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宁知非自己却是得到过爱,也爱过别人的人,因而清楚,这世上并没有哪种爱,是韦逸这样的。 或许韦逸是对自己有点好感,但离京多年,他心里的,恐怕也不过是个被美化了无数次的幻影而已。 他不过是拿着钟情自己的幌子,吝啬把他的爱给别人罢了。 贺子烨陷入了沉思。 “你同他,真没什么?” 宁知非哭笑不得,但觉得贺子烨可怜,让他把油灯拿到自己腰边。 贺子烨心生疑惑,宁知非无奈道:“看不出来吗?” “什么?”窗外无月,一盏灯火也看不清什么。 宁知非说:“我同世子一样,都是下面的……” “啊这……”贺子烨终于动摇,看清了宁知非藏在衣袍下的肚腹,意识到或许宁知非确实与韦逸不会有什么。 宁知非不打算再跟他纠缠,挣脱开了绳索,起身朝贺子烨说道:“你这辈子既然已经没有别的路了,不如赌一把。” “我,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你老老实实待着!”贺子烨没想到宁知非能挣脱,慌张地拿出匕首,想要威胁宁知非。 宁知非觉得好笑:“放心,一把匕首可制不住我。你若恨他负心,总要出口恶气。你若仍心里有他,总得离了王府,才能治住他,不是吗?” 贺子烨略失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貌似是在死胡同里,可只要转身,身后还是康庄大道。 人这辈子,只有自己才能逼死自己。 “谢谢你……”贺子烨扔下了匕首,呆呆地站在宁知非面前。 宁知非冲他笑起来,低声说道:“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吧,得救的不止你一个,夫人也会谢你。” 贺子烨觉得宁知非应该是在帮自己,但不知为何,从他眼底看出一丝冷淡,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31章 31重逢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铁锁,燕淮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在崩溃的边缘。 这世间最可怕的,并不是从来没有过希望,而是明明已经看见了曙光,却陡然暗无天日。 “侯爷别急,或许是被察觉到了,实在不行,明日直接去军营找瑞王,总有办法的。”程鹤远怕燕淮再急火攻心,加重了毒性蔓延,赶紧出言劝他。 罗岱也跟着附和:“对对对,侯爷,宁哥他吉人自有天相,您先保重身子要紧。您要是再有什么事,宁哥回来了,不是要他的命吗?” 燕淮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冷得可怕。 “知非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都要把韦逸碎尸万段。” 顾信泞留下检查房间里是否有所异样,燕淮带着程鹤远和罗岱先行回去。 燕淮仍旧顺着来时的小路摸黑折返。 程鹤远跟罗岱缀在后面,知道如今说些什么都无济于事,未免添乱,也都紧紧闭着嘴。 花园里昏暗无光,燕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中堵着,怎么也不安稳。 再怎么说也只剩了后悔,后悔当时听了韦焱的话让宁知非只身前去赴宴。 顾信泞是皇上的人,做事速来稳妥,自己当时怎么就没让他去? 自己明知韦逸对他另有企图,怎么就一念之差……敢让宁知非进他的虎狼窝里? 燕淮越想越发觉得万念俱灰,心中忍不住祈求,随便哪路神明都好,只要能让他的知非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算是要他付出一切,都无所谓。 穿过花园月门的时候,燕淮尚未迈出步子,迎面便撞来一人。 对方沿着墙根低头走着,也未曾料到如今已是后半夜,王府里竟还有人未睡,猛地停了脚步,才未与燕淮狠狠撞上。 宁知非从韦逸的侧室那里脱身,打算先去找落梅商量,再连夜离开王府。未曾想黑灯瞎火的,还能在转弯处撞上人。 宁知非低着头,怕被对方发现是生面孔,头脑迅速分析着该如何脱身。 他手里没有武器,万一对方会武,没办法硬碰硬。 腹中小主子大了许多,分量压着,不到必要时候最好不要用轻功逃脱。 韦逸将自己带到王府里的事,为了瞒过瑞王爷,没朝任何人透露过,府里无关的人应当都不知晓。 今日在屋子里时,隔着窗听外面几个守卫闲聊,说陛下的使臣到了,今日还来了府上,世子下令招待,今晚要住在王府了。 不如顺水推舟,说是汴梁来的,自己汴梁的口音,总能暂时骗过对方,实在骗不过也能让对方犹豫,趁机逃了倒也简单。 想到后路以后,宁知非便主动开了口:“不知几位……” 头尚未抬起,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些日子,野哪儿去了?”熟悉的温柔声音传入耳中。 燕淮低声笑起来,神竟显灵了。 宁知非微微弓起身,防止肚子碰到对方的身体,之后才缓缓抬头,看见了燕淮的脸。 夜色太深,他看不清燕淮有没有瘦了,或者憔悴了。无论怎样,他竟见到了他,怎样都好。 至于燕淮为什么会在这里,宁知非甚至不需要问。 必然是为了找自己,求了陛下,来送节礼的。 幸好贺子烨偷了韦逸随身的钥匙,把自己脚上的铁链解开,又把自己绑走,自己今夜才能刚好撞见燕淮,省下来许多麻烦。 “一切都还好吗?韦逸有没有伤了你?”燕淮将头埋在宁知非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终于觉得好安稳,什么都不怕了。 哪怕明天就会死,也无所谓。 宁知非开口道:“属下有错,让侯爷担心了,请侯爷责罚。” 燕淮抬起头,盯着宁知非,脸色因情绪激动附着了些许血色,只是月色下瞧不真切:“你见到我,只想说这个?” “侯爷……”宁知非长了长口,他知道燕淮想听什么,可是他不能放任自己就此沉沦,忘记自己的身份 好在程鹤远出言,暂时避免了宁知非的为难:“侯爷,这里到底是王府,还是先回院子,再叙旧吧。” “侯爷,属下都好,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吧。”宁知非附和道。 燕淮应下,不舍地松开宁知非。 如果不是程鹤远和罗岱还在身后看热闹,他一定忍不住要去狠狠亲吻宁知非,把宁知非吻痛了,把自己吻痛了,方能安心如愿。 燕淮牵着宁知非的手,走得缓慢。 今夜阴云蔽月,寂静的黑夜里却仿佛有了光。 回到房间,程鹤远和罗岱识时务地没有跟进去,罗岱值班守夜,程鹤远先回去休息。 “侯爷,属下……”宁知非开口,想把自己在瑞王别院看见陆家公子同简肃云密谈的事说了,话还未出口,就被燕淮的唇堵了回去。 宁知非顺从地闭上眼睛,纵容着燕淮的气息一点点蔓延进自己的鼻腔。 他们分别了多久?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波澜壮阔的,犹如半生。可数着时辰一个个日子去算,原来连一个月都不到。 只是度日如年罢了。 燕淮总是温柔,很少亲吻得如此凶狠,宁知非热切地回应着,即便呼吸已经开始不顺畅,也舍不得就此分开。 但顾忌宁知非的身子,燕淮先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在烛光下仔仔细细端详起宁知非的脸,许久后才吐出两个字:“瘦了。” “侯爷才是瘦了,怎么几日不见,这样憔悴?”有了灯光宁知非才看清燕淮苍白的脸,除了生燕双那日外,他再没见过如此摇摇欲坠的燕淮。 燕淮总是强大,游刃有余的。 “你不在,我总不安心。你回来了,我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燕淮微笑着说。 宁知非盯着燕淮,试图找到他欺瞒自己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如果是在汴梁,此刻自己应该跪下,朝侯爷请罪。 是自己的失误,导致被韦逸掳掠,让侯爷担心。 可宁知非现在不想这样,他只想好好看看燕淮,想听他说说话,想让他开开心心的。 “眼睛呢?侯爷眼睛也好了?身上的毒也没事了?” “嗯,都没事了。”燕淮伸手,抚摸着宁知非散下的马尾,“没骗你,真的。” 宁知非还是疑虑着。 他总以为见到燕淮后就会安心,可真的见到了,还是心中忐忑,原来只有见到安然无恙的燕淮,他才能从心底安定。 “不说这些,把袍子脱了。”燕淮说。 宁知非没有多问,顺从地跪坐在床头,摘下了腰封,又低头解开袍子,露出白色的里衣。 没有了硬挺布料的遮掩,柔顺的里衣在腰腹间勾勒出柔软一团,乍看起来与宁知非凌厉的身形格格不入,细看之下又觉得平添了几分媚态。 燕淮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后怕,手指顺着宁知非胸口一路滑到腹底:“瞒得我好辛苦……” 宁知非垂眸,看着燕淮的手指:“属下知错。” 认错的话都说得干巴巴的,燕淮想,哪里是知错,分明是阳奉阴违,下次还敢。 下次?哪舍得还有下次? 这些年避子的汤药喝了,每次都忍着不留在他身体里,怕的就是还有第二回。 那样的苦,受一次也就够了。 可十几年,偏又有了。 有便有了,但这一回,无论如何,都得给这孩子讨到一个名分。 “有几个月了?”燕淮低头,隔着衣衫,嘴唇贴到宁知非的肚腹上,细密地吻着。 宁知非浑身颤栗,想躲却被勾了腰,只能战战兢兢被燕淮圈在怀中,任他亲吻着柔软的孕肚。 “五,五个多月了。”宁知非说。 “还是小了些。”燕淮起身,只手掌仍贴在宁知非的肚腹上,不舍拿开,“算了,小些生的时候许能少受些折腾。只是回到汴梁还是得找太医好好看看,怕对你身子不好。” 宁知非应下,后知后觉心中觉得羞赧。 都过了而立之年,快能做祖父的年纪,竟还能大了肚子。 燕淮的手掌迟迟不愿松开,很快就感受到了胎动。 胎动比一个月前有力了许多,说明是个健康的孩子。 “小主子它,很活泼。这会儿侯爷在,它应当也是开心的,不愿意睡觉,所以格外要闹腾。”宁知非絮絮说道。 他想,侯爷应当是愿意听这些的。 但燕淮脸上笑容却减淡许多,明显僵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宁知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忐忑地看向燕淮。 他今夜除了刚见面的时候,没有再说那些明知道燕淮听了会不高兴,但还是必须要说的话,可自己还是让燕淮不高兴了。 宁知非不确定,自己现在到床前朝燕淮跪下,会不会让他开心一些。 “别……”燕淮低声道。 “侯爷,你说什么?”宁知非将身子微微前倾,耳朵靠在燕淮唇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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