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恶寒的抖了下,他要敢这么说,裴弃估计得一脚把他踹出伞外去。 裴弃以为他冷到了,抬手拢着他肩膀,“走,回去吧。” 秦叙指着身后的破小屋子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裴弃震惊转头,脖颈都扭了下,酸涩涌上后脑勺,险些没稳住表情,“你说什么!” 秦叙垂眸说,“我把这里买下来了,我就住这里,师父回府吧。” 那根本不能叫什么家,一直都在吱呀吱呀叫的门和土腥味的墙,檐下挂着那个灯笼比当初的定国公府还要破。 裴弃感觉这个逆徒在给他卖可怜,还偏偏拿捏住了他。 裴弃绷着脸说,“回家。” 裴小郡王的师父威严没有维持住,有点没面子。 若是让太子知道秦叙只被冷落了几天,就堂而皇之地进了郡王府,怕是要把东宫砸一遍。 这雨总不停,落在窗外的青竹上淅淅沥沥的,窗内烛火温热,裴弃歪坐在美人榻上。 秦叙看着眼前的药瓶犯了难,瞧着裴弃不像是想帮他上药的样子,他只能抬手解了衣裳带子,谁料裴弃却弹了起来,“你做什么?” 秦叙:“上药啊……” 裴弃不淡定了,“你上药需要脱衣裳?” 秦叙心头冒起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后面。” 裴弃:“……” 裴弃挣扎了下,道,“趴下,我帮你。” 秦叙果断转身趴下,藏住了唇边漾开的笑意。 裴弃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秦叙想,看来抖出了这件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 秦叙的皮肤很白,裴弃垂眸的瞬间就愣住了,因为秦叙背上全是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纵横交错,刻在他白皙的背上。 后腰上那一条新鲜的伤痕,像是条血色的绳索搭在上面。 “疼吗?”裴弃鬼使神差地问。 秦叙脸埋在柔软的褥子里,好一会儿才说,“疼。” 裴弃没说话,眉头蹙起,他脑子里冒出个问题,什么训练需要伤成这样? 他才十五岁啊…… 秦叙想说点什么,想打破这个紧绷的局面。 他以为自己忍得住,可他见到裴弃的那一眼就知道,他错了,他忍不住的。 他就是想要陪着这个人年年岁岁。 愿意挂一年又一年的灯笼,吃一碗又一碗甜甜的元宵,说一万句裴弃,起床吃饭。 他没由来地想起裴弃随手放在窗下的书,摊开的书页泛着黄,边角的毛边被旭阳照得温暖,结尾那一段话深得他心—— 堂前是繁花锦簇,游廊后是他们的青春年少,他们从前在这里看春色漫进来,往后还将在这里从容的度过余下半生。 他清楚的记得裴弃写了一句注脚,写的是,愿为如此。 现在,他也想要这样的生活。 “师父,雨有点大,你能不能借我一把伞?”秦叙学乖了,他知道了以退为进,在刚才的试探中也明白了裴弃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裴弃手上的力道重了,直接沾着药粉摁在伤口上,“闭嘴。” 秦叙心满意足的闭上嘴,裴弃心软了! 裴弃淡定的上完了药,摁着秦叙的肩膀不准他起身,“趴着。” 秦叙轻声应是,发尾落在脸侧,衬得他脸更加白净。 裴弃转身落荒而逃,秦叙抬眸正好看到他耳下一片红,被他白净的皮肤衬托得很是……漂亮。 秦叙“听话”地趴着,松墨进来时瞧见他就气血不顺,忍了半晌才出声,“主子,刺客招了,说是南楚来的。” 裴弃披着千山翠的外袍出来,闻言哂笑,“南楚现在乐得坐山观虎斗,出手对他们来说只能是亏本买卖,除非南楚皇帝加满朝文武的脑袋都被王八吃了。” 松墨叹气,“这阿达木真是蠢到家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弃坐到秦叙身边,柔软厚实的狐裘下陷。 秦叙默默把头埋得更深,裴弃捏着他的后脖子,“怎么,准备把自己闷死在里面?” 秦叙侧过脸,眼眸湿漉漉的,“师父叫我趴着,我不敢动。” 裴弃感觉自己还得去泡一泡。 松墨站在一旁,默默腹诽,可恶!又勾引我们郡王! 秦叙却像是无知无觉,微微垂眸,留了个单薄的侧脸给裴弃,唯有那唇上一抹朱红刺人眼。 “出去。” “啊?”松墨还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过去。 裴弃抓了桌边的轻纱盖在秦叙脸上,别有一番朦朦胧胧的风味。 松墨如遭雷击,慌不择路地跑出去,正好与赶来给秦叙送衣裳的青砚撞上,一手把人薅过来。 青砚盯着他的脸看了一息,反应过来也一起蹲在檐下。 屋里的裴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起身站到窗边,推开窗,凉风和着雨丝打在脸上,他这才褪了满身的热,“你这十多天又去喝花酒了?” 秦叙惊了,险些又把腰上的伤口崩开,“没有!我从来没去过。” 裴弃走回来站在榻前,屈指抬起他的下巴,“没有?” 秦叙点头,费力地点头,脖子酸痛得很,“真的没有!” “那你这一套媚眼如丝是跟谁学的?”裴弃微微眯眼,手指向下,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上的伤痕。 秦叙要疯了,裴弃离他太近了,近得他能闻见裴弃身上青竹的香。 秦叙闭眼,“学什么?” “闭眼做什么?我是什么妖精?”裴弃不满了,“你小小年纪就敢夜不归宿去喝花酒,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哪家徒弟像你这样,把师父扔在家里,自己潇洒?” 秦叙:“?” 秦叙:“……”
第76章 不准恃宠而骄 秦叙嗓子发干,“我没有喝花酒。”旁的不敢说一句。 裴弃松了手,秦叙继续趴在榻上,掩盖着席卷上来的红。 “那你这楚楚可怜的一套跟谁学的?”裴弃拉了椅子过来坐着,双腿交叠,身子斜靠着,手指慢条斯理地收回轻纱。 “……看,看书。”秦叙结结巴巴地回答,他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去。 裴弃轻轻“哦”了声,像是有点失望,“下次别学了。” 秦叙没吱声,室内的烛火突然闪烁了下。 裴弃起身道,“睡吧。” “师父,我能不能做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秦叙突然开口。 裴弃转身,隔着珠帘,扫着榻上趴着的人,正当年少,他听过很多人跟他说,我陪你,但都不长久。 秦叙看不明白他眼里的情绪,只当自己又说错话了。 秦叙咬牙,他本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是每一次在裴弃面前,他总是忍不住想说话,想全部说给他听。 徐二他们总说他无趣又闷,现在想来,他只想和裴弃说。 曾经刻意去攒话题,想说个滔滔不绝,后来是随便什么都能说个不停,但又不敢说了。 “你要真有这个本事,我就开祠堂门,带你去上香。” 秦叙猛然抬头,动作太过于干脆利落,他上半身都支起来了。腰上的伤口避无可避地又裂开了。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裴弃,裴弃刚刚说…… 说,只要他有本事,就开祠堂门,带他去上香?! 只要他有本事? 上香?! 那就是默许了他的行为,也没提之前骗他侍奉的事情。 裴弃真好! 秦叙笑的双眼眯成了月牙,脸都被他笑皱了。 笑到后半夜他突然不笑了,他脸色严肃,会不会裴弃也跟太子说过? 秦叙细细回想了下太子的所作所为,他越想越心惊,太子总爱用好吃的勾引裴弃,这难道也是裴弃的默许? 还没吞下去的糖猛然变得苦涩,梗在喉咙上,上下都蔓延出苦味。 他趴在榻上,耳尖一动,他听到了裴弃下榻的声音,紧接着珠帘就晃动撞在一起,身前一片黑。 是裴弃来了。 裴弃手上拎着厚厚的狐裘,抖开盖在秦叙身上,借着微弱的烛光走到外间,“松墨,那人呢?” 松墨蹲了半宿终于被想起来,热泪盈眶地跳下来,“主子,你终于想起来了!” 裴弃嫌弃道,“你唱戏我不给钱啊。” 松墨:“……”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松墨默默记上一笔,笑个屁,狗青砚! “那人还沉在池塘里呢,周围放了十六个打手,绝对跑不掉,主要说是担心有人来杀他灭口。”松墨一脸期待等着裴弃夸他。 裴弃垂眸,“你没让人杀掉他?” 松墨呆呆地挠头,“没有,要杀?” 裴弃瘫着一张脸道,“你最近的脑子不够用,明天去买点猪脑花补补。” 梁上再次传来了闷笑声,松墨烧红了脸。 松墨找补,“那我们演个戏?用落下的箭头把人杀了?” 裴弃唇边露出个笑,捏着手腕道,“不是这么演的。” 松墨,“不这样演?可我估计今晚他们会把证据全部毁掉。” 裴弃望着天边的浓墨,“这些人是查不出身份的,但没有证据又如何,栽赃不会吗?” 松墨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还是那个霸王。 他起身正要走,裴弃又说,“不急,等到天蒙蒙亮,声势浩大的从郡王府出发。” 松墨躬身应是,下去安排。 裴弃转身就瞧见个穿着雪白里衣的人站在床头,手里捏着根金簪在挑烛火,墨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整个人看上去丝毫没有攻击性。 但裴弃脚下一软,反手扣住门,指甲和木门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师父?”那人转身,烛火把他的轮廓照得更加柔和,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体贴温柔。 是秦叙! 温柔个屁! 裴弃抓着门框稳了下心神,长腿一迈,三两步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墩子上,“装神弄鬼,信不信现在把你逐出去!” 秦叙险些没被他这色厉内荏的语气弄笑,抿唇忍了忍,“师父,我睡不着。” 裴弃,“关我屁事。” 秦叙跟在他身后,没问关于刺客的安排,两人前后走到珠帘前。 裴弃回头,“怎么,里面才能睡得着?” 秦叙低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裴弃:“?” “什么问题。”裴弃算是被他磨得没脾气了。 秦叙跟着他转身,坐在美人榻上,“就是,太子说喜欢你,你怎么处理的。也是这样跟他说吗?让他有本事……” 说着他竟然落了泪,一闪而过的亮光看得裴弃头疼。 裴弃捏着他的下巴,“徐二他们说你冷漠,我怎么觉得你很会缠人呢?嗯?还……很热情。” 秦叙脸上被养出来的肉几乎都没了,捏着只剩下骨感,裴弃不大喜欢这个手感,便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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