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汗水匀净后,凌冽看了一眼那块扎在小蛮王头顶的手帕,叹了一口气,还是希望小蛮王以后能正经找根发带。 架在塘火上的大螃蟹适时地“辟啵”了一声,成功将小蛮王从那些黏腻的幻想中拽出来,他舔了舔嘴唇,低下头去将蟹钳掰下来,欲盖弥彰地没敢再看凌冽、低头细致地扒肉。 凌冽没将他这瞬间异样的表情放在心上,他往后靠了靠,微微抬手揉肚子——他是真的吃撑了。见小蛮王还想将蟹钳塞给他,他连忙摇头,轻声道:“你吃。” 小蛮王坚持了一会儿,见凌冽确实吃不下,才自己利落地解决了那只大螃蟹。瞧他那猛虎扑食的模样,凌冽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没吃饱?” “嗯唔?”小蛮王粗糙地一抹嘴,露出梨涡浅浅,“锅锅次饱了,窝就次饱了。” 凌冽看着他那么大高的个子,欲言又止。 “窝真的饱啦!”怕他不信,小蛮王还拍了他那腹肌线分明的肚子一下,“真哒真哒!” “……”凌冽只看了一眼,就被那性感有力、结实劲瘦的腰晃了眼,他别开视线,轻咳一声道:“那便回去吧。” 小蛮王点头,将凌冽抱到水边净了手。 两人临走前,小蛮王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瀑布边某个方向,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锅锅来的不凑巧,以、以前还能吃到金蜜的。” “金……蜜?”凌冽学着小蛮王的语调,这、说得是中原官话么? 挠了挠头,小蛮王指了指远处的瀑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凌冽才发现原来在那水声淙淙的巨大瀑布北侧,还藏有一小片布满了金沙的滩涂,滩涂中央有一株非常高大的树:树皮呈浅白色、树叶在夏季里竟是浅黄的。 树冠撑开来几乎遮蔽了整个滩涂,银涛激荡起水雾蒙蒙,好似那一株大树都在散发着金芒。 “那是蜜香树,”小蛮王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已经三年多没开花了,窝小时候它每年夏秋两季都会结好次的金蜜果!甜甜的,比世上其他所有果果都好吃!” 这次,凌冽听明白了。 他又看了那处于一片水雾中金灿灿的异树一眼,有些难以想象它结果的模样。 小蛮王似乎真的很想念那“金蜜果”,竟砸吧了两下嘴,盯着那蜜香树的方向细细地又同凌冽说了许多: 说这蜜香树开花的时候是特别漂亮的白色大花,而且花叶不相逢,远远看过去像一株雪树;说着树从前结果较多的时候,整一片滩涂上都会挤满了蛮族的幼童,热热闹闹比过节时还高兴。 …… 凌冽听着,忍不住问,“那为何会三年多……?” 小蛮王闷闷地摇摇头,“窝也不知,大巫只告诉窝机缘未至。” 或许因为小蛮王太过渴盼,那委屈而遗憾的眼神让凌冽有些不忍,他伸手轻轻摸了一把小蛮王金灿灿的脑袋,安慰道,“花有重开日,蜜香树也会的。” “……”小蛮王愣愣的,有些孩子气地追问道:“……真的会么?” 凌冽心里虽没底,但却不忍让那漂亮的翠眸露出伤悲,他在心中暗叹一口气,端出了先生们惯用的那套画饼之法,高深莫测道:“嗯,心诚则灵。” 小蛮王其实没听懂,但不知为何,同样的话,大巫来说,他就觉得是在骗人。而凌冽清冷的嗓音絮絮说了,他就觉得是真的、就一定能成。 “那锅锅,窝们俩个拉钩钩,”小蛮王伸出手,眸色虔诚而带着一点渴盼,“以后每个夏秋,窝都要带锅锅一起来看!等蜜香树开花、结果,窝就给锅锅尝尝最好吃的金蜜果!” 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惹得凌冽有些想笑,但那话中沉甸甸的“承诺”,却又让他微扬的嘴角缓缓回落。 ——以后。 每个夏秋。 凌冽看着小蛮王,心情忽然沉重,他自然可以伸出手、哄孩子般与他拉钩,但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忍心去欺骗这样一个真心诚意待他好的人,即便、他们的注定有着选择不同的“以后”。 闭了闭眼睛,凌冽推了小蛮王一把,骂道:“多大的人了——!” 怕小蛮王再缠着他拉钩,凌冽主动岔开话题,“你既说这果子如何如何好吃,就没存下一些么?酿酒、腌制蜜饯之类的,也不怕后来人不知啊?” 小蛮王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而后慢慢地收了回来。 他难得没一直盯着凌冽,而是慢慢将眼神放到了那株蜜香树上,声音有些哑,“新鲜的金蜜果离枝不到三刻便会腐败,存不住的……” 凌冽噎了一下,被他脸上那一瞬的低落刺痛,心里也难得密匝匝地泛起一些失落。 有了这个插曲,两人从溶洞中出来后便是一路无言。 直到骑上大象,小蛮王才像是恢复过来一般,又笑嘻嘻地趁机要借着扶他腰的机会揩油。凌冽心中有愧,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拍开他的手。 最后,就是稀里糊涂地被小蛮王揽到了怀中。 出来这么半天,他确实有些乏,大病初愈的身子昏昏沉沉的,就这样靠在小蛮王肩头睡着。 夕阳西下,小蛮王垂眸看着呼吸绵长、安静阖眸的凌冽,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最后却也只是稍稍挪了挪,换了个让凌冽更舒服的姿势—— 他没有那么笨。 而且,漂亮哥哥素来寡言。 大巫告诉过他,人只有在撒谎的时候,才会多话地说个不停。 小蛮王闷闷地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握了握拳,他会想办法、努力把哥哥留下来的。 大象平稳地走着,很快就将两人送回了殿阁附近,小蛮王将已经熟睡的凌冽抱下来。原本他想将人直接送回南屋,结果远远就看见了大叔带着元宵、正在朝这边走来。 无法,他只好认命地将哥哥安放到轮椅上。 结果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侧头安置时、凌冽的唇瓣竟无意识地擦过了他的脸颊。 那一点温热的触感让他绿瞳放大,小蛮王的脸瞬间烧红,他在原地僵了僵,而后看着凌冽忍不住地闷笑一下,趁人不注意时,也轻轻凑过去香了一下凌冽的侧脸。 可惜,还没等他心满意足地起身,眼前的凌冽就连人带轮椅被狠狠地夺走。 来自中原的小管事寒着一张脸,圆圆的眼睛凶狠地迷成一条缝,他跺了跺脚,气呼呼地甩下三个字—— “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小蛮王:呜呜呜呜,哥哥他骂我! 凌冽笑:碧眼小狐狸~ ------- 看大家都在讨论元宵,姑且为小管事表几句(作话不要钱,不要嫌我话痨QAQ): 1、如果没有元宵,开篇时,王爷连一瓶伤药都没有。 2、元宵十四岁,是北境战场上的孤儿,从小跟着凌冽、但并非从小就是管事。 3、元宵是凌冽在镇北军覆灭后,唯一一个从北境带回来的小厮,他对元宵的期待,从来不是“我需要一个聪明伶俐精明能干的管家”,而是“他多读点书、健康开心地长大”,这是关于北境的一种情感寄托。 4、王爷的左膀右臂是翰墨和羽书(你们肯定不记得他们了),他虽然让元宵寄信、写密信,但从来不和元宵多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凭什么这么做,元宵于他只是棋盘上的“卒”,而不是“士”、不是“车”,能烧好热水、端上热饭就够了。 5、元宵软弱、爱哭,还有点蠢,但他一心一意对凌冽,双标也好、浪费也罢,大家可以将现阶段的元宵理解为是凌冽“毒唯”,他的世界里有一套他自己的逻辑,即便有些事情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但由于凌冽始终当他是“孩子”,是镇北军唯一留给他的小笨蛋,不和他计较,更不可能专门给他解释“我爱吃果子,我对小蛮王动心”。 6、元宵只是小厮,他的阅历、背景、生活经历,造成了他不可能是凌冽的“知己”,更不会明白凌冽在谋划什么,他们实际上隶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阶层,加上元宵又不爱读书,所以文化水平、阅历、情商其实都不高,若在和平年,他多半是王府里的“晴雯”,有“丫鬟命、小姐心”,但归京后才做管事,平时处理的多是生活琐事,是王爷需要他的这份“蠢”来误导敌人,如何误导,参看第一章 的那几个守门禁军。 7、元宵目前为止所有骂小蛮王的话,做得事,不是觉得小蛮王“他该死”,而只是对于他最敬重的王爷要被迫雌|伏在他人身下的一种不甘心、不能接受,或许大家都喜欢恬恬、都站在恬恬的角度,觉得元宵是从中作梗的恶人。但从元宵的角度看,就好像是一直敬重、如父如兄的人,要被一个京中都在传的“凶恶”外邦人欺负了,这份心里落差让他表现得敌意重重,但他只是蠢,而不是“坏”。 8、无论是凌冽还是恬恬,都没当元宵是“敌人”或“对手”,是谓:雄狮从不畏螳臂之当途。 9、如果元宵真的聪明伶俐、精明可靠,金沙江上、甚至是刚出京城的时候,凌冽就可以脱身离开,大概率根本不会有后续小蛮王的剧情。 10、最后,特别提示:元宵说的、怨的都是中原官话,大部分恬恬也听不懂(恬恬:麻麻你黑我!) 我和元宵都欢迎大家讨论~指导也没关系(你们好可爱)嘿嘿,大家当然可以不喜欢小元宵,或者继续讨厌他、骂他。 说这些,只是我觉得人无完人,他蠢这一点并非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当然,我也有一些没处理好的地方,非常感谢大家提出、指出,以后也会注意(不过我是大篇幅存稿、甚至有些文是全文存稿_(:з」∠)_指的是写这段话时,我的进度已推到了第60章 ,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改动ORZ 元宵的性格不讨喜,但是,一定要!记得喜欢恬恬呀~ 顺带提几句舒明义: 作为一个前世选择死守京城,最后为国战死的小将军,我觉得他作为大家族的子弟,至今为止做的每一件事都没什么大错。他做不到像孙太医那样直接站出来保护英雄,但他却愿意在掌握军权的父亲和掌握政权的伯父手下,选择站在凌冽一边,走出来引导百姓喝酒送行,我觉得是需要勇气的(再坏,那也是他的亲人)。 送王爷南下的一路上,王爷需要他的官威、兵权的时候,他也是无条件帮忙,小舒将军虽做不到立刻大义灭亲,但他已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多。当然他这种又要顾及亲人、又想帮助英雄的纠结和软弱,确实不是好男儿。 但如果他真能冲冠一怒、为了王爷就反叛整个家族,我又觉得他性格太片面了,就好像让令狐冲在五岳剑派合并前,就直接手刃岳不群一样……(五岳剑派合并前,岳不群练成《辟邪剑谱》、杀害定逸师太,但他首先是令狐冲的养父、师傅,令狐冲没法立刻相信师傅的作恶,依旧愿顺他心意“五派合并”,直到封禅台上岳不群和左冷禅一战,令狐冲才算看清师傅为人,才慢慢转变、开始与之对立、围攻)。如果舒明义当真刚出场就公开和家族宣战,我觉得他可能就不是配角,而是爽文主角了吧(小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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