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只记得那夜的风月事 也只记得自已。 萧寒烨淌着汗,用拇指揉搓着沈庭珏的眼尾:“你为何喜欢孤?” 若是单凭这点残存的记忆,就真的能驱使他“继续”对自已情深如许吗? 沈庭珏说不出话,已疲惫得睁不开眼,手还抓着萧寒烨的胳膊,似是不肯松开,脸颊蹭着被褥,睡了过去。 —————— 天冷下来后,长公主嘱咐冯管家务必日日盯着沈庭珏加衣,不得疏忽。 冯管家记在心上,亲自去绣衣坊给沈庭珏定制了好几件冬衣,回府时顺带买了他爱吃梅花汤饼。 沈庭珏今日连早朝都没去,伏在枕头上,懒洋洋不想动,闻见梅花汤饼的味儿,依旧趴在床上没动弹,瞧着像是病了一样。 冯管家察觉不对劲:“公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沈庭珏揉揉腰:“我只是昨晚太兴奋了,得缓缓。” 冯管家一头雾水:“啊?” 沈庭珏给他一个“说了你也不懂”的眼神,翻了个身,拉高被子继续睡觉,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过去了大半。 沈庭珏简单吃了个饭,站长廊边看着几个下人在庭中载梅树。 暗七背着个大包裹,从屋顶跳下,几步翻过栏杆,笑嘻嘻抱拳:“首......公子好。” 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冯管家一惊,赶忙挡在沈庭珏面前,扯着嗓门就要喊人来抓刺客。 “没事,自已人。”沈庭珏拍拍冯管家的肩膀,看了眼暗七身上的大包裹,不明所以:“你这是干嘛?” 暗七一本正经:“殿下赏了张包袱皮给属下装行囊,让属下从今以后,就跟着公子您混。” 沈庭珏眼神复杂,沉默一会,忽而露出个笑:“殿下是派你来保护我安危的,对吗?” 暗七挠挠头,不忍打击:“……是。” 才怪。 其实是他被嫌弃了。 —————— 内阁官员都聚在办事堂的隔间议事,这几日接连下雨,空气泛着潮湿,天儿又冷,堂中添了炭盆御寒,烧得室内暖烘烘的,茶香氤氲,模糊在窗格间。 兵部尚书道:“南四郡起草檄文发往清河,请求合力剿匪,可惜清河如今的守备军都是前些年残存下来的军户,老弱病残,战力不足,哪里对抗得了流寇土匪。” 另一个官员吹了吹茶沫:“清河守备军的总督过于集中军权,不纳新兵,只留老将,太平时期还好,若真遇上事,难撑大局,南郡紧靠丹阳粮道, 怎能让匪寇横行,不如派虎啸营前去镇压?” 萧寒烨一进来,堂中陡然安静下去,众人忙起身行礼,萧寒烨坐到主位,随手拿起桌上的奏折翻看,示意大家都坐。
第19章 鸿门宴 太子个头委实高,即便是坐着,也依旧难掩高大健硕的身形,不笑时眼神更加凉薄,难以接近。 众人或垂首或扶额,都在等着其他同僚先开口找话题。 外边雨声嘈疾,炭火忽然把室内烧得闷热起来。 炉子上煮着沸腾的茶水,萧寒烨自顾自倒了一杯,手肘撑着椅把手:“怎么孤一来就都哑了?莫非诸位觉得,孤不配坐这听你们议事?” 众人讪笑一声:“没,没有。” 萧寒烨想架腿,视线找了一圈没找到凳子,只好把腿伸长:“南四郡流寇作乱,连铁骑兵都对抗不了土匪势力的形成,再加一个虎啸营便能顶用?” 众人齐齐看向谢阁老。 谢阁老说:“虎啸营骁勇善战,出面摆平自是可以,再不济,还可以调令西南驻军,流寇山匪再如何勇武刁蛮,也决计不是朝廷精锐的对手。” 萧寒烨点点头,喝了口茶:“也是,那就让虎啸营去吧。” 谢阁老还以为他会胡搅蛮缠,从中作梗,未料答应得这么快,不由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萧寒烨的手指沿着茶盏拨了拨:“穷山恶水才出刁民,南四郡一向治理有方,过往考评皆是优异,怎么今年就突然冒出了土匪呢?莫不是之前的都察使收了银子往兜里一揣,便在考评上划了个勾?” 谢阁老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极快接话:“都察考评至关重要,都察使再糊涂,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些身外之物,便拿身家性命去赌,况且天子脚下也常有盗乱等事发生,地方县郡,出了些刁民,也不足为奇。” 萧寒烨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富贵险中求,入朝为官,谁还不是为了名利?扯什么天子脚下也不太平,少跟孤在这儿打马虎眼,南四郡土匪一事,既需调兵遣将去镇压,也要派文官去查,孤倒是要瞧瞧,治理有方的地儿是如何养出土匪来。” 空气安静了会,褚阁老捋捋胡须:“殿下言之有理,那就派……” 萧寒烨直接打断:“薛栾锦在御史台任职,做的就是各地外勤,熟悉如何与地方的牛鬼蛇神打交道,派他去督查,最是合适不过。” 近几年来,薛栾锦的资历都很不错,只等年尾的考评呈报上来,谢阁老就能把他调去芜洲,守着商路大道,执掌东北马粮道及商队过境关卡。 那可是一份肥差。 眼上正是升迁的紧要关头,若是此时外派,太子虎视眈眈,薛栾锦于芜洲怕是要无缘了。 再者,南四郡底下盘根错杂,说不清的事儿也多,薛栾锦又在那边没威信,去了若是稳不住,反遭各方牵制,搞不好要交代进去,如此一来,辛苦培养的一颗棋子,就得废了。 谢阁老皱了皱眉:“御史人手稀缺,薛栾锦忙着查田税,脱不开身……” 萧寒烨把茶盏“哐当”搁桌上,用力过猛,茶水浇湿一旁的奏折。 谢阁老下意识停顿,眉头紧皱。 萧寒烨轻笑一声:“怎么,孤如今连调派个人出去,都做不了主么?” 太子的强势自从他帮着理政来,就越来越显露无疑,鲜少有人能顶得住,就连皇上,如今也做不了他的主。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太子办事雷厉风行,命内侍端来笔墨纸砚,当场拟好调令手谕,吹干笔墨,从广袖里拿出储君印章盖上,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有备而来。 萧寒烨瞧了眼神色晦暗不明的谢阁老,哼笑一声,愉悦离开。 海东青横穿万顷苍茫,在唳声里俯冲向下,落在了萧寒烨的肩头,揪着他的衣料,把湿漉漉的爪子蹭干净。 萧寒烨“啧”了声,给它媷平羽毛,带着它去了禁军大营。 —————— 沈庭珏到侍卫司值房已是申时三刻,对于自已又迟到这件事,沈庭珏表现得从容淡定,一大堆零嘴就能把底下的兵哄骗得心花怒放。 连涑操练了半天的兵,累得满头大汗,正用凉水冲脚,见沈庭珏裹得跟只蝉蛹似的出现,不由好笑:“大人这么畏寒的吗?” 沈庭珏扯了扯狐裘:“我娘盯得紧,不穿多点得逼我灌一肚子鹿茸汤,没办法。” 连涑羡慕:“真好。” 鹿茸汤啊,可不是想喝就能有的。 连涑问:“长公主还缺儿子吗?” 沈庭珏毫不客气:“就你这样的大老粗,倒贴给我娘,她都不要。” 连涑捂着心口,很是打击。 沈庭珏挂好腰牌,带着下属出去巡街,雨已经停歇下来,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热闹景象,暗七撤掉了黑巾蒙面,做护卫打扮跟在沈庭珏身后,一时适应不来这种人多见光的日子,同手同脚的,浑身紧绷。 沈庭珏看不过去,给他买了支糖葫芦:“放轻松,绷那么紧干嘛?呐,请你吃糖葫芦,你应该没吃过吧?” 暗七确实没吃过,但又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吃这种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搓搓手:“要不,属下还是躲暗处......” 余下的话,皆被塞到嘴里的糖葫芦给堵了回去。 “我又不需要暗卫。”沈庭珏勾住他肩膀:“跟我混,保你吃香喝辣。” 连涑急忙凑过去,挤眉弄眼:“那属下呢?” 沈庭珏摸了摸腰间,发现今天没带附庸风雅的折扇,只好作罢,挑眉:“你最近多出来的两斤肉,那可都是我进侍卫司后,让你吃出来的。” 连涑嘿嘿笑起来,没注意旁边有人,不小心与对方撞了下肩膀,转头看去,发现那人是虎啸营的都指挥使,赵志晁。 赵志晁啐了一口,口气犯冲:“他娘的,你没长眼是吗?” 连涑语气也不怎么好:“长了,可惜我眼里只看得见人。” 沈庭珏头一回听见大大咧咧的都虞侯阴阳怪气地说话,顿觉新奇,视线饶有兴味地在两人身上。 赵志晁注意到他的目光,侧头看去,瞧了眼他的腰牌,颔了颔首,冲他缓缓勾起嘴角: “这位就是相府公子吧?赵某还未恭喜沈公子高升呢,这一上来就当了个指挥使,着实深得圣宠,不像有些人,在都虞侯位置坐了几年,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他这话一语双关,明嘲暗讽沈庭珏借势上位,又带着几分挑拨是非的意思,企图激起连涑心中的不甘。 连涑这些天在沈庭珏的豪爽和武力征服之下,那股不甘劲儿早就过去了,深觉侍卫司能迎来沈庭珏这尊财神爷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巴不得把人好生供着,闻言气血上头,凶神恶煞,撸起袖子就要吵。 沈庭珏踹了他一脚:“干嘛,想闹呢?不过被人说了两句就急眼,气性这般大,难怪一直升不了迁,况且人家本来就没说错。” 连涑挨了踹,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庭珏胳膊肘往外拐。 沈庭珏将视线移到赵志晁身上,嘴角上扬,极具迷惑性的与人为善: “赵将军说得是,我无才无德,凭圣眷谋来官职,也就混个日子罢了,比不得赵将军年少有为,骁勇善战,既然今儿个碰了面,不知在下可有荣幸,邀你喝一杯呢?” 赵志晁自视甚高,在殿前司当都指挥使时,就凭着出身踩了连涑好些年,后来被调去虎啸营当了将军,居功自傲,愈发狂妄得很,如今见沈庭珏这个御前红人也吹捧着他,不由有些飘飘然。 下属在旁低声说:“将军,明日就要启程去南四郡,待会还要点兵,此时喝酒,怕是不妥。” 赵志晁有些迟疑,看了眼沈庭珏。 沈庭珏勾唇一笑:“点兵之事让副将去干就行,赵将军就赏脸喝一杯嘛。” 赵志晁见他笑得招人,一时受惑,点头答应,打发下属先去校场点兵。 沈庭珏把人带去了红袖院,热情招待,趁着赵志晁去茅房解手时,侍卫司校尉终于憋不住了:“老大,那赵志晁可不是个好东西,您干嘛要讨好他?” 连涑一想起赵志晁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烦气躁,将酒杯重重搁桌上:“就是!” 沈庭珏用筷子拣着菜,细嚼慢咽:“怎么,难道我要在大街上,因为几句话就跟他起口角之争?闹笑话给别人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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