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岱一时玩心起来,闪身躲在了柱后,静静看着侍女过来。 那小姑娘年龄不大,进来后东张西望,见院子里没人,站在廊下不知道一脸迷茫,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喂!”罗岱跳了出来,朝着侍女咧开了嘴。 小侍女没想到有人躲在暗处吓自己,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想叫出来,又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硬生生捂住了嘴,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恼怒地看向罗岱。 罗岱见状反倒害羞起来,涨红了张脸,支支吾吾道:“不知道,姑娘,姑娘来院子,是找谁?” 小侍女眨巴眨巴眼,说:“我们夫人说,今晚三更,请侯爷来白日里偶遇的地方,她有侯爷想知道的消息。” 王府里能被称为夫人的,只有南心霖一个,罗岱知道后不敢怠慢,等燕淮回来立刻说了。 “不一定真是宁哥的消息,我倒觉得里面说不定有诈。”罗岱深思熟虑后说。 难得这次他靠了点谱,程鹤远也表示赞同,说不如让自己代为赴约,若有异处,多少能有所防范。 一向谨慎的燕淮这次却莽撞起来:“不必说了,我必须自己去,才能安心。”宁知非……没有宁知非的日子,他是一点也不想过下去了。 宁知非站在窗边,脚上的铁链已经绷直,这是他能活动的最远距离。 月亮马上又圆了,他离开侯爷已近一个月。 一个月实在过太漫长,拖得越久,小主子越长越大,他离开的可能性就越低。 被关了这些天,他开始心绪不宁,总是胡思乱想。 想如果自己永远也找不到机会回去该怎么办?如果侯爷以为自己死了该怎么办? 他低头看向圆隆的肚腹。他总宽慰自己,他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无论如何也不会陷入逼疯自己的绝境。 可心底又不断有个声音在重复,没有用的,不是侯爷,谁陪着也没有用。 他年幼失怙,颠沛流离,是侯爷给了他温暖,全心全意待他,几十年如一日。 他眼里再装不下别人。 夜色渐深,宁知非觉得困倦,这些天他一直心神不宁,小主子在腹中也总闹腾着,令他精力越发不济,几乎是刚沾枕头,便沉睡了过去。 并不多时,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宁知非听到了动静,迷迷糊糊,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清醒不过来。 他只觉得自己脚上的锁链好像被解开,紧接着被那人抱了起来,随后他感受到了户外吹来的晚风…… -- “夫人特意将我叫来,不知何意?”王府的夜晚寂静万分,花园里往来的人少,巡逻守卫也并不上心,几乎无人涉足。 顾信泞和罗岱守在了花园南北入口,程鹤远守在燕淮身边。 南心霖打量着站在一旁的程鹤远,想要开口却突然犹豫。 燕淮明了,让程鹤远站远些,南心霖才开门见山道:“你的侍卫让我来找你。” “宁知非?”燕淮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加重,身体难以自控地抖动起来,但为了防止南心霖借此要挟,他强压下了心中情绪,尽力平淡地看向南心霖,拼命让自己只把宁知非当作普通心腹。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只说是你的心腹,你会救他。他现在就在王府。” 南心霖看向燕淮,迟迟没有继续往下说,告知燕淮宁知非此刻身在何处。 燕淮心下了然,南心霖这个位置的人,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必然有所图谋。 燕淮开口道:“夫人此番帮了大忙,夫人若是有事,侯府也自当全力相帮。” “侯爷见外了,只是韦逸掳走侯爷心腹,这口气,侯爷如何忍得下?” 南心霖说得模糊,燕淮却听懂了,无非是让他想办法给韦逸点教训。 “我知道了,夫人若信任我,此事交给我来做,定让夫人如愿。” 南心霖掩唇笑起来:“就喜欢跟侯爷这样爽快的人说话,来吧,我带侯爷去见想见的人。” 她早受够了府里的一切,成王败寇受制于人她都认了,但逼着她委身韦逸,南心霖不服。 只要能给韦逸找到哪怕一点麻烦,她都要做。 燕淮跟着南心霖,穿过了大半个王府,最后停在了一间院外。 “就是这里了,人在西厢房里关着。我就先回去了,里面还住着别人,侯爷小心点。”南心霖站在院外,朝燕淮告辞。 燕淮朝她道谢,进到小院。 其实这也可能是韦逸和南心霖共同设下的圈套,但燕淮还是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 就算是罗网又如何,只要宁知非在,他心甘自投。 可厢房的门敞开着,灌着夜风,像妖兽的巢穴。 房内空无一人,只剩了一条空荡荡的锁链,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人。 ---- 明天加更一章,这周四一定让两个人见面
第30章 30钟情 宁知非头很晕,意识也变得混乱,他隐隐约约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仔细去想,什么都想不起来。 应该是被人下了药,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宁知非立刻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睁大了双眼。 宁知非终于逐渐弄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间陌生的屋子,好消息是脚上的铁链被人解开,坏消息是身上被绑了麻绳。 不过也算不上坏消息,毕竟区区麻绳,对宁知非而言,很轻易就能用内力扯断,麻绳和蛛网,对他来说没有多少区别。 但宁知非在搞清楚一切前,不打算贸然行动,静静观察着房屋内的一切。 很快就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即便烛火昏黄,也能看出对方容貌算得上英俊,带了些儒雅的书卷气。 那男人见他醒了,就拿着油灯蹲到宁知非面前,静静看着他,良久后忽然笑了声,但声音听得出来很是悲凉。 “是像……” “像什么?”宁知非问。 “你没发现?我跟你,长得很像。” 人对自己的样貌往往很陌生,对方猛一说,宁知非看不出自己跟他哪里像。 但多看几眼后,宁知非隐隐觉得对方有些地方长得有燕双的影子,只是没有燕双稚气。 这么说燕双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像自己的。 “兄弟,你大晚上把我绑来,总不会是想看我长什么样子的吧?”宁知非笑起来,目光却很警惕,担心对方会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对面的男人却没有笑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很悲伤的表情,突兀地说道:“我这一生,原来都是被你毁了……” 宁知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他应该就是韦逸那个妾室。 宁知非捉摸不透对方对韦逸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不敢乱说话,担心话不投机,反而激怒了他。 “兄弟,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能毁你一辈子呢?若真有人毁,也该是让你陷入如此境遇的人,而不是我。不过,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我愿意帮帮你。” 男人不怎么高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宁知非:“不要叫我兄弟,我不是你的兄弟,我叫贺子烨,曾经是个念书人。” “那现在呢?为什么不念书了?” “那年我从书院出来,不小心撞到了世子……”贺子烨看起来略微失神,他已经不想回忆,可事到如今,他除了回忆,还能做什么呢?他没办法去恨韦逸,只能恨宁知非。 出身平凡的书生在书院门口,不小心撞上了此生都得罪不起的世家公子,对方似有怨气,刚想派人教训,但看见贺子烨面容的瞬间,所有的话语都凝滞了。 贺子烨也第一次见到这样容貌的人,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就在那个刹那,他无端想起许多诗句,可是开了口,那些诗好像都随风散去了,一句也讲不出。 他想,自己完了。 确实完了。 他甘心跪在韦逸脚下,为他弃了圣贤书,成了王府里最不起眼的妾室,只求能和他地久天长。 他以为是命中注定,韦逸对他一见倾心,他也甘心潦倒余生。 可浓情蜜意过后,再朝夕相对的时候,藏在韦逸心里的事,他怎会毫无察觉。 只是不敢想,不愿想。 他的爱人,怎么会不爱他? 或许戳破一切的,是见到韦逸某个外室的那天。 瑞王世子,身边从来不缺伺候的人,贺子烨知道,也不介意,只要他心里有他,别人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他看到那个外室时,却陡然心如死灰。 那个人长得,竟很像自己。 他第一反应是,韦逸心爱自己,即便养在外面的其他人,也像自己。 可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韦逸又何必去找个同自己相像的?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对自己而言很残忍的想法。 于是他用尽办法见到了所有韦逸养在外面的人,男男女女,那么多人,每一个都跟自己有相似之处,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些人也好,自己也罢,都是某个人的替代品而已。 “等等,容貌相似而已,你怎么能断定你们都是替代品?”宁知非见他越说越恼火,出言打断,“说不好,世子就是喜欢这种长相的人。” 贺子烨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但他显然没被宁知非唬住,忽然发怒,一脚踢翻了脚边凳子。 房间里传出巨响,但并没有下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可能是贺子烨失宠已久身边人也懒怠起来,也可能是贺子烨经常这样,他房中人早已见怪不怪。 贺子烨很快恢复了镇定,怕引来别人,只能压低了声音说:“他早都告诉我了!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心里有个人。” “他和那人青梅竹马,自小一处长大,他说他当年和皇子们在校场射箭,差点被飞箭射死,是那人救了他的命。 “他从那以后开始注意那人,渐渐心动,但还没来得及表露心意,就被王爷带离了汴梁,关在墨城,怎么也回不去。” “你不会觉得,那个人是我吧?”宁知非笑着指了指自己,他感觉贺子烨的眼神变得越发危险,必须要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 “难道不是吗?他费尽心机跑去汴梁,就是为了把你带回来。”贺子烨看着宁知非脸上的笑意,越发觉得他在挑衅炫耀。 宁知非怕贺子烨误会,收起了笑容:“可是他根本不爱我呀,至少没有你想象里的那样非我不可。” “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过是身在其中,被一叶障目了而已。”宁知非叹了口气,“他若真爱我,就不会有你们,若真爱我,也不会把我绑来墨京。我不过是他用来掩盖自己自私自利的托辞罢了。” 宁知非那天在马车上就看出来了,韦逸根本就不像他说得那样对自己情根深种。
61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