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仪清说:“禾木医馆都开七年了,我信得过李大夫的。李大夫一句话便作准。” 我摸着怀中小小金元宝,到底说:“那就这料子吧。” 徐仪清笑着说:“等雕好了,李大夫再来看,不喜欢不收你银钱,我摆在店中另卖。” 我说:“多谢徐掌柜。”出了玉器行,我想起近日痊愈的病患颇多,便在市肆上买了二十盏纸糊祈福灯,打算拿回医馆原价卖给痊愈的病患。他们总喜欢买下放飞以去病气。 我刚回医馆中放好祈福灯,司户参军蔺林和提着布袋的燕捕头就经过门口。蔺林在街上冲我说:“李大夫,穆宗薨,今日不开医馆了。”燕捕头说:“蔺林你先去,我走得口渴,向李大夫讨口水喝。”蔺林匆匆走了,燕捕头进来抄起诊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完,才小声说:“唉,衙门里传昨日癸酉时分,太子李昌祐柩前即位。他才两岁啊,年号现下是永熙了。”他从布袋中套出一顶纸糊孝帽与我:“我娘子和闺女糊了好多孝帽,你家没女眷糊,分你几个。”我接过戴在头上,他出门追蔺林去了。 一下午长安城内罢市巷哭,乞丐与小儿都在街道上焚纸钱,四处烟熏火燎,男女皆戴孝帽。我锁上医馆摘下孝帽回院中,卫彦正杵在葡萄架下盯着葡萄藤。我进去也只是转过来看我一眼又接着盯。 我走到他身旁,他盯着的是一只小虫子。虫子背部半圆拱形,褐红色的壳子上有七个粗黑小圆点,卫彦冲虫子伸手。我握住他的手腕说:“这是七星瓢虫,有益的,随它去吧。你今日对战完了?”他手腕脉搏稳稳。 “今日,没对战。”他反问,“有益?” “嗯。瓢虫有很多种,主要看它们背上的星星来分辨有益或者有害。”我拉着他,边将他推倒在石桌上边解释,“譬如六星、七星、十二星、赤星等都是有益的。而十一星、二十八星是有害的。” 他上半身顺从地在石桌上躺平,又问我:“什么是有害?” “会啃食庄稼的有害。好多种有害的都喜欢啃土豆。”我解开他的腰带问,“我未曾见过你身上的天一教纹花。午后无事,能否一找?” 他说:“好,主人。” 于是初夏的午后,我与他白日宣淫。暖融融的阳光透过顶上的葡萄藤攀爬上卫彦强悍的肉体,影卫生涯在他身上留下的多处伤疤已经淡了很多了。他忽然举臂挡住眼睛,我有些奇怪,因他夜间房里通常主动又坦荡。我用他偏爱的方式细细吻他面颊,在他耳边小声说:“倘若你不喜欢,咱们到此为止。” “喜欢。”他仍然挡着眼睛却说,“不惯,白日。”我笑了一声咬上颈项上突突跳动的经脉。卫彦习武之人,对致命区域最为敏感。他猝不及防被咬住,全身绷紧但并未反抗,整个人在强大的底色上晕染开献祭般的温顺和隐忍。 我再往下解掉他裤带,在丹田处找到纹着的印记两瓣小小红花,于他深麦皮肤上违和地娇艳欲滴。我咬上红花,他皮肉本能地后缩,又因后天的心甘情愿而没有脱离我的唇齿范畴。他分泌的汗水在我唇齿间咸咸滑滑,一整具活色生香的肉体允许我品尝。 我缓慢进入他,又倒回去隔着薄薄的皮肤反复轻咬经脉。他里外都收得非常紧,令我舒适到头皮发麻。我拉开他的胳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有些失神,仿佛可以对他做任何事,而他连痛都不会叫。我吻过他薄唇之后,他自己微微分开唇,涎液从他嘴边滴落。 我问他:“卫彦,你舒坦吗” 他看着我点头,一如既往地坦荡,只是刚出口即在我进出之际转为呜咽,于是他闭嘴。我探食指进他齿间,他没有咬下去,开始受伤猛兽一般,连续不断地呜咽。 “李平,我来拿……”院中蓦地响起声音又消逝。卫彦一围裘裤追出去,而我被迎面袭来的黑衣从头裹到脚,眼前一片黑暗,难以喘气。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卫彦随手裹住我的衣物里爬出来,身上隐隐作痛。 爬出来时,卫彦赤裸着精壮又伤痕累累的上身站回葡萄架下,若非肌肤尚残余情事痕迹,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我绝了心思,问他:“沈涟来了?” 他点点头:“是。” “他出身南风馆,虽早已知晓,头回得见恐怕会想岔。”我皱眉,边穿上自己衣物边把黑衣丢回给他:“你又做什么要裹我?” 他迅速套上自己的衣物说:“不让旁人,看主人。” 我失笑,踮起脚摸摸他的头问:“晚间吃黄金鸡可要得?” 他答应:“好。” 备注:看吧,多年夫夫干起来就不青涩了 第32章 标题:娘子之约 概要:那你做我娘子,好不好? 五月五日是卫彦生辰。因罢市悼穆宗,我也不能开医馆,只能等着病患敲门,开小门放进来。下午我去市肆,从裁缝铺的暗门进去,取了月前给卫彦订做的新衣新鞋,又揣着昨日取的一两金去徐氏玉器行。我敲开他的门,买了一个瓢虫造型的束发巾环,是赤玛瑙作底,上嵌墨翠翡翠作星的。徐仪清拿锦缎、红木盒包好巾环递给我时都笑说:“李大夫,你又在我这里花一两金。诊金来之不易,可悠着点。”我小心地揣进怀里回他:“有人二十五岁生辰。他喜欢瓢虫。” 我回医馆却看到齐进等在门口。我掏钥匙开门,齐进在我边上急切催促:“赶紧赶紧,沈涟生病了,我来给他抓药。” “他学过我一些医术,有没有告诉你是什么症?”我推门进去放下祈福灯和卫彦的新衣裳问他,“而且他怎么突然生病?” “他自己诊的风热犯肺。”齐进说,“近来他练功到紧要关头。我昨晚一回去正碰着他呕血。呕了好大一滩,幸好我回得早,救回他一条小命。” “风热犯肺本身不要紧的。”我放下心来,风热犯肺该用辛凉解表药。我从药屉中依次取出双花、连翘、黄芩、防风、荆芥、竹叶,穿过院子到厨房开火,把这六样放入瓦罐中熬制。 齐进跟在我身后说:“习我的武功很难生病的。昨晚我探他经脉,内力紊乱,像经历什么大喜大悲似的,就生病了。”我心中略微明白,但不方便与齐进说,只问他:“沈涟咽喉红吗?” 齐进说:“好像是肿了。” 我说:“你先回去吧,烧一锅热水,药熬好我过来看他。”齐进飞身出墙。 因沈涟咽红肿,我又回前铺称些白僵蚕捣好后加进瓦罐中,另泡苏叶。待熬好药后,闭火下苏叶,一并装罐背去齐进家。临走看到前铺的祈福灯,顺道带了一盏去。 从河道一侧抄近路到齐进家时,是暮霭沉沉。晚风拂过草市河两旁成行杨柳,柳条掩映下的窗户大敞,夕阳最后几缕光穿过厚厚云层投到房中背对窗户睡的人身上,沈涟散乱枕上的漆黑发丝被镀上昏黄色泽。 我绕到齐进家大门,敲开门,齐进说:“水烧开了。”我说:“劳烦齐大哥装一桶到他房中,另外带他常用的两张巾帕和一个汤匙来。”齐进说:“行。” 我进到他卧房,拖一根椅子放药罐。十八岁的沈涟额上细汗密布,几缕头发沾在额上。双眼紧闭,嘴唇抿到发白,面上潮红。我叫病恹恹的大儿子:“沈涟,张嘴。” 他迷迷糊糊地张嘴,舌尖微红,薄薄的舌苔泛黄,咽喉深处的小舌红肿不堪。我搭脉,脉浮数。他低咳了几声,才喑哑说:“李平,你……来了。” 我对大儿子说:“你病了,我当然要来。把药喝了。”齐进搬个边沿搭巾帕的水桶过来,递给我汤匙。“齐进,你给我倒的水呢?”齐老夫人在另一侧院中喊,我说:“沈涟有我,齐大哥去侍奉你娘亲吧。”齐进离开。 沈涟说:“我不喝药。风热犯肺小毛病。” 我撩开他额前湿发,扶他靠在我怀里,拿汤匙举到不省心的大儿子唇边:“即便我亲手服侍你,你也不喝?” 他低头喝,一勺接一勺很快见底。我放回药罐汤匙说:“待会儿你师傅回来,我叫他给你擦擦身。” 他闭着眼睛说:“李平,我要你擦。” 我给病患擦拭上药惯了的,依他病中言语,解开他衣裤,在桶中打湿一条巾帕,在他身上细细擦拭,不时在穴位上按压,然后又拿干帕擦一遍。擦完我放平他说:“我回去了。” “咳咳咳,同我一起睡。”他一下抓住我的手,“只有十三岁我初来那晚,你陪我睡过。” 我惦念卫彦生辰,但探沈涟额头灼烫到底担忧,只得到门口冲齐进喊:“齐大哥,今晚我陪沈涟一宿。”回来跟他说:“我没盥洗也同你睡吗?”他没应声,呼吸均匀,却是睡着了。 我脱下外衫躺他身边。睡到半夜,被他呓语吵醒。他口中喃喃:“难受…” 我探他额头不再热烫,月色下他双目紧闭。我顺口说:“不难受不难受,我依你所说陪着你。” 他口齿不清地问:“以后呢?” 我没奈何:“以后有你娘子,她会陪着你。” 他拽住我手猛然加力:“那你做我娘子,好不好?” 不知他拿我当成了哪位姑娘。但我吃不住痛,遂叠声敷衍他:“好好好。沈涟你手先松了。” 他手上松劲,我舒了口气再睡。 第33章 标题:水中之石 概要:有朝一日,我还你万盏 醒时天光微亮,我披上外衫清洗药罐,从齐进家的厨房拿走四个食罐,到附近脚店买了包子作晨间小食。掌勺的在林立的汤锅之间捻头杂肉煮盐豉汤:“四份八十文嘞。”我问:“加大罐盐豉汤多少?” 掌勺说:“算你一百五十文。” 我掏出铜钱付:“盐豉汤分成四罐装。”我提回齐进家,他正在院中大力洗脸,一张面皮被他自己搓得通红。我在厨房中放下两份才喊他:“齐进,早点给你放厨房了。”他含混答应:“洗好来吃。” 剩下两份我拿回沈涟卧房,进去时他着暗红裘衣半倚床头。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面容阳刚俊美,细长凤眼眼尾上挑,看过来很有几分凌厉迫人。初夏晨光洒了几缕他雪白的脸上,竟有些天神威仪。杨柳斑驳树影投在地上,一派暖意融融中,我递过去食罐:“吃早点了。” 他接过,我空出手顺道摸摸他额头,不烫。我坐椅子上边吃边琢磨,昨天他撞见我与卫彦欢好,不知与他呕血有没有干系。 吃完两个包,我平常开口:“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他抬起凤目:“李平,你讲吧。”于是伴着暖暖阳光,态度不明的听众,一屋子斑驳树影,我讲了一个关于绵羊、石头和猫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非常普通的绵羊,毛色雪白,个头适中。别的绵羊提起它都说:‘哦,那家伙脾气很好。’它有草吃,有伙伴,对自己的生活很知足。但它很孤独。所以它每天都去森林中来来回回地走,原本希望娶隔壁合意的绵羊。但有一天它不小心踩到一块黑黢黢的石头,又硬又冷,伤痕累累。可它偏偏喜欢石头。有一天,石头还送了一只猫崽给他。那会儿猫崽很小,眼睛大大圆圆,小爪子不锋利,只能用肉垫刨地。相识五年,绵羊发现猫崽越来越聪慧厉害,无所畏惧。或许石头送的根本是只老虎。不过绵羊依旧喜欢猫崽,当它是自己亲生的一般,望它平安健康前程似锦。而绵羊有一桩简单的烦恼它与石头倾心相爱,绝非猫来处的仗势欺人,但它不知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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