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宇恬风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好笑地看着凌冽发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哥哥真是个妙人!他好后悔,他应该更早打上中原,一刻不耽误地闯入金銮殿、将哥哥掳走! 乌宇恬风不问了,至少,凌冽到此刻都没动手打他。 从他低下头、张开嘴的那一刻,到现在此时此刻,凌冽只憋闷着骂了他,连拧都没有拧他一下。 中原人含蓄。 他愿意给漂亮哥哥时间,也愿意用余生的每一天、每一个月来等待哥哥回应。 他柔情一笑,俯身下去轻啄了一口凌冽耳廓,在心中说:哥哥不怕。 ○○○ 那天晚上,凌冽最终还是撑不住昏过去了。 他被乌宇恬风打横抱回中军大帐时,元宵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小管事睡得迷迷糊糊,只记得伊赤姆大叔来将他拉走,却没有注意自家王爷那红彤彤的脸,还有颈侧若隐若现的一抹暗痕。 乌宇恬风将凌冽安顿在大帐中,叫来索纳西小心看顾后,又摸了摸鼻子,认命地去将凌冽的轮椅推回来。 西州的杀手这些天来得勤了些,影十一和索纳西不厌其烦,最终两人商议后,索纳西悄悄给那些不要命的中原人下了蛊。蛊虫操控着这群人回到西州,想必会给那些妄图刺杀凌冽的人一个教训。 乌宇恬风拖着轮椅回来时,凌冽已小睡了一觉。在他翻身上床的时候,凌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吵醒你啦?” 凌冽摇摇头,迷迷瞪瞪的,像是醒了又好像全然没有,在乌宇恬风躺下后,他自顾自地翻身在小蛮王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又缓缓阖上眼眸。 “……!!”乌宇恬风没想到:美人哥哥还会主动投怀送抱。 他紧了紧手臂,却听见怀中人在小声嘟哝,乌宇恬风屏息凝神、垂下眼眸,只见睡梦中的凌冽扁了扁嘴,似乎很是不满意,“欺我不知么,书上都有写,那东西、那东西是腥臊而咸的……” “……?” “小骗子……”凌冽拧着眉又咕哝一句,“甜什么甜!” 乌宇恬风忍不住了,他搂着凌冽,因为憋笑而浑身颤抖。 他的哥哥怎能这般可爱! 大约是他的动作惊动了怀中人,凌冽眼皮微动、又要醒来,乌宇恬风忙收了笑,动动手臂轻柔地拍着凌冽后背,然后压低了声音轻轻哄道:“甜的,哥哥最甜。” 听见他说这个,凌冽似乎还想反驳。 但也不知是小蛮王拍他后背的动作太轻柔,还是小蛮王压低的声音太好听,总之凌冽只是撇了撇嘴,又重新陷入了梦乡,隐约还听见小蛮王软软哼着的南境小曲。 次日,就是约定的日子。 乌宇恬风一大早就着人放了信号弹,将五花大绑的峤烙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对方。峤烙在看见那些戴着铜制面具的人时,先松了一口气,而后看着这些人带着他往船上走后,猛然变了脸色。 他不可置信地瞪乌宇恬风,吱哇乱叫,却因被塞了嘴的缘故,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那日前来和谈的“使节”也在,他冲乌宇恬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家主人会感谢您的。” 乌宇恬风撇撇嘴,不以为意,只目送他们那艘极快的小舟,悄无声息地带着峤烙消失在南边弥漫的晨雾中。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已经准备好拔营后退的军阵走去。 清晨的凤灵坞有些霜寒雾重,凌冽裹着厚厚的绒领外披,手上还拢了个手炉。他远远看着乌宇恬风朝他走来,雾色中隐隐高升的红日将小蛮王的满头金发染成了橙黄。 凌冽看了半晌,摇摇头,最终选择与自己和解。 他承认,他其实挺喜欢那漂亮的绿宝石,还有那金灿灿的蓬松长发的。 伊赤姆大叔和桂山两部的人留下来断后,乌宇恬风带着众人先行撤退。百越国的使团会在日出后知道“峤烙被人劫走”的消息,然后桂山两部会趁着百越大乱,找机会夺回属于他们的领土。 在归程的路上,乌宇恬风给凌冽讲了乔伊希的身世。 和凌冽猜的差不多,所谓的“生母身份低微”不过都是王室宫闱争斗的遮羞布,乔伊希的生母,其实才是百越老国王的“原配”。 不外是宠妾灭妻的俗套故事,用中原话说,就是老国王为了掌控大权,最终抛弃了糟糠,转而默许了后来峤烙的母亲折磨侮辱发妻,让她成了最不堪的“奴隶”、惨死在了百越王庭的枯井里。 “乔伊希小时候其实过得也不算好,”乌宇恬风靠在象筐内壁上叹了一息,“我都比他过得好些。” 凌冽眉心一跳,转过头去看他,“你小时候过得不好?” “……没有,”乌宇恬风微微挪开了视线,“只是比喻。” 凌冽端看他的神情,犹豫了片刻,没有追问,只在心中记下此事,面上给了小蛮王一个台阶下,“那之后呢?乔伊希是怎么去的南洋?” 乌宇恬风笑了一下,他神神秘秘地冲凌冽挤眼睛道:“老师帮他的。” “伊赤姆?” “嗯,赤姆部落本来就是百越的。” “赤姆……部落?”凌冽奇了,他一直以为伊赤姆大叔是姓伊,名赤姆。 乌宇恬风点点头,赤姆部落的历史其实蛮悠久,早年还是百越国的望族,且多美人,许多百越王妃都出于这个部落。后来历经世代更迭,部落中人丁凋零,又经年战乱,赤姆部落终于没落。 百越也是苗人,苗人尚武崇强。 族中无人的赤姆部落逐渐边缘化,一步步被驱逐到了贫瘠之地。 “老师其实算是赤姆部落本任的首领吧?”乌宇恬风想了想,“是他力排众议带着部落过来投诚的。” “是你答应的?” 乌宇恬风摇摇头,“我那时还小,是……阿甲同意的。” 阿甲就是苗语父亲的意思,凌冽点点头没多想,却一出神间,错过了乌宇恬风脸上一瞬的犹豫还有痛色。 在百越看来,伊赤姆是叛徒。 可来到了蛮国后,赤姆部落却将他奉为了“救赎者”。蛮国不似百越,这里地大物博、人也和善,他们虽是外来者,但没受到太多的排挤,很快就融入。 即便部落不能重现当年的大族荣光,也足够安居乐业。 “老师其实很有本事的,”乌宇恬风感慨道:“若当年百越留下他,乔伊希还是唯一的王子,那现在苗疆可能并不会是我国一家独大的局势。” 凌冽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两人絮絮说了一会儿,凌冽对大抵明白了乔伊希是个同峤烙完全相反的人,这人冷静自持、头脑聪明,小蛮王说他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去南洋三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船商。 抛却糟糠之妻,更苛待逼走聪颖的长子…… 凌冽摇摇头,忍不住叹道:“你们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中原多得是这样的腌臜事。” 他想的是蛮国阿哥和阿妹之间那份真挚的感情,没有中原的妻妾成群和后宫争斗。 可小蛮王听见他这话,却不大高兴地拧起眉,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扳过来,“什么‘泥们’‘窝们’,以后都是‘窝们’!” 他一着急就用错腔调,脸上的表情却严肃而认真。 凌冽忍不住要笑,结果乌宇恬风却贴过来,用一双翠色眼眸深深凝望着他,“就连哥哥你,也是窝们哒!” 看他这样,凌冽笑着摇摇头,反正夏日的熏风正好卷着乱红飞过,他阖上眼眸,就当他是被乱花迷了眼吧…… 乌宇恬风还想说什么,可眼前的漂亮哥哥却忽然凑近,主动在他唇瓣上啄了一下。 轻得像蝴蝶振翅,软得仿佛只是飞絮。 却让他骇然地瞪大了眼睛,光洁的脑门上都因为瞪眼而起了一小层褶皱。 凌冽瞧他这惊讶的傻样儿,终于开怀地笑出声—— 这一局棋,他可没输。 只是,他没笑多久就被恼羞成怒的小蛮王扑倒,整个人重重地跌倒在象筐里,他所有的笑声都被乌宇恬风含吮吞没进唇齿间,缠绵深吻的间隙里,乌宇恬风气呼呼地咬着他的唇瓣,“坏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恬恬:原来哥哥也喜欢我~! 凌冽:别、别胡说! ------- 恬恬和哥哥今天也是双向粗箭头(#^.^#) --
第37章 六月晚夏, 暑热蒸腾。 位于宣城西三百里的西州城外, 从三品归德将军郑铎捧着茶碗,悠然地立在点将台上,他一边品茗,一边远远看着大漠孤烟。 今岁上, 京中一早递来了消息, 说在十月文臣磨勘后,会进个二品封官予他, 到时也算功成身退,可寻个合宜的时机告老还乡。 台下儿郎们在日光下操练, 整齐划一的枪棍刀戟。郑铎看着头排一高一矮两个披甲的小子,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这是他俩儿子, 大的那个已经得了军功。 郑铎想得很清楚,待将来告老时, 他便借着进京述职的机会, 带上这些年从西域搜罗来的珍品上宣威将军府拜会, 央求这位算得上是他妻兄的舒楚修, 将西州将军位留给他儿子。 他们郑家门第不高,妻子在舒家也不过是庶出。 但能依傍“舒家”这棵大树…… 郑铎眼中又闪过一抹自得, 他能比其他那些泥腿子少拼搏多少年! 他的思绪飘远, 正想着将来告老还乡后是在城里购置大宅, 还是到城外宽阔处择一山清水秀之所建庄,结果面前,刚才还好好的士兵们, 忽然一个个口吐白沫、捂着肚子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你怎么了?!” “这怎么回事?!” “好痛,啊啊啊救命将军,好痛——!” 不明就里的士兵们原本还想帮兄弟, 结果没多时,点将台下的一众士兵都东倒西歪地滚成一团。 郑铎慌了,甩了茶碗就跳下来看两个儿子,他白了脸,“快!快去请军医!” …… 西州大营闹瘟疫的事儿,很快用加急军报传到了京城。 暑热生瘟,本为常事。 但这事儿出现的时机不凑巧,朝堂上正在为江南匪祸善后的人选争论不休:阉党得了黄忧勤授意,借口舒家公子奔波不易,主张给舒明义加官进爵、调回京城留用;而舒家人则动了心思,想将舒明义调到西州去。 西州大营的从三品归德将军年老,年末归京述职后应当就会告老。 那地方虽属边地,但交通便利、连通西域中原,算是个扼要之地,加上归德将军夫人出自舒家,这么多年来,舒家对西州的经营也不算少,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补缺之机。 而在小皇帝的私心里,两方的提议他都不想同意。 若将舒明义调回京中,虽从外戚手中啃出了微末兵权,但这兵权必定会便宜阉党;而若将舒明义调入西州,不仅会壮大外戚兵力,还会因此开罪了他好不容易才稳住的阉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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