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缚率先清醒过来,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暖和,身上的被子也透露出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他环顾了一圈,没有在屋子里发现叶抒的身影,他瞬间警惕了起来。 可他唯一能够用来防身的匕首,早就已经弄丢了,现在的他,身边空无一物,可以用来防身。 他左右看了看,抄起了桌上的药碗,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正巧谢无言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赵缚用碗狠狠砸在了脑门上。 谢无言的额角瞬间便冒出了血迹,他手中熬好的汤药也被打翻在地,滚烫的药汁溅到二人身上,濡湿了一大片衣衫。 他吃痛地捂着额头,还好赵缚这会还没彻底恢复过来,这一下也没有伤到谢无言的根本,只是他有点晕……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谢无言瞪了他一眼骂道:“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我就不浪费这么多人参救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晚上熬了我三根百年人参,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 赵缚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对,还三根百年人参,他如今这样的身体,能受得住这样的滋补吗? 但他开口第一句话是:“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在哪?” “哦,你说叶抒啊!他在隔壁房间呢,他可比你伤得重多了,你们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跟人打架打得这么凶?喂……你吃了我那么多值钱的草药,连话都不听我说完吗?真没礼貌!”谢无言望着赵缚跑开的身影,跺着脚狂怒道。 赵缚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 叶抒此刻如同枯败的树叶一般,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不太敢走上前去…… 看到这样虚弱得几乎快要碎掉的叶抒。 他不敢。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从门口走到了床边。 看着叶抒紧蹙的眉头,赵缚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若不是因为他,他便不会吃这么多苦头了,也不会身受重伤。 如果那天夜里,他没有出手救他,或许现在的叶抒,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叶抒。 大概是赵缚的眼神过于炙热,又或是他眼角滑下,滴落在叶抒手背上的眼泪太过滚烫了。 叶抒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拽着他往前走,将他拽向现实的世界里。 可是眼皮实在是太沉重了…… 重到他没有力气睁开。 “对不起……”赵缚低着头,无声啜泣着。 叶抒便是这个时候睁开眼睛醒过来的。 他看着守在自己床边赵缚,越发地纠结了。 他应该拿滥杀无辜的赵缚怎么办呢? 可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也有家人,有尚未出生的孙子,他的家人都在等着他回家团聚,他原本的生活会很圆满的……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和赵缚毁了。 与其说他无法原谅赵缚,不如说他更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话,车夫也不会接下这一趟生意,也就不会惨死剑下了。 叶抒失神的片刻,赵缚也刚好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发现叶抒醒了,赵缚瞬间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他脸上染着担忧的神色,急切地询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叶抒头脑发懵。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缩回了被赵缚握着的手。 他两次抽手的动作都狠狠中伤了赵缚的心。 “你还在怪我吗?”他垂着头低声询问。 叶抒对他这个问题感到不解,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真正责怪他的人,是车夫大叔的家人。 “我有我无法言说的苦衷……” “但那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闻言,赵缚的眸色瞬间黯淡了。 他问:“于你而言,我算什么?” …… 这个问题叶抒没法回答他。 在叶抒的沉默中,赵缚笑着站了起来,他拿起床边空了的药碗,重重摔到地上。 碎瓷片瞬间飞溅。 赵缚弯腰捡起一块瓷片,攥在手中。 他笑得嗓音发哑,“这条命,我还给你。” “你要做什么!” 在叶抒惊恐的声音里,赵缚将手中的碎瓷片狠狠扎向胸口。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这样够了吗?”他嘴角扯出一抹笑,看着叶抒的眼睛问道。 他就想要知道,若今日他不幸殒命,他日叶抒回想起来,是会责怪他杀了旁人,还是会后悔自己因为旁的事情,逼死了他。
第51章 钱难挣屎难吃 叶抒望着赵缚在自己面前倒下,他整个人都快要被吓得晕过去了。 满目的红,充斥着他的神经。 赵缚已经被疼得晕过去了。 叶抒拖着一身伤,艰难地起身下床,将赵缚抱在怀里,帮他按住伤口,并大声地朝着门口喊道:“谢无言!谢无言!” 谢无言本来还在处理自己被赵缚那个颠公砸在脑门上的伤口,听到了叶抒房里传来的砸碗的声音,他就心下暗觉不妙。 这会听到叶抒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他更家肯定自己的直觉没错了。 但谁让他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呢?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对于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他是鄙夷的。 况且他都看到了,叶抒腰间那个鼓囊囊的钱袋子! 再给他们用些贵点的药,把他们的钱薅干净!全赚进自己口袋里。 光是想想谢无言便已经开心得不行。 于是他走向叶抒房间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只是他一推开门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赵缚,以及手上染满了血液的叶抒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不是,你俩闹呢?好不容易把你俩救活了,你们又闹哪样啊?吵架就吵架呗,摔了我的碗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死要活的!”谢无言气得捶墙。 哪有他们这样的啊! 一点都不把一个大夫的救治成果放在眼里,拿生命开玩笑! 谢无言气极了,“算了,你们死吧,死远点,别死在我的医馆里。” 他摆了摆手,想要将他们撵出去。 这钱他不赚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钱难挣屎难吃。” 叶抒抬头瞧着他站在门口,独自演了一出戏,有些无奈地喊道:“谢无言!” 有时候一个人面对谢无言,真的挺无奈的。 花会谢,他也会谢。 原本还在门口扶额独自悲伤的谢无言,听到了叶抒的召唤,顿时收住了他那拙劣的表演,拎着医药箱一个速滑,闪到了赵缚身前。 他蹙着眉头,拿出镊子,将赵缚胸前的那枚碎瓷片夹了出来。 “你这朋友,脾气还真差。”谢无言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同叶抒吐槽道:“砸完别人砸自己,他是不是……” 剩下的话谢无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面部扭曲地指了指脑子,示意叶抒,赵缚是不是不太聪明。 叶抒:“……” “你这一身伤,该不会是被他给打的吧?他看起来脏兮兮的,像个乞丐一样,脾气还不好,你图他什么啊?你还不如看看我,我可是一直都钦慕于你的。” 谢无言一边为赵缚处理伤口,一边嘀嘀咕咕地缠着叶抒说话。 叶抒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的父母会给他取名“谢无言”了,因为他的话实在是太密了。 他都快要被他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还好伤口不算太深,这些天就别沾水了,再配上我的独门秘方,很快就会好的,而且还不会留疤。”谢无言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叶抒。 他帮着叶抒将倒地昏迷的赵缚扶到了床上,顿了顿又嘱咐道:“你也好好休息会吧,我待会给你把药送来。” “谢谢。”叶抒抿了抿唇,朝着谢无言转身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 谢无言摆了摆手,转身出门,将房门带上。 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拖着一身伤来找他的叶抒了。 但还好,他在这种时候,还会记得自己。 只是他想,叶抒若能退出这江湖,陪他隐居在一隅之地,过着平淡的生活便好了。 他虽然是个医者,可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总是一身伤痕地来寻他。 - 京城。 一场冬雨来势汹汹,被困于上书房的几位皇子们,站在窗沿看着屋外雨打红梅,屋内则是暗流涌动。 “七弟!” “三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但二皇子赵宗彦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七皇子赵文巍早已经走到了三皇子赵玄的身旁。 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他这个二哥打得什么主意。 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同他亲密一些,与此同时也给对付他的人传递了一个消息——他已与自己结盟。 但赵文巍怎么可能会让他把算盘打到自己身上来。 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赵玄一向无心参与党派之争,也无心皇位。 此时急于求成的二皇子和谁站在一起都会有结盟的嫌疑,独独三皇子的存在,能洗清不少猜忌。 三皇子微微抬眸,朝着向他走过来的两位皇兄:“二哥,七弟。” 赵宗彦哪里不知道老七打得什么主意,但奈何他如今在宫里也没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有求于人,他也只好豁了自己的脸面了。 “二哥,你今日这身衣裳是不是云绣坊的新品?”赵玄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身着一袭云锻月牙白锦袍,身形清瘦的赵宗彦。 这身衣裳衬得他容颜如画,连那双总是染着几分杀气的眸子也温柔了许多,腰间挂着的,用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玉佩更是为他增添了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赵宗彦在众多兄弟之中,最瞧不起的便是赵缚和赵玄了。 一个是从小便不得宠,另一个则是从小便盛宠不衰,可他明明拥有最好的一切,却是块无心权力的朽木。 但他问了,他也只能扯着笑脸回道:“是 你二嫂买的,我也不懂。” “二嫂对你可真好!二哥,你是不知道,如今这云绣坊,可是京城最火热的铺子,连四姐姐都喜欢去挑衣裳。” 赵玄一直聊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让赵宗彦的算盘落了一地,他自然是不高兴的。 他刚想开口,站在一旁的赵文巍见情况不太对,立即赶在他前头拉着赵玄的手,说道:“三哥,我今日是想找你下棋来着,上回你说你在苍山寻的那本棋谱,还没借给我看看呢。” “啊,那个棋谱啊,我前些日子借给太子殿下了。”赵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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