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某给袁兄讲一个故事吧。”任玄眯起眼:“任某曾经杀过一个怪物,那怪物很厉害,比任某见过的任何一个武者都厉害,可那怪物什么都不懂。他被一群疯子众星捧月的养大,他们告诉他人命不过是玩物,他们告诉他杀戮不过是最基础物竞天择。可任某最后仍是杀掉了他,那怪物从不在乎人命,可那怪物有在乎的人。那人已经是一副空壳了,任某想办法控制了那空壳,将那怪物引入了绝境。直到最后,使那怪物放弃抵抗的,也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 任玄低下头望进手中茶盏,眼底挥之不去的又是那重重血色的剑影刀光。 血花飞溅,剑光如瀑,那浑身浴血的青年眸中光芒大盛,袁枫甚至越发的兴奋了。 数不清已经死了多少人,数不清为了杀死这怪物还要再死多少人。 利用一个甚至没有神志的无辜之人算不上光明磊落,可战争从来不讲手段。 偃师们没有坐视他们用那空壳威胁袁枫,他们解掉那具躯壳身上所有维续生命的法阵。 或许不过是一刻的回光返照,那似是恢复些许了意识的傀儡从身后抱了袁枫。 并听不清那人究竟讲了什么,任玄只看到袁枫幕然的绷直了身子,那怪物手中的剑落地了。 不过一瞬错愕,任玄高喝出声:“破冥矢,放!” 漫天箭雨,遮蔽天日。 那怪物没有反抗了,他们杀掉了袁枫。 任玄摇首,不再去想这些陈年旧事,只幽幽一叹:“现在想来,若是当初有人教他,事情或许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任玄一派郑重:“袁兄,你的弟弟不缺成长,他出生起,就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高度。小枫缺的是如何更像一个人。” 任玄:“至于袁枫,我管不了,士安更管不了,那是你的弟弟。” ————这祖宗,您管不了他,这世上就没人能管了。 任玄索性以退为进:“或者袁兄把小枫交给我,我自认还是比那群偃师强的。归根结底,您信得过我吗?如果您连我都信不过,又凭什么去信那所谓的家人?” 又是沉默。 “怎么了?”秦宣似乎是看出了身侧青年的异样:“头痛?” “没事——”捂着半只眼睛的青年艰难摇头,很是模糊的片段自青年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陌生极了,却也熟悉极了。 那浑身染血的青年像极了他的弟弟,可他的弟弟现在甚至还远不到离弱冠之年。 袁宜看到自己从身后抱了青年,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别再闹了——小枫,哥带你重新开始。’ 漫天箭矢如瀑…… 叫嚣着撕裂皮肉骨血。 “任将军——”二度抬眼的青年眼底似有决然:“您说的对,我已经所托非人过一次了。我的弟弟,我应该自己负责。” 任玄颔首站起身来,终是道明来意:“实不相瞒,我为赵安武师的命案而来。既然袁兄相信不是小枫做的,我替袁兄找一趟弟弟。二位替我到官衙,将知道的事情同士安讲个明白,您看如何?” ··· 县属官衙,卢士安从差役那里接过一张任玄递来的纸条。 「秦宣脑子好像坏了,看看什么情况。」 未待卢少卿震惊诧异出个所以然来,汉王殿下人已经到眼前了。 这几天,为了秦宣的下落,汉王府上下一整个的鸡飞狗跳。 而眼前的秦宣本人,悠然的跟着身边的青年讨论着案子,却是看不出一点的急来。 果然是脑子坏了…… ----
第24章 暗兵 卢士安眯眼,几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控神之术,控了,但又没完全控? 方欲动作的卢士安被打断了。 秦宣警惕投过视线:“你做什么?” 脑子坏了,反应倒是不慢,卢士安收回小动作:“二位所言,卢某记下了,所以现场确实有第三人。” 卢士安怀疑现场有第三人,现在他知道是谁了。 卢士安再度望向牢笼中的褚明:“所以赵安死的时候,你在场,袁枫在场,并且赵安要杀袁枫,你和袁枫之中,有人杀人了。” “武师确实对袁枫动手了。”身陷囹圄的少年淡淡投过目光:“袁枫讲是我杀人?” 袁宜摇头,出言否认:“小枫只讲他没杀人,并没有讲是谁杀人。” 卢士安思之不妥,褚明同袁枫素有嫌隙,袁枫没必要为褚明遮掩,这当中必然另有隐情。 不论是褚明杀人,还是袁枫杀人,如今皆是一面之词。 卢士安不再纠缠于此,青年低眉陷入沉思,这多方证言中有重合的部分。 ——赵安要杀袁枫。 一个远近闻名的武师,为何要对最杰出的弟子痛下杀手,这不合逻辑。 起码赵安不是在以一个武师的立场杀袁枫。 卢士安招来侍从:“去查查赵安平日里都和哪些人有交集,还有哪些身份。” ··· 找袁枫,任玄找的并不费力。 他才不信这小鬼离家出走能跑多远。 果不其然,村口树林的青木树干上,任玄就把这小鬼抓了个正着。 那棵村子里最老的合抱古木、足有十数米之高,枝干也有两个袁枫那么宽,小鬼就叼着根草靠在树干上。 得亏任玄是会些武的,要不还真上不来。 任玄踏落在树干的那一刻,一柄黑金玄铁的短剑凭空幻化而出,不偏不倚的正对上他的眉心。 枕着手臂的少年单睁开半只眼皮,袁枫看清来人,手一挥收了青锋。 这小鬼明显是在置气呀,任玄心里啧上一声,得,哄哄吧。 “小枫,怎么跑这么远,袁兄很担心你呀。” “才怪!”小娃娃忿忿一咬牙:“他要把我送给别人!!” 袁枫置气别过脸去,完全不去正脸看任玄。 “不可能吧?”任玄故作嗔怪,哄起小孩来不遗余力:“我刚从你家过来,‘我自己的弟弟自己带’,你哥亲口说的。” 少年这下睁开了半只眼,不过还是颇有骨气的没有挪窝:“那也不行!哥他还吵我!我不要理他了!” 任玄纳罕:“又怎么了?” 袁枫:“哥不给我买月饼!他都给村子里其他小孩买了!” 袁枫:“他就是不喜欢小枫!!” 任玄心里估摸着怕不是给你打了的其他小孩,口上还佯作不知:“不会吧?” 袁枫气势汹汹:“哪里不会?” 不依不饶:“我又没有那些小孩听话。” 任玄继续给这祖宗顺毛:“可小枫才是亲弟弟。” 少年剩下半只眼总算是也睁开了。 袁枫哼上一声:“我还胡乱打架。” 任将军哄起小孩没有底线:“这样小枫以后才能保护哥哥。” 袁枫撇嘴:“哥还骂我不懂事。” 任将军循循善诱:“小枫会长大的。” 这下心情好多了,少年施施然坐直身子‘得寸进尺’:“那哥能来接我吗?” 小鬼没完了是吧,任玄强笑:“没问题。” ··· 虽说哄小孩是个麻烦的活计,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这祖宗你哄高兴了,那是什么都能告诉你。 任玄问到袁枫被赵安盯上的原因了。 任玄凝神打量着手中的一方黑绢,眉宇间不觉攀上几分阴霾,绢布上绣着一只张开翅膀的黑鹰,黑鹰的背后,是一轮满月。 这是‘暗兵’的标志。 暗兵————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组织,买卖人口、眷养死士、收金买命。 上一世,他们就曾向这个组织借过‘兵’,一士千金。 秦疏用五百暗兵换下了陆溪云,那是夕峡之战之后的事情。 狗皇帝是个天生的政治家,多疑多忌,最擅长的是玩弄人心。 作为秦疏身边唯一一个被无条件信任的高阶武者,陆溪云从来都是秦疏手里最好用的那把刀。 当年不知多少攸关生死之事,都是秦疏定下,陆溪云去执行,根本就不带给第三人知道。 可那一战之后,秦疏硬撤下了陆溪云。皇帝宁愿用五百条人命,去填一个只是可能将陆溪云置于险地的变数。 狗皇帝破天荒的开始怕了。 将人视为货物不对,可战争本就是最大的人命买卖。 为此,陆溪云同秦疏大吵一架,当然,是陆世子单方面的吵,狗皇帝顶多就算冷处理罢了。 这种事是错的,陆溪云知道,秦疏当然也知道,但只要符合利益,狗皇帝从不介意去做错事。 运命也好,天数也罢,只叹铸下的前非总是会在某一日找上门来,叫嚣着让人为着过去付出代价。 一只木鸢自天边由远及近、飞入任玄视线,任玄伸臂去接。 中空的木质匠器内中是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人呢?’ 任玄眼皮一跳,啧,上班摸鱼被抓包了,这晋王爷怎么现在找他。 即使被抓包了,任将军仍能找到处变不惊。 反正也不是秦疏,任玄用心敷衍:「襄王殿下有任务,卑职办完速回。」 ··· 监牢中,任玄取出绢布, 卢士安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标志,青年一派肃然:“你哪里来的。” 任玄如实道来:“袁枫在赵安身上看到的,小鬼觉得很好看,专门画了下来想自己也弄一个,然后被袁兄训了。” 袁宜记得这些:“小枫确实来问过我。” 卢士安回忆起来:“仵作的文书上,赵安的胸口是有一片烧伤的区域。” 任玄颔首:“赵安极可能是‘暗兵‘的人,他被袁枫看到了纹身,可能是想杀人灭口。” 任玄继续着:“真是这样,就是袁枫杀了他,也是正当防卫。” 卢士安沉吟片刻:“仅凭一面之词,就认定赵安是暗兵,太武断了。” “是武师有问题。”幕然的,铁笼中的少年开口了。 褚明抬起头:“你们可以去查,他很喜欢收养孤儿,除了我,大多数都在一两年后下落不明。” 任玄神色一厉:“他是暗桩,专门为这个组织输送死士的一类人。” 卢士安凝眉:“没人管吗?” 牢中的褚明倏尔一笑:“都是孤儿,谁会去管。可他这回看上了袁枫。” 褚明徐徐讲着:“他对袁枫的态度,就像当年对我的态度一样。他遇到我,夸我,然后我家就糟了劫,我就成了孤儿。” 卢士安若有所思:“你在武馆中与袁枫针锋相对,是在刻意赶袁枫离开武馆。” 褚明低眉:“袁枫不一样,他有家人。” 秦宣若有所思望向袁宜:“所以下一步,赵安会杀你我。” 任玄心里直呼好家伙,不是,殿下您就融入的这么自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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