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妃站在远处,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心里明了,皇帝让赢城重武,不过是要他将来奔赴沙场,做那为赢启带来和平的猛虎,而不是骁龙。 “娘娘,起风了,该回去歇着了。”素秀适时地为裕妃着了披风。 素秀是裕妃的陪嫁。 “素秀,你可知,皇上为什么要让城儿重武?” 素秀道:“咱们六皇子身强体壮,最博皇上喜爱呗。” 裕妃摇了摇头,喃喃自言:“做不得皇上又如何,本宫只盼他一生安然无虞。” 皇帝喜爱,母妃受宠,赢城的一生,本就该这么顺遂下去。 可这一切,都在太子在裕妃宫门前的莲池失足落水,差点溺亡那件事起,逆风下旋,天翻地覆。 “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了什么!”莲池前传来素秀的疾呼声。 “太子,太子,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素秀的声音越发急切,“太子落水啦,太子落水啦!快来人啊!” 不肖片刻,莲池前便围拢了一群人。 池水翻卷,终于在溅起一个落花后归于平静。 “咳咳咳咳.......母后....我要找母后.....”被小太监救上来的太子一边咳嗽,一边哭喊着要找皇额娘。 裕妃见状太子醒来,急忙遣了早已在一旁等待着的太医,把脉理疗。 “素秀,你快去承乾宫唤了皇后娘娘来。”裕妃道,声音淡然无慌乱。 太子失足落水,不是小事。 顷刻便在宫中引起轰动。 皇后前脚刚到,皇上便紧赶着挤进了算不得大的永安宫。 弹指间的功夫,永安宫内外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炎儿,我的皇儿啊~”皇后进了永安宫便抱着太子哭开了。 赢炎,太子的名讳,烈火灼灼的太阳,可想而知,皇帝对这个嫡子赋予多大的期望。 “够了,哭哭啼啼。”皇帝冷斥道。 “皇上,炎儿身边一直有人跟随,岂能轻易落水,定是有人陷害啊皇上。” 听了皇帝的话,皇后转身便伏在地上,哭喊开来。 “是啊皇上,定是有人蓄意谋害。”皇后的贴身侍女颂佩也匆忙跪地,附和道,“还请皇上明察啊。” 皇帝的额角抽搐几下,永安宫前落水,显而易见。 “裕妃,太子于你宫前落水,你可有话要说?”皇帝将手负于身后,声音洪亮而又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臣妾不知,方才在院里赏花之时听闻宫外有呼叫声,便唤了素秀一同查看,没成想竟是太子殿下。” 裕妃虽双膝跪地,后背却依旧挺直,不卑不亢。 “贱人!”皇后上前就是一巴掌,“太子于你宫前落水,自是于你逃不得关系。” 裕妃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皇帝蹙眉,轻言斥责道:“还未问询分明,皇后武断了!” 眼见皇上有袒护之意,颂佩急忙道:“皇上,娘娘担心殿下心切,还望皇见谅。” “朕与皇后说话,何时轮得上你插嘴。”皇帝愠怒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炎儿,你说,你是如何落了水。” 太子闻言,浑身一颤,颤声道:“是.....是.....”一句话吞吞吐吐,双眸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裕妃,随后又快速地将头垂下。 皇后见太子如此模样,俯下身子将太子揽入自己怀中,柔声道:“炎儿不怕,你大胆说,谁人将你推入了水,父皇和母后均在此,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三言两语,便将矛头指向了陷害。 太子颤抖地伸出了手,直指裕妃。 “是....是裕妃娘娘,裕妃娘娘推了儿臣!” 瞬间,整个永安宫,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皇后转向便跪在皇帝脚边,“皇上可要为炎儿做主啊。”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裕妃,你可有什么要辩解?” 裕妃一怔,“臣妾方才已经说过,太子溺水之时,臣妾正在院中赏花。” “可有人证?” “整个永安宫宫女皆是人证。”裕妃淡然道,声音依旧纤若清风。 皇帝不动声色地直视着裕妃,深不见底的眸色长敛于睫羽之下。 “永安宫皆是你的人,自是向你说话,炎儿可是亲口证实是你推了他,你如何狡辩!”皇后凄声道。 见皇后势要给自己按上个谋害太子的罪名,当心内心一沉。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裕妃轻步行至太子面前,缓声道:“殿下,你当真看到是本宫推了你?”
第四十九章 谋害被贬 太子向后缩了缩身子,突儿钻个空子,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扑到了皇帝怀中:“父皇,儿臣害怕。” 皇帝被太子猛地撞进怀中,身形向后踉跄两步,在太监总管的惊呼中,及时稳住了身形。 “炎儿勿怕。”皇帝摸了摸太子的头发,脸色一寒。 皇帝素来不喜皇后,前宰相之女,任性妄为,当时也不过是为了巩固江山社稷,不得不娶罢了。 可对于自己这个嫡子,却讨厌不起来,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如何不寄予厚望。 “既说永安宫皆可以作证,来人,将永安宫所有宫女传来!”皇帝将太子拥在怀中,俨然一副慈父形象。 说是整个永安宫宫女,算上素秀也不过四人。 “太子落水前,你们可有看清裕妃在何处,做什么?” 几名宫女不言语,只是伏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皇上问话,照实回话!”裕妃眉头微蹙道。 皇上偏偏头,看向裕妃,仪态端庄,雍容典雅,一袭淡烟紫衣衫,如出水芙蓉,清艳动人。 他是爱裕妃的,虽说裕妃是南疆和亲而来,但她知书达理,温和体贴,再加之独特艳丽的面容,怎能不让他倾心。 “你不必如此疾言厉色。”皇后款款走向裕妃,“如此乔急,可是担心这些宫女说漏了什么?” “断然不是。”裕妃道,“臣妾宫中几名宫女未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一事,惶恐过度,不敢言语。” “惶恐过度?”皇后徒然提高了嗓子,“难道不是裕妃做了错事,这些奴才们不敢言语?” 裕妃掩于袖中的手猛地一紧,面上却还是淡然自若,“臣妾未做错事,不知娘娘为何断言是妾身犯了错?臣妾若是有心,为何又唤人来施救?” 听二人争持,皇帝眉头蹙起,声音震远:“够了!” “你说。”皇帝伸手指向素秀。 “启.....启禀皇上,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一时糊涂啊,一时糊涂啊,求皇上念在我家娘娘伺候您一场的份上,饶了她吧,娘娘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神啊,最终也是清醒过来,救了殿下,终归没有酿成大祸啊,皇上!”素秀越说越激动,话音落,对地便一连磕了几个响亮有劲的头。 裕妃淡漠的脸上终于现出错愕,“素秀...” “裕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后趾高气昂道。 裕妃还想辩驳什么,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自己一直依赖的男人。 视线所及,一片寒漠。 裕妃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皇上信了。 “裕妃,你若乖乖认罪,皇上自会善待于你,赢城还小,可还有大好前程。”皇后道。 裕妃哑然,她还有赢城。 “裕妃意图谋害太子,褫夺封号,杖二十,贬为贵人,禁足永安宫,无令任何人不得踏入永安宫半步。” 昔日贵妃风光不在,天堂地狱不过就是皇帝一句话。 太子的指证,素秀的指认,所有的矛头统统指向了她,她百口莫辩。若不是顶着南疆公主的名头,皇帝顾及两国交好,只怕此时不是禁足,而是直接将她下了水牢。 裕妃背井离乡,十几岁婻鳳还尚未及笄的年龄,便孤身一人远嫁赢启。 为了南疆,裕妃不后悔,她享受了万民十几年的供奉与尊敬,也愿意承担起一个公主的责任。 于是,没有任何哭闹耍泼,一个平静的晚上,裕妃换上一身鲜红的嫁衣,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以及那十几车的嫁妆,踏上了迎亲队伍的马车。 此去经年。 金銮马车上,裕妃平静的回想自己这草草的一生,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只向蛊王祈求皇帝能宠她,爱她,敬她,再别无所求。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皇帝给予裕妃的仅次于皇后的殊荣。 裕妃沉溺于皇帝的为她设下的温柔乡不可自拔,没过一年,她便诞下了赢城。二人锦瑟和鸣,从未红过脸。 然而这一切,都在这日,都如海上泡沫般,全数破灭。 皇帝冷寒着脸,着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剥下了裕妃的贵妃服制。 十年梦断。 永安宫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碰巧赶上赢城跟陈如练武后回来。 赢城趴在硕大的宫门上声嘶力竭的哭喊,却没有一人出来制止,最终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看不过去,将赢城拉了起来。 心碎了的裕妃,终于明白什么叫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一年,赢城还小,每日下了学堂便吵着找裕妃。皇帝便日日斥责于他,最终在陈如是的劝说下,同意了赢城继续宿在永安宫。 “母妃,你已经一日未进食了,吃点东西吧。”赢城捧着一碗清粥行至裕妃面前。 “碰——”的一声,瓷碗碎在地上,清粥流了满地。 “滚开!”裕妃用力地将赢城推开。 “滚,不要让我看到你,滚!”裕妃抱着头,蜷缩在被褥里。 小小孩童脸上的笑意渐渐不在。 “城儿,今日师父带你去看灯会去不去。”陈如是见赢城整日闷闷不乐,就想趁着元日灯会将孩子带出来散散心。 “元日灯会?” “对,和宫里宫宴完全不同,城儿出去好好看看,回来时讲予娘娘听,娘娘定会高兴起来。” “真的吗?”赢城暗淡的眸子里闪出一丝亮光。 赢城看着满街繁华,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重。几乎是没有什么耽搁地,草草逛了一圈便回了皇宫。 看着落寞的小小身影,陈如是心如刀绞,自己女儿同赢城一般大,此时正窝在娘亲的怀中听故事,两者相较,更是心疼。 “母妃,母妃。”赢城捂住渗出血的额头,企图唤醒裕妃的神志。 “都去死,都去死。”裕妃沉溺于皇帝的背叛中,日复一日,愈渐癫狂。 身边一切可以扔出去的东西,都被裕妃拿起狠狠砸在赢城身上,碎裂的瓷片划破了赢城的脸、手、脖颈.......坚硬的木质果盘砸青了赢城的额角、胳臂、膝髁.....滚烫的茶水灼红了赢城的手背、脸颊....... 裕妃麻木地不觉得心痛,甚至在看到赢城露出痛苦表情的时候,内心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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