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祭天大典之后,皇帝的病便开始逐渐好转,这几日他都是和太子赵胤礼一同用膳,因此赵胤礼也是最后才收到消息,得知赵缚不仅没有死,还活着入了宫的。 如今皇帝趁着日头正好,去御花园里散心了,他一时半会地想来也拦不住他了。 赵胤礼问底下的人:“赵缚到哪了?” “禀太子殿下,如今应当已经快到延福宫了。” “快派人去拦住他,多派些人手,必要的话,就地绞杀。”赵胤礼望着不远处的皇帝,小声吩咐底下的人。 这人皇后派来辅佐他的心腹,在听到赵胤礼的处理方法时,自然是满脸震惊,他连忙劝道:“殿下不可啊,这宫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赵胤礼却不以为意,“这宫里死一两个人,不是很寻常吗?” 他的话音刚落,皇帝便转过身来看向他。 他问:“太子有何要紧事啊?” 赵胤礼迅速垂下了眸子,佯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回道:“禀告父皇,方才底下的人来报,儿臣的侧妃……不慎小产了。”
第73章 再入宫门 赵胤礼的侧妃有孕已五月有余,太医日日为她请平安脉,明明已经过了最凶险的时候,如今却突然滑胎了。 因此对于赵胤礼这番话,皇帝自然是不相信的,他虽然病了有些日子,但不是聋了,也不是瞎了。 但他还是没有选择拆穿赵胤礼的这番说辞,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赵胤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弯着腰,身子也轻轻颤抖了起来。 “底下的人说侧妃和宋良娣发生了争执,宋良娣失手推了侧妃……”赵胤礼低着头,闭了闭眼,咬牙继续编造。 皇帝缓缓开口说道:“太子啊,那你还是快些回去处理了宋良娣那毒妇吧,后院里留不得此等心术不正的歹毒之人。” 随后他不等赵胤礼继续开口说话,便直接双手背到身后往花园更深处走去。 他叹气道:“这样好的日头,今年冬天怕是不多见了。” 跟在他身后的公公立即接话说道:“陛下,马上就要开春了。” 又走了两步,皇帝扭头吩咐道:“差人送些补品去东宫,给侧妃好好补一补。”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赵胤礼的借口,又何尝不知道他口中那位宋良娣是太子最喜欢的女子。 只是他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给赵胤礼提个醒。 想要撒谎,便得承受得住后果。 - 赵胤礼憋了一肚子气,将底下的宫女奴才们全部挥退了,只领了两名自己安插在宫里的小太监跟着,一路去寻赵缚的身影。 “赵缚呢?不是已经到延福宫了吗?”赵胤礼责问身后的两名太监。 他身旁的小太监们哪里敢说话,只能屏着气,想要尽力弱化自己的存在。 不等赵胤礼对他们发难,曹公公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口中还小声地低呼着:“殿下,殿下不好了!” 赵胤礼本来就烦,这会听着这种丧气话,更加怒火中烧了。 他骂道:“有什么话就说!冒冒失失的,你想死吗!” 哪怕他是皇后派来帮他的,他也照样容忍不了! 曹公公哪里还不明白赵胤礼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立即匍匐着跪到了他的脚边,颤颤巍巍地开口道:“殿下,我们的人去晚了,没拦得住五皇子,他从御花园另一条路走的,只怕此刻已经面见圣上了。” 闻言,赵胤礼气得脸都扭曲了,他抬脚狠狠踹在曹公公的肚子上,只听一声细微的闷哼声,曹公公便倒在了地上,疼得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 若他方才听了自己的话,带人去将赵缚给绑了,随便扔进哪口井里,如今哪还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畏手畏脚的,没有一点成大事的气候。 假若赵缚真有他的把柄,那么他这个太子只怕也要做到头了。 哪怕父皇再不喜欢赵缚,可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总是容易看重一些奇怪的点……,比如他一辈子也不需要的亲情,如今在皇帝眼中便是千金难求。 更何况天家无父子,一旦他这些小动作被摆到了明面上,那么他的下场,只怕也会和宋良娣落得一样的下场。 一想到这,赵胤礼心中瞬间慌了神,他赶忙差了一个小太监,“去把皇后娘娘请过来。” 如今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便只有皇后了。 他再次往回走,想要去拦住赵缚和皇帝见面,等他赶到时,已然迟了。 赵胤礼只觉得天崩地裂。 他还真是个贱种,派了那么多人去取他的狗命,他竟然还真能爬回来。 甚至都没有缺胳膊少腿。 …… 能从那么多刺客手中逃命,赵缚这些年果然是在装傻充愣,赵胤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恨得肠子都悔青了!早些时候竟没有对他动手,留到如今,已然成了一个祸害。 如今的赵缚,虽然没有任何支撑,可对于赵胤礼而言,他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赵胤礼此刻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一定要早些想法子将这个祸患给除掉。 - 赵缚跟在赵旭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延福宫。 门关上后,赵缚便立即跪了下来,整个身子都快要贴到地上了。 他轻声唤那位坐在高位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父皇。” 赵旭掀了掀眼皮,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起来吧。” 赵缚却固执地跪在地上没有动作,不等赵旭开口,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万人联名的血书。 “父皇,儿臣想要给您看一样东西。” 很快站在一旁屏气凝神的王忠全王公公,十分有眼力见地走了过去,将赵缚手中的血书呈到了皇帝面前。 白布早已被鲜血浸染透了,经过这么些时日,当初沾血写下的字迹,也早已干涸,只剩下暗红色的血块黏在布条上,尚未打开便已闻到这块布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实在是难闻得让人忍不住想吐。 赵旭蹙眉,脸色很不好,他将那块布打开后,便见许多歪歪扭扭的字紧巴巴地凑在一处。 无数个名字映入眼帘,直击人心。 赵缚趁着赵旭凝眸盯着血书看的这会时间里,又对着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一个半月前儿臣出宫,想去普渡寺为父皇祈福,愿父皇龙体康健,可儿臣刚出宫门没多久,便遭到了刺客行刺,奴才们舍命护住儿臣,儿臣才幸得捡回一条命,可当儿臣想要回宫时,又再次遭到了刺杀,被逼无奈,只能一路逃亡……”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儿臣在民间见识到了许多从前不曾听过的事情……前些日子宁州与骠国再次开战,听闻宁州刺史已经以身殉国了,而宁州的百姓们,也饱受战乱之苦,颠沛流离之痛,这一路大雪纷飞,儿臣亲眼所见无数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却迟迟没有援兵驰援宁州,儿臣斗胆,敢问父皇,皇兄作何打算?是要弃宁州于不顾,弃这一百万的百姓于不顾吗?” 赵缚深知,他只有把话说得蠢些,再蠢些,才能不让面前这个男人有所怀疑。 否则……赵旭对他的疑心只会更重。 就凭着他不得圣宠,又毫无势力支持,过不了多久,他便能遇见自己的下场了。 听完赵缚的话后,赵旭将手中的万人血书重新合了起来,随手放到了一旁。 他也总算是掀起了眼皮,向赵缚投去审视的目光。 赵旭的语气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亚,他盯着跪在地上的赵缚,缓声问道:“你是在怪太子监国不力?”
第74章 盘根错节 这番话便像是一座大山,顷刻之间压到了赵缚的身上。 若是换做旁的皇子,定然会矢口否认,可赵缚这些年一直便以孱弱和无脑的形象示人。 如今面对赵旭的发问,他只片刻装出一脸慌乱,可抬起头和赵旭对视了几秒后,又坚定地点头答道:“是!” “儿臣想知道原因。”赵缚话音落下后,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赵旭倒是没有想到赵缚会这么直白,毫不绕弯子也不撒谎,便直直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突然对这个儿子,有了几分兴趣。 赵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语气轻飘飘地,“太子自有他的打算。” 赵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旭打断了,“好了,缚儿,你这些日子奔波劳碌,也合该好好歇歇了。” 随后他丝毫不再给赵缚机会,扭头同王忠全说道:“送五皇子回宫。” “是!”王忠全领了命令,便走到了赵缚跟前,同他点了点头。 赵缚想要再说其他,可见此情形,也知多说无益了,只能忍气吞声地跟着王忠全一起出了延福宫的宫门。 临别前,赵缚站在宫门口喊住了王忠全,“公公留步。” 王忠全对从小便吃尽了苦头的赵缚,心中也有几分怜惜,可光是凭借这些怜悯,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王公公……”赵缚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王忠全使了个眼神打断了。 只听他说道:“殿下,奴才斗胆同殿下多说一句,殿下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今日赵缚同皇帝说那些话,换做任何一位皇子,今日都得被扣上一顶顶撞父亲,以下犯上的帽子,好在赵旭并没有和他计较。 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没有……却不知他心中听了赵缚这番话又会作何想法。 如今朝堂上党派之间争斗不断,主要以太子党、二皇子党和七皇子党为主,这些皇帝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他一直都没有出手干预。 而赵缚,本就没什么夺嫡的胜算,因此他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惹怒了陛下,否则他在这宫里,便是真正的没什么倚靠了。 到时候,可能连小命都会保不住。 “多谢公公提点。”赵缚朝他点了点头,并姿态放得很低。 十年前的冬夜里,内务府那帮看人下菜碟的混账们,觉得他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废物皇子,便擅自克扣了他的炭火,导致他感染风寒,生了一场大病。 因为住在偏殿,又得罪了太子,奉之怎么都求不来药,看门的守卫也不肯放他出去找太医,后来还是来给皇后送礼的王忠全发现了跪在角落里低声啜泣的奉之,并得知了他的艰险处境,冒着得罪皇后得罪太子的风险,偷偷为他喊来了太医,他这才得以捡回来一条命。 若不是因为王忠全,他大抵熬不过那场高热,哪怕侥幸挺了过来,也极有可能会烧坏脑子,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王忠全对他行的这一善举,在赵缚心中,他会铭记一辈子王忠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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