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进去后,陈籍便关上了门。 拉着他的手说道:“如今朝中无人,我们暂时还不太清楚上京的动向,只是宁州又乱起来了,还是在太子监国时发生了如此大的乱子,就连宁州刺史遇刺的消息也没有传出来,想来这回骠国是要跟咱们动真格了。” “依我看来,皇帝若是得知了此事,必然震怒,或许还会因此而革了太子的职,你最好做好回京的准备。” “虽然已经赶不上祭天大典了,但总归要将这边的情况如实地带回京都去,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舅舅只知道上位者总是听不到真实民情的,孩子,如今你回去是最好的安排了,去把百姓的疾苦说与皇帝听听。” 陈籍说了好些话,他眼中也隐隐有了泪光。 他这一辈子,前半生是无忧无虑,在家族庇佑下成长的纨绔子弟,经历了家破人亡后,他也从只会花天酒地的浪荡子,成了吃尽人间疾苦,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如今吃尽了苦头的他已然成了镇守一方的英雄。 他明白底层人民生活的艰辛和不易,也明白上京贵族豪门们奢靡的生活。 “孩子,尽管去争这皇位争这天下吧!舅舅一定竭尽全力帮扶你。”陈籍老泪纵横,他顿了顿,嗓音哽咽,“只是你一定要答应舅舅,他日功成名就,一定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帝王。” 赵缚愣了几秒,心中思绪万千,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喉间也干涩得厉害。 他知道,夺嫡这条路会要走得很艰难。 自古生在帝王家,便没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像他这样,没有任何人看好,失宠多年的废物皇子。 陈籍这番话,无疑是已经向他表明了忠心。 同样,他也陪着他走上了这条谋逆的不归路。 若是一切顺利,他们便能左拥江山,为陈氏一族,枉死的数百条人命复仇,若是功败垂成了,他们陈氏一族,便会扣上逆党的罪名,这些活下来的族人们,也都会受到牵连,更有甚者,无论是哪一位手足兄弟登上了那个位置,他们都会借此对陈氏一族赶尽杀绝。 “舅舅,我赵缚在此起誓,若有朝一日,我有幸能荣登大宝,一定会让大雍政治清明,海晏河清。”赵缚坚定地对着陈籍承诺道。 和叶抒这一路走来,他对这天下苍生,也多了几分怜悯,心中也愈发地想要改变这混乱不堪的世道。 陈籍闻言,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随后十分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朝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之礼。 “臣陈籍,定当为殿下肝脑涂地!” “哐当——” 书房外突然发出的声响让房里的陈籍和赵缚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们立即追了出去,便看到了赵缚之前一直揣着的把柄镶满了宝石的匕首,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而偌大的走廊上,已经丝毫不见人影了。 赵缚弯腰将那把匕首捡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还想再瞒他一段时间,现在看来,若还想让他为自己所用,便只能够将自己的身世同他摊牌了。 陈籍见赵缚低头对着一把匕首发呆,瞬间气血翻涌。 “我现在立马派人去追!就算是把整个益州都翻个底朝天,也一定把这个偷听的人给找出来。”陈籍愤愤道。 赵缚闻言,只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知道是谁,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陈籍微微蹙眉,看向赵缚,相较于他的提心吊胆,赵缚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忧郁? 但他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问道:“那人是谁?” 赵缚抿唇不语。 陈籍见状,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还有谁会值得他如此对待?可不就是那个勾走了陈明月的魂,现在又开始攻略他的男妲己叶抒吗! 他居然还会拿着赵缚这柄匕首…… 难道? 可陈籍很快便在心底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还是很信任赵缚的,毕竟他能独自在宫里生存这么多年,必然识人和心机都是顶好的。 只是那个叶抒,他怕就怕他才是最后的猎手。 “我派一队弓箭手给你,若是他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当场射杀。”陈籍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交到了赵缚的手中 赵缚握着令牌,眸色深沉。 半晌,他才说道:“谢谢舅舅。” 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叶抒一定不会傻到还待在府里不走,可他一时半会的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的踪迹。 但他心中清楚,叶抒一定不会将他的身世和他们之间的谋划说与外人听。 因为他喜欢自己。 也因为如今这世道,叶抒早已有满腹怨言,若是能换一个贤明的君主,他也是万分期待的。 只是他怕,叶抒这把好刀,会因此离他而去。 若是没了他,他这条路,只怕会更难走。 他走得有些急,便没怎么看路,正好和陈明月撞了个满怀。 陈明月揉着额头问道:“表哥,你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啊?” 她下一秒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叶抒呢?他没去找你吗?” 赵缚道:“他不见了。” “啊?怎么回事?”陈明月满脸写着惊讶。 “他应该是听到了我与舅舅的谈话,得知了我的身份。”赵缚淡淡说道。 闻言,陈明月的脸色更差了,她就知道这样会出事吧,这才消停了几天…… 果然夫夫的感情,更加棘手。 陈明月也跟着赵缚一块出门,“我帮你一起找。” 二人各带了一队人马,分头找人。 赵缚按照自己对叶抒的了解,找了好几家酒楼,如今城中流民众多,靠近主街的几家酒肆都遭了难,于是他找人的方向便朝着其他几条小街去寻。 果然在一家近郊的小酒馆里发现了叶抒的身影。 彼时他正在借酒消愁,桌上的酒坛子已经空了好几个。 赵缚挥退了身后的士卒们,独自走上前去。 可他还未走近,便被叶抒拔剑相向。 “殿下还来寻我作甚?杀人灭口?还是想要继续骗我?” 叶抒眼眶猩红,说话时语气也明显地哽咽了起来。 湛卢剑锋利无比,他这般将剑尖指向赵缚,只要他再前进一步,那剑刃便会划破他的皮肉,刺入他的胸膛。 可他忽略了一点。 赵缚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丝毫不顾及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刀剑,仍旧向前走了一步。 叶抒来不及收剑,那剑便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身体里。 “你疯了!”叶抒被他吓到了,瞬间起身将剑收了回来。 可赵缚根本就没有理会身上的伤,而是趁着他收剑的间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叶抒揽入了怀里。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真的害怕,害怕你会因此而疏远我,对不起阿抒,你再原谅我以此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知道。”叶抒的嗓音多了几分悲凉。 他若是知道,便不会瞒他,便不会这样说了。 他总是在自己独自猜测,从未想过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只是因为喜欢赵缚这个人,才会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是何种身份。 “我叶抒喜欢的,哪怕是乞丐流民,我也照样甘之如饴。” 闻言,赵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着急地想要搂紧他,将他搂得更紧,让他无法逃离自己。 “阿抒……” 叶抒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将他推开了。 他拿起身旁的剑,转身就往外走,可赵缚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摆。 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直直地朝着叶抒跪了下来。 好在因着今日流民涌入益州,城中许多商户都无法正常的营业,因此他所在的那家小酒馆就只剩下他这一位客人,而酒馆的老板和伙计们也已经懂事地回避了。 叶抒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闹得彼此都难堪,可是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心软,想要去扶他。 他再次央求:“阿抒,看在我诚心认错的份上,你再原谅我一次吧。”
第68章 阿抒,别逼我 叶抒有些为难,他抬眸瞧了一眼站在酒馆外的那群士卒们,又看了看赵缚,“你能不能起来说话?” “做错了事,不敢起来。”赵缚语气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说话时,还十分自然地拉起了叶抒的手,在自己的唇上轻轻蹭了蹭。 “行了,你别装出这种可怜样来蒙骗我了。” “阿抒,我的好夫君,我发誓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赵缚见叶抒并不抗拒,便越发得寸进尺。 叶抒被他这声夫君喊得软了骨头。 他又想起了床榻缠绵之时,赵缚吻着他,一口一个好夫君的喊他,问他舒不舒服了…… “夫君,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你了。” “夫君,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夫君你说句话啊夫君!” “……” 赵缚见这个法子似乎不是很奏效,于是便换了个思路,开始卖惨。 只见他捂着自己方才被剑刺破的伤口,手指微微一用力,鲜血便涌了出来。 而他便两眼一翻,倒在了叶抒的脚边。 叶抒:??? 这不就是碰瓷吗? 他都没碰着他,那剑也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他虚弱得抬起半张脸来,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瞧着叶抒,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怯意。 见叶抒仍旧笔挺挺地站在那,赵缚再次发力,他问:“阿抒,若我死了,你还会恨我吗?” 那嗓音里夹杂着痛苦和悔恨,又因为受伤而多了几分有气无力。 实在是! 越品越茶香四溢。 按照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叶抒可以断定,赵缚是在跟他耍心眼子装病,可是他又真的担心,他本就体弱,若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赵缚便会错过最佳的救治时间。 叶抒咬咬牙,攥紧了拳头。 他不敢赌。 于情于理,他的命都很重要。 一番权衡之后,叶抒弯腰,将赵缚抱了起来,赵缚这些时日在剑南道养尊处优的,长了些肉,没有先前那么瘦骨嶙峋了,因此叶抒在抱他时,一个不留神又将伤口崩裂开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原本的几分醉意也吞噬殆尽了。 而赵缚只顾着装死,的确没有注意到叶抒脸色的变化。 只是在他即将抱着自己走出酒馆的门时,他才掐准时机睁开了眼睛,仍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双手勾着叶抒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了还不够,又蹭了蹭他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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