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疲倦地睁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我非要提,春三月,陛下寿诞,虽然陛下不爱大操大办,但是你要进宫啊。”方辞礼心累,他当然知道裴弃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人就是秦叙。 裴弃冷笑,“带上就行了。” 方辞礼:“?” “带上?!” 裴弃起身抓着衣裳随意披上,“嗯。” 方辞礼看他直接走了,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愿意说。 他叹了口气,裴弃对秦叙的好是实打实的,裴弃也很难得对人这般用心,这十多年,也不过就一个太子和他,结果秦叙这般捅他一刀。 裴弃没把秦叙撕烂就不错了。 只是北境和顺德帝那里不好交代。 这些天他旁敲侧击问了很多次,有两次都险些吵起来,可裴弃依然没透露半点关于秦叙的话。 这就等于是—— 如果裴弃不养秦叙了,所有罪名都会落到裴弃身上,裴弃又会成为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方辞礼突然笑了下,眸中精光毕现,这一次他在,他绝不会让裴弃再落入那样的境地。 当即招来自己的小厮,“去给太子送一封信。” “不准去。”裴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方辞礼挥退小厮,脸色冷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裴弃,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相信的理由。” 裴弃把酒壶塞进他怀里,“没有,不想说。” 方辞礼用力拔出酒塞扔出去,溅起一团水花。 “裴弃,你对他是不是太好了?” 裴弃愣了下,“是吗?” 方辞礼心里窝火,“是!你几乎是把所有宠爱都给他了,一点都没有保留!他哪里像一个徒弟的样子啊?平时还敢直呼你的名字!你扪心自问,你对太子有这么好?” 裴弃点头,“知道了,别气,以后不会了。” 方辞礼也不知道信没信,闷头灌了口酒。 裴弃日子不好过,秦叙那边连基本的正常都维持不住,国子监他一天都没去,先生的课业一个不交。 先生们骂他,他就说,给我师父说。 他想用这个办法把裴弃逼出来,他找不到人,何谈道歉。 后来还是徐二和邹嘉花了点钱,到处打听了下。 这才知道,这几天裴弃一直都在东宫! “东宫?”秦叙蹭的一下站起来。 他想过裴弃去任何地方,但他没有想到过,裴弃居然在东宫! 裴弃不是说太子是君吗? 是君就要有距离…… 裴弃为什么在东宫! “哎哎哎,你干嘛去?”徐二赶紧拽住他,“东宫!东宫什么意思,啊?你闯进去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秦叙并没有被劝住,他想见裴弃,想疯了! 这才六天他就熬不住了。 他不敢想象裴弃是怎么在他的谎言下熬过了半个月。 每每想起来都是心如刀绞,他现在只想给裴弃跪下认错,求他别生气,打他出出气…… “东宫你就别想了。”邹嘉紧紧皱着眉头。 徐二点头。 “我能进去。”秦叙一意孤行。 徐二被他吓得从椅子上落下去,“你,你,你别乱来,你做错事了,会算在裴弃头上的。” 只这一句,就让他收了心思。 徐二见他不说话,再接再厉道,“不说别的,他去了里面就表示不想见到你,你现在去,只会让他更心烦。我虽然不了解裴弃啊,但是我听说,他不高兴的时候,太子都只敢远远地看他。” 太子都只敢…… 这话回荡在秦叙心头,他不敢赌,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在裴弃心里还有没有分量。 以前他和太子在裴弃心里都只是一样的地位,现在他让裴弃伤心了,只怕是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了。 他只能日日蹲在东宫门前,哪里都不去,可是太子出入全然把他当作是空气,而裴弃根本不露面。
第66章 苦肉计 他每日都像个刺客一样,蹲在东宫外,盯着门口的马车。 徐二看他如此模样,把心放回肚子里,还跟邹嘉说,放心,他就看看不会出事。 结果他这心没放两天,就出大事了! 二月的最后一天,裴弃送方辞礼南下养腿后,终于回了上京。 他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宫,谢他挡了秦叙的纠缠。 太子本想留他吃个饭,但裴弃心不在焉地拒绝了,他还是想要秦叙一个解释。 裴弃的马车刚出东宫,秦叙就跟了上去,但他不敢靠近,一直不远不近地赘着。 绕过两条街后马车停了下来,秦叙看着墙上跳下的打手和退到巷子口的松墨,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秦叙撩袍跪在马车外,干脆利落地磕了三个头,“师父。” 裴弃似乎是闷声咳了下,但声音很小,秦叙不敢确定,他最近总是梦见裴弃还抱着他睡觉。 “师父就不必叫了。”裴弃开口,却不似往日的温柔,甚至连他们在御书房初见时的跳脱都没有。 这样淡如白水又不容商讨的语气,是秦叙头一遭听到。 秦叙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是心口的疼让他只能弯下腰,抓着马车轮,身子微微颤抖。 “师父,我拜了师的,你,你喝了我的酒。”秦叙语无伦次地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想打开马车门,可他手放在门上却不敢动。 裴弃坐在马车里,冰冷嘲讽的轻笑声,刺得他浑身发抖。 他说,“我现在不认了。” 秦叙眼前一片黑,他双手贴在门上,“师父,我求你了,别不理我,我错了……” “错哪里了?”裴弃问。 秦叙张开嘴,但他不可能说,这个理由说出来,他和裴弃就走到尽头了。 裴弃哂笑,“果然。” 上一次裴弃还觉得他可爱,现在只剩下了虚伪。 裴弃倦怠地躺下,“你的俸禄我一分钱都没碰,一会儿就叫人给你送过来,你也不用担心外面的流言,我什么都没说,也不会说,安心地去吃你的花酒。” 他说完之后似乎已经用完了最后的耐心,“回府!” 秦叙双手抓着马车门框,“师父!师父!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不该撒谎,我没有在外面吃花酒,我,我只是在,不,我,我在外面住,我……” 裴弃嗤笑,“重要吗?” 秦叙哑然。 是啊,重要吗? 裴弃给过机会了,半个月,整整半个月。 他都给裴弃一戳就破的谎言,甚至没有费心地去经营一下。 他只顾着自己了。 松墨抓着他的手臂,“秦世子,别这样,闹得不好看,咱们都体面一点,我们郡王走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发疯,这才搞得满上京都知道了。” 秦叙慢慢松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叙,我给你体面,你也要识趣。”裴弃的声音像是燎人的炭火。 秦叙瞬间松开手。 松墨也没客气,直接把人甩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秦叙咽下去涌上来的血,拒绝了青砚的搀扶。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秦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青砚也没有办法怪他,他也才十五岁。 还是个小孩子。 青砚只能说,“没事,郡王他……” 他怎么样? 青砚太清楚裴弃了,裴弃这个人宠你的时候是真的宠,真金白银砸下去,体贴入微的顾及,这天底下,没有几个能不心动的。 太子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一直都想要复刻当年的温柔,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他狠心的时候也是真的狠,说不去看太子,当真就能不去。 若不是太子在寒冬腊月把自己脱得只剩里衣,还跪在养心殿外,裴弃也不会顺应旨意进宫陪他的。 “主子。”青砚想到了主意,他舔了舔嘴唇,“我有个法子。” 秦叙眼里迸发出光彩,“什么?” 青砚看着裴弃离去的方向,“苦肉计,太子曾经用过。” 秦叙摇头,“他不会的,方才松墨甩我出去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抵抗,他肯定听到了,他连犹豫都没有,我这一次,做得太过分了。” 青砚咬牙,“万一呢?” 秦叙苦笑道,“别想了,我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他没有半分表态……” 秦叙低着头转回定国公府,他到的时候松墨已经在花厅等他了。他脚下快了些,可走近之后才发现,只有松墨一人。 面上的失落明晃晃地摆着。 松墨面上满是嘲讽,“怎么,秦世子离了我们家郡王连马车都用不上了吗?还是说您武功盖世,不需要这些俗物。” 秦叙没吭声,径直坐下。 青砚上前拉住松墨,“松墨,郡王应该没有让你这样对世子说话吧。” “是我自己说的,我就是看不惯,怎么了?”松墨一把甩开他。 青砚脸上青了又白,“松墨,没必要弄得这么难堪。” 松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登时跳起来,“没必要?郡王他……呵,算了,难怪郡王不想让我来,瞧着你们这嘴脸我都说不下去!” 秦叙突然扣住他的肩膀,“郡王怎么了?” 松墨想挣脱。 秦叙说,“我不想伤你,我只想知道郡王怎么了。” 松墨冷笑,“怎么了?” “是。” 松墨甩不开他的手,便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说话,“郡王他也没怎么,就是真心喂了狗,风寒未好又半夜出门吹风,缠绵病榻了而已,秦世子的耳朵不是很尖吗,怎么,没听到我们郡王的咳嗽声?” 秦叙脑子轰的一声,裴弃当真在咳嗽! “他好些了吗?”秦叙松开他,双手颤抖。 松墨推开他,指着带来的金漆宝盒道,“这里就是秦世子你所有的俸禄,我们郡王不稀罕,也不需要,毕竟秦世子身上一套衣裳,就抵了半个月的俸禄。” 松墨说完还瞪了两人才走,他心里憋着气,不吐不快。 秦叙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裴弃……” 他扣着宝盒的手指弯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青砚感觉不对劲,正要去扶他,结果他就直接倒下去了,宝盒摔下来却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青砚急得满头大汗,他只能把人放在椅子上,出去找郎中来看,可惜等他回来,秦叙人已经不见了!
第67章 第一堂课还记得吗? 郡王府道路复杂,花木掩映,游廊接着水榭,阁楼连着套院。 秦叙迅速锁定了一片竹林茂密的院子,慢慢摸过去,他不知道这府里有多少打手,他不敢也不能硬来,于是铤而走险扮作小厮混了进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裴弃的咳嗽声,秦叙脚步加快,可他刚走两步,身后的院门就关上了。
70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