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地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 马车行至一处停了下来,赵北辰撩帘子看了眼说:“马车只能行至此处,咱们下去吧。” 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下马车。 我之前虽在典司院领过几个月差事,但是大多时候都在院内行动,许多地方都没去过,眼前这片空地也陌生得很,我见赵北辰站在原地不动,奇怪问道:“咱们怎么不走了?” 赵北辰笑道:“传轿子去了,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 我颇有些纳闷道:“参谋院我也去过几次,似乎不在这附近。” 赵北辰从善如流道:“约了陈大人在花园里见,喝喝茶慢慢说,轿子来了。” 我被赵北辰推进轿子里,一路摇晃向前,他方才说有好长一段路,实际也不长,稍坐一会儿轿子便到了。 待下了轿子,略行几步,眼前的宫墙与我从前见到的又是不同,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炫目异常,花园里更是摆满了各色花卉,在一众眼花缭乱的鲜花中,我豁然被一盆兰花吸引住了注意力。 我情不自禁向它走去,缓缓蹲在它面前,它的叶子修长且摇曳,丛丛而立,乳白色的花朵轻盈灵动,中间缀着黄蕊,又散发着一股清幽的花香气息。 我看痴了眼,脑海中又浮现起那块帕子的图案,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否喜欢兰花,总是闻见他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像极了兰花的味道。 我看着眼前兰花,忽然想起,我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不知他有没有想我,会不会突然又不喜欢我了,我是不是近来喜字写得太认真了,要不然明日去太子府找他,只是怕他过于忙碌,反而打扰了他。 “这是雪素。” 我正在发愣,忽听陌生的声音响起,心里突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一位年轻公子用收拢的折扇指着兰花,对我说道:“你喜欢兰花?” 我无意识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却不见赵北辰身影,心里正着急,见那公子含笑盈盈,似是十分和善,小心翼翼问道:“您是陈大人吗?” 公子怔了怔,摇头道:“我是贾靖承。” 我讪讪笑道:“我认错人了。”我转头又去找赵北辰身影,正心慌不已时,却见赵北辰小跑着过来了。 他嬉皮笑脸道:“我见你看得出神,先去与陈大人打了招呼。” 我连忙道:“那我也去吧,不能太失礼了。” 赵北辰摆手道:“他突然有急事,已经走了,你的事情只能下回再说了,你不着急吧?” 我摇摇头道:“不着急,既然如此,咱们回去吧。” 赵北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啧’了一声道:“来都来了,坐会儿喝盏茶再走。” 我道:“咱们回去喝吧。” 赵北辰正与我拉扯,贾靖承走上前,与赵北辰耳语了几句。 赵北辰睨他一眼,淡淡道:“夏行舟,夏九州的弟弟。” 贾靖承打量着我,扬起笑道:“原是他的弟弟,怪不得如此一表人才,实在叫人钦羡呐。” 我忙道:“我读书读不好,不似我大哥这般聪明的。” 赵北辰拉着我就走,嘀咕道:“别与他废话。” ----
第40章 赵北辰突然拉着我去了人群中,池塘边的凉亭里设了许多椅子,两张椅子间摆一张高茶几,正中间另有一张小方桌,此刻不曾有人在方桌旁落座,其余两列座位却陆陆续续坐了人,也有几人散着步在各处赏花。 我如临大敌一般站在原地不肯走,焦急道:“我要回去了。” 赵北辰虎了虎脸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宫,岂能你说走就走?” 我见他咣火,小声说:“我怕又闯祸了。” 赵北辰放缓了面色,安抚一般道:“你只需好好坐着,有茶就喝,有点心就吃,一会儿他们行礼,你就行礼。” 我怔了半晌,问道:“向谁行礼?陈大人不是走了吗?” 赵北辰愣了愣,沉默半晌,挠挠脸道:“皇后娘娘与我母妃。” “啊?”我急得焦头烂额,慌张不能自已,“那我岂不是更应该快些离开。” 赵北辰沉沉叹了口气,突然眼珠子转了转,说:“夏九州没有父母替他操持婚事,这皇城里他又不认识什么人,旁人相看都想不起有他这号人物,你反正都来了,只消坐着,旁人见了你,自然就想起夏九州,兴许就有合适的人家叫他去相看。” 我听得脑袋糊涂,恍惚之间就被他推着进了凉亭,押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皇后与贵妃娘娘还未到场。 赵北辰今日没走远,倒是坐在我右手边,小声说道:“别怕,吃东西。” 我刚坐下,立刻有侍女奉茶上来,又呈了几盘茶点摆下。 我局促地坐在椅子里,不喝茶也不吃茶点,只小声问道:“什么时候结束呀?” 赵北辰道:“怎么也得个把时辰。” 我苦着脸道:“这么久啊。” 赵北辰努了努眉头:“吃茶。” 我方端起茶,又见那贾靖承过来,徐徐在我左手边坐下。 我环视一周,花园内多半都是年轻的公子与小姐,也有几位年长的夫人,大家端正坐在椅子里,说话声也是细细的,不似北辰开府宴上那般热闹。 小姐们几乎都坐在一起,并不与少爷公子说话,皆是仪态万千,优雅得体,梳着漂亮的发髻,穿着精致的衣裳,手中纨扇轻轻摇曳,姿态十分优美。 贾靖承端起茶,口气随意道:“夏公子还在考科举吗?” 我回头看他,回道:“不考科举了。” 贾靖承了然点头,又问:“既不考科举,寻常做些什么?” 我一时间也答不上来,我如今也没有正经的差事。 贾靖承笑了笑,没有追问,又与我说了些别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赵北辰板着脸瞪他,扯了扯我的衣裳说:“吃糕点。” 贾靖承对赵北辰视若无睹一般,对我说道:“夏公子,我明日有一场诗宴,不如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我正要回绝他,忽然另有一人走近,那人站定了说:“夏行舟?我听说左无涯把自己小儿子过继给了夏家,说的可是你?” 我面色一白,不置可否抿了抿唇。 贾靖承笑说:“赵琼宇,这是什么要紧事?值得你特意拿出来说。” 赵琼宇笑笑,幽幽望着我,却与贾靖承说道:“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他从前被太子殿下打过四十大板,你诗宴要不要请他,想清楚了再说。” 我气闷不已,心里也颇有些不耐烦。 赵北辰突然把茶盏拍在桌子上,厉目扬声道:“呵,也不知是哪来的狗叫声,竟跟会说人话似的,瞧着两只眼睛一张嘴,还当是个人,也不过只会跟在太子身后吠的狗。” 赵琼宇面黑如铁,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旁人尽数向这里望来,赵琼宇面色难堪极了,咬着牙甩袖坐回椅子里。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北辰骂人好厉害呀,真真是没想到。 贾靖承犹然笑着,温温说道:“行舟,别吓着了,都是自己人,说说笑笑罢了,如何,明天诗宴你来不来?” 我摇摇头说:“我不去。” 贾靖承含笑点头,没有再说。 恰此时,突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不明所以,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却见两位衣着雍容的女子缓步走来,一人面容沉静气度超然,打扮稳重些,另一人含笑盈盈模样貌美,姿态更显婀娜。 我随众人一起行了礼,想来他们应当是皇后娘娘与贤贵妃娘娘。 贤贵妃眼眸冷冽,嘴角却含着笑说:“北辰,一时半会儿看不见你,就刻薄人了?” 皇后板着脸睨了贤贵妃一眼,淡淡道:“都坐吧。” 我默默坐回椅子里,听皇后与贤贵妃说了一些客套话,皇后缓缓又说:“今日茶宴,大家也松快些,赏赏花,喝喝茶,不必拘谨。” 众人又开始窃窃细语着聊天,时不时也有人被叫去与皇后贤贵妃说话,却没人叫北辰过去,许是他方才骂了人,叫去了也难聊天。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北辰,你这般替我出头,会不会连累你挨骂?” 赵北辰咧嘴笑道:“骂几句怎么了,我骂别人,别人骂我,公平啊,也应该。”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感叹道:“你真是豁达。” 赵北辰哈哈一乐,站起身道:“走吧,咱们去赏赏花。” 我忙不迭站起身,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我与他一道在池塘边踱步,又去看各种花卉,走了半晌,我忽然想到夏九州,便问道:“我那四十大板,会不会连累九州哥哥议不上好亲事?” 赵北辰乐道:“这样岂不是正好,那些是什么好东西?趋炎附势又口无遮拦,这种人家不要也罢。” 我恍然道:“你说的有理,北辰,你真的好聪明。” 赵北辰得意道:“那是,我这么多兄弟里,属我最聪明!” 我含笑看着他,慢吞吞点了点头。 我们又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池塘里的鱼,赵北辰忽然说道:“贾靖承不行,是个笑面虎,其他人你再看看。” 我一头雾水看着他。 赵北辰突然一个激灵,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我无奈地笑,这人有时候真是古灵精怪的。 突然有侍女来禀,说是太子殿下到了。 赵北辰打发她离去,方对我说道:“他怎么来了,该去行个礼。” 我心里一突,突然紧张地手脚发颤。 赵北辰笑说:“你两年没见过他了吧?怕什么?他又不吃人,走,跟我去会会他。”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颤声道:“他见了我要生气了。” 赵北辰好笑道:“生什么气?兴许都不认得你了。” 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心惊胆战去了凉亭。 凉亭里不知怎么了,竟无人说话,赵成岚一脸阴沉坐在我原先那张椅子里,皇后与贤贵妃皆目光沉沉打量着他。 赵北辰扬着笑进去,语态轻松道:“太子大哥怎么有空过来,怎么坐这里?哟,是不是少张椅子?” 我惴惴不安站在不远处,见他垂着眼眉宇间愠着怒气,胆怯不敢靠近。 赵北辰看看我道:“行舟,你坐我这里,我去与母后坐。” 赵成岚抬起眼看向我,忽然眸色淡淡的,不见了愠怒,他逐步走向我,抬起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缓缓往前走,走至座位方道:“舟儿,你坐这里。” 我紧张地坐回椅子里,攥着手不敢抬头。 赵成岚忽的笑了一下,转身在赵北辰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又抬眼看向赵北辰,冷冷道:“你不是去与母后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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