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珏神色愉悦,放柔声音:“你琢磨,你细细琢磨啊。” 王中贵眼前发黑,冷汗涔涔,头一回遇到个比太子殿下还狗的东西,无从招架。 他是世家新贵,又是谢阁老的门生,凡是有人来要账的,他都有底气拒绝,肯定决计没人敢动他,可这会对上的沈庭珏,简直比莽夫还莽夫,如果自已今日真拿不出钱,对方说不定真敢杀了他。 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见色起意,图谋未遂”的罪名上。 欠钱不还靠的是底气,如今王中贵的底气已经快被颈间的剑给磨没了,禁不住吞咽着唾沫,艰声道: “有话......好好说,你我皆在皇上底下办差,都是同僚 ,不必如此,放下剑,有事好商量,不就是要钱嘛,那也得给我时间算账啊,等我把账算好了,立刻拨银子过去,你看成吗?” “算,你现在就给我算!”沈庭珏把剑收了回去,坐姿不羁,恶声恶气:“今天要是算不完,我就给自已捅一刀,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有多大,你心里清楚。” 王中贵胸口起伏,气急攻心,一口老血梗在喉间,瘫坐在椅子上,从袖间摸出锦帕,捂了捂颈间那道细小的伤口,不动声色攥紧了拳。
第17章 夜会情郎 办事堂算珠拨动声不绝于耳,待到戌时三刻,主事把核算好的账簿就呈到了沈庭珏面前。 沈庭珏翻了翻账簿:“欠禁军的钱,拨修河道的款顶上?” 王中贵搓手干笑:“工部修河道的章程干到一半暂时停了工,一时半会也不急着要银子,这笔钱就先拨给禁军,反正账记在簿里,来去清楚。” 沈庭珏手指轻叩着膝头,微眯下眸:“账目这种东西,最是容易作假,万一你给我下套呢?” “沈大人抬举。”王中贵皮笑肉不笑,有条不紊地答:“你是大贵人,咱们之间,还是不要有什么恩怨来往好。”х 沈庭珏点头,把杯中茶饮尽,终于起身:“王尚书心里有数就行,下次再欠钱,我直接拿你下酒。” 王中贵背脊一凉,连连讪笑,看了眼候在一旁的户部侍郎,摆手示意他送客。 天色已暗,夜风透着凉意,余皋毕恭毕敬送着沈庭珏出了户部大门,引着他下阶,低声说: “王尚书户部当差多年,早已是人精,在账目里搞名堂,一向是他惯会的手段。” 沈庭珏脚步一顿,侧目看他。 这时,陆续有户部官员出来,说说笑笑约着要一块去喝酒,余皋不再多言,拱了拱手:“沈大人慢走。” 沈庭珏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摸摸下巴“啧”了声。 银子由侍卫司送去禁军大营,沈庭珏则晃悠去了朱雀街买糖炒栗子,恰好撞见世家子弟在恃强凌弱。 项珹不及防备,差点被一颗栗子砸瞎眼,疼得跳脚,捂了捂左眼,凶神恶煞瞪过去,见是沈庭珏,嚣张气焰顿时减去大半。 “你不知道,这条街是侍卫司管辖的吗?”沈庭珏向上抛着栗子,愉悦地说:“是还想跪成贤碑前念道德经么?” 奇耻大辱仍历历在目,项珹瞪着沈庭珏,心道一声“晦气”,又恶狠狠瞪了眼地上的白衣书生,在下人的簇拥下,骂骂咧咧离开。 花笺散了一地,沈庭珏过去帮忙捡,白衣书生连连道谢,笑得斯文憨厚,属于那种一看就是好欺负的书呆子。 沈庭珏啧啧:“命根子都被人糟蹋成那样了,你倒挺能忍。” 白衣书生愣了愣,面露尴尬:“……啊?” “脸红什么?”沈庭珏道:“我是说你的书,你们文人不都是爱书如命吗?” 白衣书生会错了意思,尴尬一笑,将被撕成两半的书捡起,拍掉上面的鞋印,苦笑:“我一寒门书生,若跟世家子对抗,无非是以石击卵,自讨苦吃罢了。” 他拱手作了一揖:“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在下苏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沈庭珏答非所问:“你是去年通过考试进国子监的优贡生?” 苏砚愣了愣:“公子知道在下?” 沈庭珏剥着栗子:“家父提过,夸你才学不错,明年科考有望前三甲,就是人太老实,不懂圆滑,做了官得吃亏,还是回家种田安稳。” “……。”苏砚一噎,喉结滑动,抿了抿唇:“敢问……令尊大名?” 沈庭珏说了个“沈”字,把剩下的栗子塞给他,急着回家吃饭,头也不回地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苏砚捧着油纸包,怔愣须臾,恍然大悟,对着沈庭珏消失的方向,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转身离开,回家继续挑灯夜读去了。 夜深风愈大,吹得宫灯摇晃,新来的小宫女刚做错了差事被骂,边走边低声抽泣,忽听檐上隐约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劲风拂过,吹了她一身。 这时正好是禁军换班的时候,并无人巡逻,小宫女吓得同手同脚,哆嗦着向前跑,差点摔倒在地。 珠帘遮光,檀香袅袅,萧寒烨沐浴好后,披着外袍坐书案边翻看文书,瞧着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吴德全铺好床,正要上前请他早些就寝,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呼哨,风中传出了踩瓦片的脚步声。 吴德全一惊,探头出去,只见暗卫猛然腾身跃起,劈手砍向夜色。 夜中一身黑衣袍子形如鬼魅,敏捷躲过,飞身落地,帽子掉下,露出一张隽秀的脸。 吴德全瞪着眼,一声“抓刺客”堪堪噎在喉间,惊魂未定地揉着胸口。 “晚好啊。”沈庭珏笑意吟吟,用眼睛扫了下廊檐,几个暗卫当了他多年的下属,见人看来,下意识朝他抱拳行礼,恭恭敬敬:“首领。” 沈庭珏盯着那几个蒙面暗卫瞧了会,半点印象也想不起,但并不妨碍他露出一个友好又亲切的笑,仿佛见了多年的老朋友。 吴德全吹了吹胡子:“大半夜的,你穿着身黑衣来这儿想作甚?” “夜会情郎。”沈庭珏说:“不得偷偷摸摸的吗?” 话本里都这么写。 吴德全:“……。” 沈庭珏朝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径直进了太子殿下的寝殿。 吴德全想拦又不敢,身体很识趣地侧了侧身,主动让开条道。 萧寒烨在内室听见沈庭珏的声音,顿时头又疼了,猛地将文书扔回桌,翻身上床,两三下蹬掉靴子,被子一裹,假装自已已经熟睡。 床上忽然一沉。 沈庭珏从后面挤着他:“睡了吗?” 萧寒烨呼吸绵长,没吱声。 “殿下已经就寝了,公子有什么事,可以先同老奴说,明日老奴再转达给殿下。”吴德全搓搓手,扯出一个假笑:“夜已深,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养足精神重要。” “没事。”沈庭珏看他:“没事我就不能来?这也是我以前待的地方吧?我来自已的地盘有可有不妥?我今晚要在这睡也没问题吧?” 东宫总管完全招架不住他的厚颜无耻,被他一连串反问砸得蒙在原地,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呔! 什么叫做你的地盘? 你以前只不过是在这里当个暗卫首领而已,又不是太子妃! 沈庭珏一副主人家的做派:“你出去。” 吴德全:“?” 沈庭珏笑笑:“放心,这里有我在,就不用你伺候了。” 吴德全:“……。” 就因为你在这,他娘的更让人不放心啊!
第18章 风月 吴德全愁得头大如斗,被沈庭珏推搡着出了门,揣袖站在廊下,长吁短叹,神色悲戚。 屋顶的上暗二探出脑袋,晃着所剩无几的酒:“吴公公,您老那什么表情,我家首领还能把殿下吃了?” 暗七抄着手侧身躺下,凝神听着。 暗三踢他一脚:“你干脆把瓦掀开得了。” “不敢。”暗七听了一会,有些失望:“里头怎的还没动静?” 吴德全吹胡子瞪眼,冲着屋顶没好气地吼:“你还想听什么动静?啊?” 暗七一个激灵,赶忙捂了捂耳朵,倒吊下屋顶,指指屋内,朝他比了个“嘘”。 沈庭珏趴在萧寒烨的肩头,手不老实地往里伸,很快就把太子殿下的衣裳弄得散开了大半: “真睡了啊?那我可就要为所欲为了,你的那些暗卫,好像很期待我对殿下做点什么?我是不是得不负众望?” 萧寒烨:“……。” 萧寒烨忍无可忍,再也装睡不下去,将他的手从衣襟里抓出来:“下去!” 沈庭珏撑臂起身,一双眼直勾勾瞧着他,眸底浸着调笑。 萧寒烨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更烦躁:“滚!” 沈庭珏朝他耳边吹了口气,手指划过他结实的背部,低声耳语:“殿下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就不要装什么正人君子,来快活啊。” 萧寒烨听了最后一句,差点被自已的唾沫呛死,实在难以接受昔日那个跟木头一样的暗卫,会变得像今日这般轻佻放荡。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抱着被子往角落里躲,又觉不妥,将被子粗暴地甩到一边,逼近两步,狠声道:“孤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风月事风月了。”沈庭珏主动躺平,做好准备:“来吧。” 太子殿下头一回知道“进退不得”这四字怎么念,退也不是,上也不是,胸腔里堵着口郁气,沉默少顷,笑了一声,忽而抓住他的双手,压在床头。 笑话。 不就是要比谁更混更野吗,孤还能怕了你? 床板发出声响,萧寒烨狠狠地压着人,将他手腕捏得都泛红了:“逗弄孤让你很愉悦,是么?” “嗯……还差点意思。”沈庭珏和他鼻息相闻,眼角含波,飞快回想着记忆尚新的春宵秘戏图,满脑子都是“红烛帐暖春宵度”,仰起头,亲到太子殿下的唇。 一触即分,却留下了引人亢奋的温度。 太子殿下攒起来的劲儿很是生猛,像衔住猎物似的,夺走对方喘气的机会,把那点仅剩的温柔都杀干净了。 沈庭珏攥皱了他的寝衣,一阵打颤。 萧寒烨捏住沈庭珏的下巴,说:“受不了?你不是挺能的吗?就这点功夫,还好意思邀人快活?” 沈庭珏滑进被褥里,缓了片刻:“你我换个位置,自然就不一样。” 萧寒烨嗤笑一声。 沈庭珏觉得这么近距离看着太子殿下,实在越看越英俊,微眯了眸,眼底流露出贪婪,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随心所欲撺掇着萧寒烨胡来。 萧寒烨确实不是做君子的料。 内室的灯熄了大半,只留下盏琉璃灯,夜被一泓春水湿透,在这起伏的沉酣中,让萧寒烨不禁忆起第一夜的激烈交融,那时的他受药所控,以至于那场风月犹如隔着云雾,不太真切。 如今云雾在湿蒙蒙的碰撞中散开,萧寒烨陡然发觉沈庭珏当时的眼神,好像就同如今一样,毫无保留地表达着“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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