜折腾了一晚上,胃里也是空空的,从筷筒里抽出筷子,大口朵颐地吃起面来。 “唔……对了阿瑜。”陆风华咀嚼着面条,含糊不清道:“我明天就出征,反正你现在是监军,我正好带你一程!” 景知瑜抬起头,放下筷子,笑道:“你是有心,但现在任命的文书还没下达,我想趁着这个间隙回平江一趟。毕竟……后面有些交接的事,还需我来处理。” “交接?”陆风华皱着眉道:“我记得你之前在做制作军火的生意,不会你要上交官家吧?” “嗯。因为不是朝廷直接管,所以有几次都被韩充钻了空子。” “韩充他也太过分了吧,你那些军火是要送到前线去的!” “总归是私家的,要是闹起来,韩充反而会反咬我一口。” “哼,就制造局那些家伙,效率极其低下,要他们造一个火炮,他们能磨叽到明年!” “……” 景知瑜不再说话,只是对着面汤里自己的倒影发怔。 “阿瑜,你……唉!” 这样的局面下,陆风华也是束手无策。 过了好半天,景知瑜忽地抬起头来,强颜欢笑道:“今晚多谢款待,我想明天赶回平江,打算今晚连夜赶路。” 说罢,景知瑜站起身来,双手作揖,“陆将军,我们军营再见了。” 陆风华也礼貌地站起身来,微微点头回应。 翌日清晨,正好是秋冬时节,大清早天还没完全亮,整个江陵府被一层雾气所笼盖。 城内,宋梁秋正看着地图,忽的听门外有将士来报,说是北凌大军兵临城下,蓄势待发。 宋梁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疑惑:北凌大军驻扎在距离江陵府千里的郊外,一旦他们有动静,斥候会立马传来消息,怎么可能会兵临城下了才报告。 将军狄英解释道:“会不会是早上雾大,即便有人马调动,斥候也难以察觉?” “斥候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眼睛不好使了,耳朵还不好使吗!”宋梁秋甩了个臭脸给狄英后,便头也不回地前往前线了。 狄英朝着宋梁秋的背影啐了一口,满脸的不屑。 “傲什么傲!”狄英不满道。 宋梁秋爬上城墙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雾气也早就消散。 看清楚城墙外所谓的“大军”,宋梁秋差点笑出声来。 带队的将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将,身后的将士一半骑兵一半步兵,撑死了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打他们二十万将士的城池,不是来搞笑的就是来找死的。 看对方也就两三架天梯和几个投石机,再看看他们,火炮火器一应俱全,双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宋梁秋算是明白为什么斥候探不到消息了,这么点人行军,又没带重型武器,难怪能趁着雾色躲过斥候的追查,一路跑到了城门口。 不过他们来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宋梁秋对着城门下的那个将领,满脸不屑道:“怎么就你个小年轻啊,是不是你们北凌将士被我们打怕了,不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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