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真觉得我要疯了。” 林闫张了张嘴,任何的辩驳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没有办法给自己找到辩解之词。 错了,就是错了。 祁镇的手直接掐住了林闫的脸。 “你说让我和宋铭成亲是为我好?” 祁镇觉得好笑,眼梢洇红,声音发颤,“那你可问过,这好,我想要吗?!” “祁镇,对不起……” 他太自私了,自私地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 既想要回家,又想要和这个大帅哥露水情缘一场。 所以到头来,什么都搞砸了。 林闫自以为的弥补,实际上,又做错了。 他能感觉到祁镇身上的悲伤和绝望,仿佛具象了,如海浪般地将人拍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越想挣扎,沉得越快,沉得越快,就越是冰冷刺骨。 “对不起,你别喜欢我了。” 这句话比他所有的,千万句,加起来,都更伤祁镇的心。 祁镇望着林闫眼里流露出的恐惧,望着他被吓红的眼睛。 眼神淡漠。 别喜欢, 说得多么轻巧。 祁镇记得,以前,哪怕只是从窗前走过,明幼都会定定得看着他,目光追随着他,眼睛里流露出奇异的温柔和溺爱。祁镇本没有多想,可他听到了,听到嬷嬷问明幼,问他在看什么。 明幼说:“看哥哥,哥哥走过去了。” 祁镇心口直跳,只因他一句普通的话,不受控地嘴角扬起,心脏举了白旗对他投降。祁镇让徐福全拿了纸笔给明幼,由着他去拟年宴的菜,想吃什么拟什么,想拟多少拟多少。 明幼字丑,不会写,字就写得大,故而拟的单子,没多少菜,但还是长长一张,从桌子滚到门口,还有不少错字。 祁镇啼笑皆非。 明幼就蹲在地上,指着,说这个是他爱吃的,这个是哥哥爱吃的,这个是哥哥的阿娘爱吃的。 祁镇当场愣住。 周围的人如临大敌,一声都不敢吭。 明幼还是蹲在地上,丝毫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个好好吃的,能喜欢吃这个的人一定很有品位。阿娘又漂亮,又厉害。还能把哥哥生得这么好看,我们就挑一个给阿娘嘛。谢谢她,谢谢她把这么好,这么讨人喜欢的哥哥生出来。好不好?” 他回头,眼神干净温柔的快要融进月色里。 祁镇心防失守,柔软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就寝的时候,还觉得心脏撞击着胸膛。 当时,祁镇此生见过的最盛大的烟花全都炸在了他的胸腔里,炸得他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可惜,太子殿下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尚在蹒跚学步的阶段,就遇上了一个演技纯良的老骗子,捏着他的七寸,掐着他的命门。 那些话,都是谎言,只有他一个人当真。 多会花言巧语,多会对症下药,多会惺惺作态。 他笑, 笑得发抖,笑得癫狂。 笑得林闫都想伸手接住他。 “那么聪明,能瞒我那么久,怎么不继续瞒下去?” 祁镇的鼻息拂过林闫的脸颊,堆积在林闫眼里的泪,终是随着他的眨动,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祁镇无动于衷,甚至冷嘲。 “你就算是哭瞎了,也不会有用。你既想着把我推开,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林闫张了张嘴,恐惧却摄住了他的唇舌。 祁镇摸了摸他的脸,感受着林闫身体的紧绷和轻颤,“如果你想说的,还是这些废话,那不如省下这份力气,留着一会儿叫。你若是敢求救,我便把你当妖物处置!”
第040章 不如乖乖的, 任他摆布, 由他掌控 摄政王的婚假有三天。 整整三天,王府寝殿的门,除了热水进出外,没有打开过。 哭吟,求饶,叫喊,在这三天里没有断过。 三天里,桌椅倒塌,物品摔碎,甚至房门被撞击的声音,也会响起。 林闫从反抗到放弃反抗,再难受也无处可逃。 三天后,门开了。 新进门的夫人,在心悸中睡去。 祁镇用干净的被子裹了他,抱出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房间的地上除了摔碎的东西,撕烂的布帛,还有不少纸张,上面有墨,一大团一大团的,也有字。歪歪扭扭,颤颤巍巍,但能辨认出,写出来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林闫 这三天,本就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时候,祁镇没吩咐过要隐瞒,消息也就不胫而走。纷纷猜测,摄政王第四日会不会来上朝。 祁镇来了。 奇怪的是,小皇帝还是没来。 连着四日没来,找也找不到。 朝臣纷纷发难祁镇,询问祁镇是不是把小皇帝给绑架了。祁镇并未理会。气得那些大臣吹胡子瞪眼,一个两个涨红了脸,却又拿祁镇没办法。 - 林闫害怕祁镇,却又无法怪罪祁镇。 是他亲手解开了束缚住祁镇的层层锁链,将沉静冰冷的完美人皮下的欲念与阴暗唤醒。藏匿于祁镇内心深处的野兽冲破牢笼,第一个扑住的就是将它放出来的人。 林闫以身饲虎。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也是活该,被祁镇这样对了也好。 等他撒够了气,自己也就偿还了债。 有时候又在想,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凭什么这样对他?能不能温柔点? 即便现在回了宫里,这种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祁镇好像疑心病很重,派了好多人监视他。 伺候他们的人,都是祁镇的。 一群人对摄政王以下犯上小皇帝这件事,眼观鼻,鼻观心。 林闫有点受不了了,恐惧驱使着他滋生出一点儿侥幸心理。趁祁镇不在的时候,想跑。只是才跑到宫殿大门口,就被人给逮了回来。 毫不意外,祁镇回来以后,不再给他留精力。 哪怕他躲到了床底,祁镇也会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出来。 林闫没多少时间是脑子清醒的。 睡着的时候,会梦到祁镇,梦到从前的祁镇和现在的祁镇,两个祁镇不停地交织变幻,最后合二为一,掐着他的脖子说:“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林闫一下子惊醒了,一惊醒就喘出了声。 祁镇将他拎起来,面对面抱在怀里,“朝臣逼我让你去上朝。我小瞧了你,你在朝中也有势力?” “没,没有……” “那怎么他们非要你去?” “可,可能是……嗯,哈…我,消失太久了。” 祁镇抓着他的头发,让他的脸仰着,看他雾气朦胧的眼睛,挂着眼泪的,潮红的脸,有点可怜,怪惹人疼的。 “你说的倒也对。” 祁镇将他摁回床里,压住他,命令,“那你今天就去上朝。” 上朝? 他怎么上朝? 林闫现在的脑子,只能提出疑惑,无法为自己寻找答案。 “我能不去吗?”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 “没关系,我们小心一点,就不会让他们发现了。” 祁镇低声说着,温柔缱绻得吻他。 林闫内心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僵在被子里轻轻发抖。祁镇的吻就像是利刃,轻轻地,来来回回地在他的皮肤上切割。 林闫最后是被拎出的被窝。 祁镇亲手给他穿的衣服,层层叠叠,将身体的隐秘都遮盖好,冕冠有些沉,祁镇就没有给他戴。 他坐在铜镜前,由着祁镇为他束发。 从镜子里能看到祁镇的脸,垂着眼眸,眉眼专注地为他束发。好像他只有这么一件要紧的事情。 林闫忽然生出一种恍惚感。 恍惚间他们还在东宫。 还处在那一段短,却开心的日子里。 林闫内心惶惶。 他明白,他该哄着点祁镇,卖卖乖,撒撒娇,以退为进。 可是祁镇在疯头上,他不敢。 林闫怕任何的行为和言语,在这个关头都会起到刺激祁镇的效果。 不如不做。 不如乖乖的, 任他摆布, 由他掌控。 祁镇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过道道宫门,绕过镂空的窗户,在快要抵达那金黄色的龙椅时,停了下来,侧身为他理了理衣服。 “接下来,要你自己走过去。” 冰冷而无形的压力袭向林闫,令他有点喘不过气。 祁镇轻轻推了推他,“去吧。” 林闫便一步步往前走,越走越战战兢兢,走了不过三步,就停下来回头看他。 祁镇面带微笑,“别想着找人求助。在这个朝廷,我还是说了算的。” 只要他不放,没人抢得走。 林闫知道祁镇不会饶过他,让他走,不过是放他出去透个气。就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鸟儿,这一阵子乖了,就能得到在外面飞一圈的机会。 可若是在飞这一圈的过程中,有任何让主人不满意的,那么鸟儿就会被拽回笼子里,被盖上遮光的笼布,在黑暗里承受着主人翻倍的怒火和新的花样。 身上的每一点儿酸痛,都在提醒林闫这一点。
第041章 为什么要给我送伞? 林闫紧绷着身子坐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底下的朝臣见他出来,群情激愤。 祁镇一派的官员指着恒亲王一派的官员的鼻子骂,陛下这不是好好的,接连好几日的发难,是恶意揣度,是用心险恶。 朝堂一时间,跟菜市场没区别。 林闫转头去看祁镇。一身红色的朝服,明明前两天疯成那样,竟还能维持表面的正人君子的冷静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朝臣们争吵。 “臣瞧着陛下脸色难看,不如让陛下自己说,摄政王可有冒犯陛下?” 一道洪亮的声音直指小皇帝。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其中包括祁镇。 林闫慢慢攥紧了袖子里的手。 他们这样,不是要为小皇帝出头,而是要借他的由头,发难祁镇。 “没有,没有欺负我。” “听见了,陛下都说没有!” “陛下神志不清,陛下说了不算!” “你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陛下金口玉言,说了还不算?亏你还是朝中大员,回家洗洗卖菜去吧!” …… 底下愈吵愈烈。 恒亲王大声,“陛下不要怕!有话不妨直说!微臣给你撑腰!” 林闫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我没有被欺负。” “这……” “听了没?听见了没?陛下都说了,还要怎么样?你们一天到晚就是不安好心!” “谁不安好心?关心陛下还有错了!” “你真关心,你现在才讲?你真关心,你别回家睡了,睡皇宫门口,天天守着陛下!老夫就信了你的真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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