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珏眨了下眼。 萧寒烨抓住他的手,一副坦诚相待的姿态:“孤之前,其实有过喜欢的人。” 沈庭珏有点没反应过来:“谁?” “他……是孤的暗卫之首。”萧寒烨抿唇,强作镇定,却无法藏住自已声音里的颤抖:“但为了救孤,已经死了。” 沈庭珏:“……。” 萧寒烨道:“你同他长得一般无二,孤先前总觉得你便是他,但后来发现,你不可能是他。” 沈庭珏不懂就问:“为何?” 萧寒烨认真解答:“他比你乖巧听话,还能打。” 沈庭珏心说,其实我也很能打,而且我哪里不听话了?叫我滚出东宫,我当即就顶着电闪雷鸣的大雨,滚得飞快,哪敢说一个“不”字? “孤近来总梦中他遇难坠崖的场景,心情不好,才半夜借酒浇愁,对你发了火,都是孤不好。” 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萧寒烨认错态度诚恳:“孤想了许久,逝者已逝,孤不能拘泥于过去,既然你我已结了姻缘,孤便不会负你。” 秦司岩曾说过,蛊血之毒不仅能无限放大中毒者内心的欲望,还会让对方反复去面对所经历过的最恐惧或最绝望场景,以此来刺激其发疯失狂。 沈庭珏的心微微颤了颤,沉默了好一会,忽然伸手抱住了萧寒烨,笑得眉眼弯弯,又蹭了蹭,好和他靠得更近。 太子殿下任他抱着,暗自在心里闷声控诉:这个抱抱早在相府门口久别重逢的那一刻,就该给他的,却非得等孤先低下高傲的头颅才肯给,果然一点都不像他那个乖巧听话的暗卫。 但睡都睡了,总不能让对方白白占了自已便宜,所以,一刀两断是不可能的,非得赖着他负责到底! ——— 夜雨潇潇,芭蕉有声。 焚火堂的弟子一直提着灯笼在冒雨搜山,人手越增越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秦司岩打坐疗了会伤,冒险出了一趟山洞,也只取回来一囊水,还有几颗树上现摘的青枣:“外面搜得严,不好打猎,先吃点青枣充充饥,凑合着。” 叶舟遥饿了一天,反而半点食欲也无,闷闷不乐:“都怪我,连累了你。” 若非自已大意,平白落入了焚火堂的圈套,也不用害得秦司岩来救,还累及他受了伤。 “这话你已经说十几遍了。”秦司岩将青枣洗干净递给他:“自家兄弟,何必说这种连累不连累的话,吃点,别饿坏了。” 叶舟遥捏着青枣,用袖子擦了擦,一脸无辜看着他:“你把我当兄弟?” 秦司岩好笑道:“这什么话?把子都拜过了,难道还把你当外人?” 叶舟遥愤愤地咬了口青枣:“……哦。” 这一路受秦司岩的照顾,叶舟遥好不容易想通了要与他假戏真做,谈情说爱,结果自已开了点窍,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就说“情”之一物,最费思量。 难搞。 焚火堂弟子漫无目的寻了一天一夜,处处景致看着都差不多,难免晕头转向,又被大雨淋得满身湿透,山路也到处泥泞,并不好走,搜得更加心烦气躁,恨不得直接点把火把山烧了。 众人打着呵欠,蹲在一处山洞里啃干粮,忽见一个黑影出现在了面前,急忙咽下干粮,单膝行礼:“参见少主。” 皇甫琰一身黑色劲装,五官精致好看,墨发被风吹得微乱,抚过眼角下的泪痣,一副风流多情的长相,声音冷淡:“山里既找不到,便去别处寻,省得在此处白费功夫。” 弟子们求之不得,闻言赶紧溜得飞快。 皇甫琰瞧着他们离开,自已转身往深山里走,过了层层密林,来到一处山洞。 几只乌鸦站在枝头上,见到有人出现,纷纷扇动翅膀飞走,发出阵阵嘶哑叫声。 这处山洞是皇甫琰寻来练功的,或者是无聊时来此发呆思考人生,里头费了好大的功夫,收拾得干净舒服,教中弟子也知晓,且外头布了阵法,故而无人敢随意到此。 不过,现在里头多了两人。 皇甫琰并不意外,将手里的包袱扔过去:“弟子们已被我打发走,想离开此处就换上衣服,跟我走。” 叶舟遥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忽见有个陌生人出现,顿时一惊。 秦司岩安抚地拍了拍他:“是焚火堂的少主,没事。” 叶舟遥:“……。” 这叫没事? 秦司岩从包袱里拿出一套黑衣和面具,塞进叶舟遥怀里:“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先把衣服换上,你我扮成焚火堂弟子,随他进教中。” 叶舟遥瞥了眼秦司岩冷静从容的面庞 ,颇觉自已若一惊一乍,便显得过于没见过世面,于是佯装高冷,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 由于六皇子与秦司岩失踪一事,武林正道焦头烂额得不行,虎头镇的马县令是今年春闱的二甲进土,刚上任没几日,便摊上此等倒霉事,自叹命苦,生怕影响三年后的效绩,找人找得比谁都积极,带着衙役与官差满城乱蹿。 知晓太子即将抵达苏州,文仕柘起了个大早,背起手溜达来溜达去,还要时不时吟一两句伤春悲秋的诗,特别招人烦。 面见一国储君,是个人自然会慌乱紧张,况且太子殿下并非那种温文尔雅之辈,不少人皆被他身上强大的寒意与压迫感惊得不敢抬头。 萧寒烨一下马车,直奔正题:“说吧,人怎么不见的?” 众人七嘴八舌,争着要将事情始末说一遍。 萧寒烨被吵得头疼,旁边又没有桌子可以拍,遂黑风煞气地抬手拂袖,一副要将众人都扇飞的架势。
第195章 叫太子妃 沈庭珏按住太子殿下的手,及时替武林正道阻止了一场浩劫:“外面风大,有话进屋再说。” 连续下了多日的雨在今早才终于停歇,这会风并不大,萧寒烨想了想,觉得自家太子妃比较娇贵,估计一点风都受不住。 萧寒烨让吴德全去马车上取了件披风,将沈庭珏裹住,又给他搭了条雪白围脖,毛绒绒的,看着分外讨喜。 沈庭珏:“……。” 我只是委婉表达下有话进去再说,并不是说我冷。 众人不禁一顿,视线纷纷往沈庭珏身上瞅。 文盟主曾在南四郡与沈庭珏打过交道,见其他人满脸写着“这少年是谁啊”的疑问,当即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位是相府的小公子,受封永乐侯,诸位唤一声小侯爷便可。” 永乐侯名声在外,朝堂江湖皆知的“金尊玉贵”,众人闻言,不免哗然一声,攀附的机会就绝不能随便放过,于是笑得愈发热情洋溢,都往前挤着想要攀谈几句搭搭关系,异口同声向沈小侯爷问好。 萧寒烨表情不悦,抬手搂住沈庭珏的肩膀,将他紧紧护在怀中,似在宣示主权:“叫太子妃。” “……???” 正道众人又是一脸疑惑,纷纷看向武林盟主,用眼神问:太子成婚了?不是说好的八月吗? 文仕柘眼神茫然:没有吧?储君成婚那么大的一件事,江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萧寒烨懒得去给他们解惑,搂着自家太子妃,霸气侧漏地进了武林盟包下的山海客栈。 众人赶紧跟上,低眉顺眼站好,没有太子的示意,谁也不敢坐下,颇觉这是有史以来最严肃凝重的“伐魔大会”。 主要是这事牵扯到一个六殿下,实在不好交代。 文仕柘将事情始末细细讲了一番。 那晚突然有人高喊客栈内混进了魔教探子,江湖中人皆举着火把往外冲,闹得整条街都沸腾起来,搞了惊动全城的一出。 结果的结果,就是半个鬼影都没抓到,众人满城乱窜,追来追去都是碰见熟人,早已辨不清前头喊着有魔教探子的动静究竟是谁搞出来的,一无所获,只能铩羽而归,说起来真是丢人。 回到客栈后,才发现六殿下不见了,秦司岩出门去找,一去不回,想必也是出事了。 但武林盟也非全无用处,至少已派人将焚火堂的底细探了个七七八八,前两日还捣毁了一处联络点,抓了不少焚火堂弟子,包括那十几个潜伏在虎头镇的暗线,都详细记录着他们的行动路线。 文仕柘道:“前日有探子汇报,焚火堂曾在鹿潭山大肆搜索,也不知在搜什么,那儿是魔教地界,探子不敢擅自乱闯,不过,焚火堂搜山时,正好是六殿下与秦公子失踪那日,在下斗胆猜测,兴许他俩就在鹿潭山。” 萧寒烨皱眉。 鹿潭山是位于东边深处,腐臭冲天的一处地界,那儿地势极高,到处都是脏污泥潭,周围杂草丛生,还有各种蛇虫野兽出没,毒物也是遍地爬,搞不好还会有一群尸傀满山跑。 若被困于里头,定然九死一生。 萧寒烨问:“六殿下失踪那晚,是谁护卫在侧?” 韦副将发觉萧寒烨说这话时,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只好硬着头皮,向前两步,小心答话: “回禀太子殿下,那晚是末将等人护卫在侧,因客栈中出了焚火堂暗探,秦司岩便让末将几人帮着武林盟去追,说是他会护好六殿下的安危,可谁知回来后,秦司岩却在自已房间就寝,疏忽懈怠,才致六殿下遇难。” 萧寒烨扫视一圈:“可有此事?” 江湖门派混的几乎都是人精,心知朝堂水深得很,保持着事不关已的心态,纷纷避重就轻地回答:“知其事,不知其详。” 韦成粱瞥了他们一眼,目光晦暗不明,正想再进进谗言,萧寒烨已抄起茶壶扔过去,勃然大怒:“废物!连一个六殿下你都看不好,孤还要你何用?尉迟盛,把他给孤拖出去杀了!” 韦成粱被茶水淋了一脸,难以置信,这什么狗脾气? 沈庭珏看向萧寒烨,用眼神制止:不要一上来就这么凶残,你又不是真的魔头。 沈庭珏摆手示意尉迟盛退到一旁,用贤内助的眼神看着太子殿下:“六殿下出事,也不能全怪他护卫不力,罪不至死,降一降职便可。” 萧寒烨目光冰冷,挤出一个无情的“哼”,命玄虎卫收了韦成粱的腰牌。 韦成粱满脸不服,敢怒不敢言。 萧寒烨踹了他一脚:“还杵这作甚?赶紧带人去鹿潭山找,若六殿下有个好歹,孤拿你血祭!” 韦副将连连应是,带着手下们出了客栈,嘴里小声骂骂咧咧。 下属道:“太子一来便寻机发难,分明是蓄意要革了您的职,将军适才为何一味屈服,不提出异议?” 另一人闻言,开口道:“太子秉性素来蛮横,方才明显有意刁难,若与他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怕是还会被太子趁机安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说话的人是纪氏子弟,名叫纪玮,这些年跟在韦成粱身边,早已混成他的心腹,不仅帮着出谋划策,也帮着他与纪氏连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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