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缚出了延福宫后,并没有回到凤仪宫的偏殿去,而是又马不停蹄地往宫门走。 虽然此刻出宫不是很明智的决定,可若他今日不出去,想来叶抒定然会担忧万分,何况他除了凤仪宫外,便无处可去,皇后和太子已然知晓了他假死一事,定然已经开始谋划该如何暗中除掉他了。 这宫里死的宫女太监们数不胜数,死的皇嗣也同样不在少数。 虽然皇后和太子现在不敢对他采取什么举动,可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借刀杀人。 最为要紧的是,今日他已经将自己被人行刺一事说给了皇帝听,可他却装作没有听到一般,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看来,他想要撼动赵胤礼这棵根深蒂固的大树,还得耗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啊。 那便先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那些碍事的枝叶给除了吧。 - 皇后得知了消息后,便立刻摆驾延福宫了,可她抵达的时候,延福宫早已没了赵缚的身影。 她拎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走进了殿内。 “皇上。”她刚踏进门便娇声喊道。 “听闻皇上最近食欲不振,臣妾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这道山楂果鸭胗,皇上要不要尝尝臣妾的手艺?”皇后边说边将食盒放到了炕桌上,并有意无意地将自己手臂上的烫伤露出来给皇帝看。 赵旭自然是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烫伤,看起来像是方才着急过来,急急忙忙烫出来的。 看起来着实有些拙劣了。 但赵旭只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夹了一小筷到嘴里,细细品味着。 良久后,他挑了挑眉梢,夸赞道:“皇后有心了。” 皇后闻言,垂着眸子笑了笑,“皇上喜欢就好。” 她生得妩媚,年轻时和皇帝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后来嫁给赵旭,她的家族在夺嫡之路上为他增添了不少助力,因此赵旭才格外地宠着他和皇后诞下的长子赵胤礼。 只可惜赵胤礼并没有遗传到好的基因,论心机谋略,他比不上七皇子赵文巍,论武功兵法他比不上三皇子,若是生在平凡人家,大抵他这样的存在,也能成为别人口中的好榜样,只可惜在斗争激烈的皇宫里,身为嫡长子,做不到样样不出众,便只能沦为平庸的陪衬。 好在这些年里,皇帝一直都对赵胤礼这个儿子足够宽容,足够仁慈。 这才让他这么些年稳坐了太子之位。 皇帝吃了一小块后,便放下了筷子,他拉着皇后的手问道:“卿卿可是为了胤儿的事来的?” 皇后刘氏的唇角扯了扯,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了。 底下的人只说赵缚已平安回京面圣了,让她过来打探口风。 可她刚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赵缚,他若是要向赵旭告状,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快离开,想来赵缚还并没有将此事向赵旭禀明。 那么……他这般便是在向自己套话了。 皇后笑了笑,说道:“难道臣妾没事便不能来看看陛下?” 随后她又装作无知地问道:“胤儿怎么了吗?” 皇帝见她跟自己兜圈子,也就没什么可继续和她说下去的兴趣了。 他道:“胤儿的侧妃萧氏滑胎了。” “什么?”闻言,皇后的脸色瞬间垮了,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着急。 赵胤礼的侧妃萧暮雨是她表侄女,当初给他选秀女时,她便存了私心将她塞进去。 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 她这怀上的,可是大雍第一个皇孙。 而且胎象明明已经稳了,为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番情绪,反应过来后这才向赵旭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妾方才一时情绪激动……” “无妨,你且去看看萧氏吧,朕有些累了。”赵旭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皇后想要再打探些什么,可如今心绪不宁,加上皇帝对自己又不太耐烦,她也不好再多留了。 只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想来那个贱种还未将事情捅到皇帝跟前。 思即此,皇后同赵旭行了礼后便匆匆告退了。 她倒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怎么好好的胎儿,说没就没了。
第7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缚还未走出宫门,便被二皇子赵宗彦给拦在了西华门前。 他倒是没有料到赵宗彦的禁闭解除得这么快。 想来也是偷偷地溜出来,为了亲眼目睹他是否真的活着回了皇城吧。 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所以赵缚在见到他后,将心中满腹怒火压下,毕恭毕敬地朝着他行了个礼,并唤他一声:“二皇兄。” 想要在这宫里活着,需得得给自己带上一层面具,只是时间一久,这面具便和血肉长合到了一起,连自己都快要记不清自己本来的模样了。 赵宗彦见到他时,眼神里的愤怒丝毫没有掩盖,他端在胸前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捏得骨骼咯咯作响,可偏偏又不能发作,他都快要气死了。 在听到赵缚唤自己皇兄时,赵宗彦条件反射地想要开口骂他:“谁他妈是你皇兄,贱人生的贱种,也配跟我称兄道弟。” 可赵缚这厮如今回了宫,虽然对朝堂中的大臣们支持哪位皇子没什么影响,可总归是埋下了一个祸患,一日不除,便担忧一日。 谁也说不准日后的事情。 赵缚竟然能从那么多批刺客里逃出生天,必然不似平日里给人看的这般无脑。 他想,他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虎,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和威胁。 可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赵宗彦咬牙切齿,强忍着怒意,走上前去扶起赵缚,问道:“五弟今日这么晚了还要出宫吗?” 赵缚轻轻颔首,随后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许久没回京了,听闻聆音楼新来了几批姑娘,我还未曾见过。”他话锋一转,问道:“二哥要一起吗?” “不必了,你二嫂最近身体抱恙,我得在家陪着她。”赵宗彦随口扯谎。 赵缚勾了勾唇角,语气玩味,“二皇兄对二嫂可真好啊!” “那臣弟便先告辞了。”赵缚又向他行了一礼,转身潇洒地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 只余下赵宗彦独自站在宫门,眼神怨毒地盯着扬尘而去的马车。 - 皇后刘氏听闻太子侧妃萧氏滑了胎,比谁都要着急。 她刚踏进东宫,便见到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而宋良娣正虚弱地倒在一旁,鲜血将她胸前白色的衣裙浸湿了一大片。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几位捧着各种珍贵药材的太监,为首来宣旨的,则是王忠全如今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李大海。 刘氏疾步走了过去,便看到其中一个小太监端着的瑶盘上,还有一个空了的碗。 那碗中什么都不剩了。 可皇后却瞬间懂了…… 宋良娣死了。 是皇帝下的旨意。 他要处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宋良娣,而是要通过宋良娣来敲打整个宋家。 因为太子偏爱宋良娣,如今又恰逢太子监国,他缠绵病榻的这些时日,宋家在朝堂上可谓是风头无两,在朝堂上站队支持赵胤礼,甚至还公然鼓动拉拢同僚,想要通过这种表忠心的方式,将自己的女儿与太子牢牢捆绑。 皇帝一定是知晓了这些动作,今天这事也是在借题发挥,他想要让宋家,让赵胤礼知道,这天下究竟是攥在谁手里。 可偏偏他生了赵胤礼这么个蠢货,局势都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了,他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为宋良娣落泪。 她当初就反对这个什么宋良娣进宫,长了一张妖言惑众的脸,一看便不像是个省油的灯,现在好了,才入宫不过短短数月,便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自己死了倒也没什么,只是连累了赵胤礼,还害死了她快要出生的孙儿。 真是疯了! 皇后走过去,一把将跪在地上的赵胤礼给拉了起来,全然不顾还有御前的太监在。 等赵胤礼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底下的丫鬟奴才们纷纷识趣地退下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刘氏坐在主位上,眼神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赵胤礼,她脸上一脸怒意。 “母后,您听儿臣解释……” 赵胤礼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现在心中也烦闷得很,如今皇后又前来问责,他更是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赵缚那个贱种。 否则也不会让他的嫣儿惨死了。 赵胤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皇后禀明,说到最后,甚至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母后,儿臣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儿臣怕父皇听到了儿臣的话,儿臣别无他法,只能将这事给抖了出来。”赵胤礼哭诉道。 其实这事早两日便已经发生了,可是因为赵胤礼偏袒宋良娣,这事便被他压了下来,没有捅到皇后那去。 侧妃萧氏因小产伤心过度,至今还卧病在床,因此他短时间内也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可今日,不知怎的,他便自己将这话给说漏了,哪知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连累宋嫣儿丢了性命…… 他如今还不知若宋嫣儿被赐了毒酒的消息,明日传入了她那通政司参议的父亲耳朵里,这桩事又得掀起多大的风波。 皇后不知说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什么好。 她垂着眸子,望着跪在地上的赵胤礼,心中虽有万般责怪,却终究没说出口,只是甩着衣袖愤然离开了前厅,往后院走去。 怎么说也是她母族的血脉,她应当去看看萧暮雨的。 可她还未进到萧暮雨的别苑,便听到了殿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皇后瞬间眉头紧蹙。 这皇宫里,最忌讳的便是喜形于色。 随着皇后踏进殿内,原本昏昏欲睡的看门的宫人瞬间醒了瞌睡,惶恐地跪了下来,求饶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只是微微侧过头,跟在她身后的崔姑姑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吩咐道:“全部拖下去,乱棍打死。” 既然别苑内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那么他们便知晓了萧暮雨并非重病缠身,卧榻不起,所以他们断不能留。 皇后满意地转身继续往里走,而殿内的萧暮雨也听到了动静,深知装病的伎俩已被识破,于是她只能够快速地将自己脸上的妆容擦掉,出来迎接皇后。 萧暮雨虚弱地朝着皇后行了个跪拜礼,连带着声音也要比平时更为柔弱几分,“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睨着她,便知道这事绝不是太子所说的那般,是今日才发生的事情,如今萧暮雨的身子看起来已然好利索了,但皇后还是又气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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