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庭月成竹在胸,微微一笑:“诸位都知道,我孤冥山到处都是红杉树,装逢生丹的木盒正是用百年红杉树木所制,但凡触摸,手上便会留有余香。” “你们五个伸出双手,着人嗅上一嗅,便知谁身上留有红杉木的香味……” 他说完,那五人掌心朝上,将双手摊开。 乍看之下,并无异处,戚庭月却指着一人道:“就是你!” 正是沐昀说眼熟的那一位孤冥山弟子,眼底闪过错愕之色,呼喊道:“少主,不是我……我是那日扫洒宝器阁的弟子啊,逢生丹丢失,就是我禀告给掌门的,我绝没有偷逢生丹……” 他伸出双手放在鼻前:“我手上没有任何味道!” 海沙派的掌门见状也道:“如何见得就是他?” 眼看三日之期就到了,戚庭月当众承诺会找出盗丹者,怕就怕他为了兑现承诺,随便找个门中弟子充数。 戚庭月道:“我刚才并没有说实话,放置逢生丹的木盒的确是红杉木所制,触摸后,手上也会有余香,但不会留数日之久。故意那么说,只是想看他们几人的反应。” 海沙派的掌门问:“他们几个都伸手了。” “相比之下,他多了一道反应,听到我说手上会有香味,他显然更为警觉,右手无意识地捻了下衣角,他也很聪明,猜到我是诈他,所以也伸了手。” 戚庭月望向那名扫洒宝器阁的弟子:“我早就觉得你脸生得很,把宝器阁的管事找来一问,便知你到底是不是冒名顶替。” 戚南凤向左右道:“快去把管事的喊来。” “不用去了。”那名弟子听到这里,知道再装下去已没意义,仰头大笑道,“戚庭月,不愧是你。” 不等戚庭月吩咐,莫违身形一动,要将那人拿下。 那人也不是吃素的,躲闪之余,从怀里掏出红杉木盒:“逢生丹在此,谁想要便拿去!” 看样子是想用逢生丹引发混乱,趁机逃走。 这一招确实好使,殿内众人都看向那只巴掌大的盒子,海沙派和青河派的弟子扑做一团,结果谁都没有占到便宜,盒子在空中抛出一道圆弧,落回到莫违手中,他不屑一哼,打开盒子查看,这一看,脸色大变,忿忿往地上一摔。 盒子打了个滚,敞口对着众人。 空的。 许不矜吃惊之余,眼前黑影一闪,“哈哈哈哈……”那人大笑着,旋身从许不矜面前经过,一手点颜聿颈上穴道,一手往他微微张开的口中丢进一样东西。 “你给他吃了什么?”许不矜不及阻止,心中一寒,天祜刀将那人劈退,他追上去捉拿那人,隐约察觉他的身法有点熟悉,似乎之前在哪里交过手? 他胡乱猜想着,扣住了那人的右肩,又发觉手中肩骨瘦削,不似男子,下一瞬,那人回头骂道:“笨蛋,我喂他吃逢生丹是救他!” 清脆的女子音色。 “你你你,连连玑……”许不矜顿时慌了,手一松,竟让她扭身逃开去。 “戚掌门,莫怪我取走逢生丹,它本就不是你的东西。” “这么多年,你成为一派掌门,壮大孤冥山成为武林第一大派,每一步走来都因逢生丹大获裨益,可惜你既已经与夫人纪弘羽决裂,如何处置它,就由不得你了。” 莫违再要去拿连玑,却见她灵活得像一条蛇,手上一滑,褪下她外面一层粗布衣裳,露出里头的白色襦裙。 戚南凤怫然作色:“姑娘是哪位?戚某没有权利处置逢生丹,你又凭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连玑道,“重要的是,托我办此事的……正是你那位故人。” “你说什么?” 闻言,戚南凤跌坐回座位,脸色几经变幻,相当精彩。 而戚庭月身子一倾,似乎想要站起,奈何双腿使不上劲,差点从轮椅上翻倒,他摔向一旁的案几,杯盏掀翻,茶湿热了他一身锦衣。莫违见状,再顾不上与连玑周旋,跃到戚庭月身侧,将他扶回座椅。 自他出现人前,一直都是和风细雨,尽在掌握的姿态,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激动。 “我在离霄宫恭候你们大驾。”看到戚家父子失魂落魄的神态,连玑满意地留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莫违脚下刚一动,却听戚庭月轻道:“别追了。” 他靠向椅背,脊背却仍然僵硬不已:“离霄宫……原来是离霄宫……” 莫违捻了捻湿透的毯子:“少主,我们外面去换一条毯子。” 戚庭月魂不守舍地点头。 其他门派的掌门、弟子观摩了一场好戏,各个兴奋不已,奈何在戚家父子的地盘,多少也要收敛一点,只能接头接耳、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连玑、离霄宫与这两父子是什么关系。 沐昀惊道:“她是魔教妖女?难怪之前就觉得她一身邪气。” 许不矜道:“别这么说,魔教不魔教的,还没有定论。” 他转向颜聿,问:“你感觉怎么样,内伤可有好一些?” 颜聿点头道:“好多了,这逢生丹的味道……与连玑在枫流镇给的药几乎没有差别。” 沐昀不信:“就算连玑有这么好心,她哪来的逢生丹?除非……”他的推测还没有说出口,就因一道愤怒的喝声戛然而止。 “想不到,你们落梅山庄早就与魔教勾结,那妖女盗丹就是你们唆使的吧。”又是青河派这群欠揍的家伙。 沐昀道:“什么勾结,什么唆使?说得这么难听,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海沙派也加入骂战:“放眼大殿上这么多门派,离霄宫妖女怎么就把逢生丹丢给你们落梅山庄的弟子了?听你们刚才说的话,分明与那妖女早就认识了,还想撇清关系?” 许不矜道:“枫流镇发生了几起女子失踪事件,我们无意间卷入其中,发现这些女子并非失踪,她们是自愿离家追随连玑而去。” 青河派掌门道:“那些女子不谙世事,被妖女蛊惑,你果然偏向离霄宫,为她们说好话。裴庄主这就是落梅山庄的弟子,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还是好好管教你的徒弟吧!” 许不矜:“……” 裴常儒不卑不亢道:“我的弟子,我自会好好管教,青河派弟子多番挑衅,望季掌门你也多多约束一下弟子言行。” 季掌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自恃掌门身份,不便动手。 下面乱作一团,戚南凤仍沉浸在思绪中,扶第只好道:“各位稍安勿躁,盗取逢生丹之事已经水落石出,既然已清楚是离霄宫人所为,依我看,不若按戚掌门之前提议的,早日去离霄宫打探虚实——” 戚南凤如梦初醒,道:“不可!” 见下面的人都惊讶看来,他迅速恢复一派掌门的姿态,思忖道:“之前是戚某低估了离霄宫,那妖女在孤冥山来去自如,可见贸贸然去打探离霄宫是不可取的,我们应先做好万全准备……” 话题渐渐引去别的方向,许不矜回过头来见颜聿抿唇不语,心情低落。他拉着颜聿走出大殿:“我们走。” “他们这些人,气自己拿连玑没办法,又妒忌你服下逢生丹,就把怨气都往你身上撒。” “要我说,这就是懦夫行为!” 颜聿岂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安慰,抿起唇:“我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你。” 许不矜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道:“颜聿哥,你最近说谢谢的次数有点多,我都飘飘然起来了……” 两人转了个弯,面前是手忙脚乱的一幕。 戚庭月腿上的毯子被茶水浸湿,一个穿着简单粗糙的奴仆低头拿了条毯子帮他更换,掀开毯子的时候,势必要显露出膝盖以下的残肢。 许不矜以为戚庭月的腿只是无法行走,不想他膝盖以下的裤管空空,双腿并不着地。 被外人撞见这一幕,戚庭月眼中若含冰霜,冷冷盯着他的奴仆。 “少主,尘坷该死、尘坷该死……”他口口声声“该死”,整个人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惶恐不安,看起来并不想死。 他很怕戚庭月。 但一般人就算畏死,也不会摆出如此卑微的姿态求饶。 敬畏。 许不矜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么一个词,对,这名奴仆对戚庭月心怀敬畏的。 戚庭月却没有过多理会他,他偏头看向许不矜和颜聿时已换了一副面孔,温文尔雅,疏离客气道:“两位怎么出来了?” 许不矜道:“里面太闷了,我们出来透透气。戚少主这是?” “哦,让两位见笑了,这是我的贴身奴仆,负责我的起居生活,名唤尘坷,”戚庭月说着,对尘坷叱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许公子、颜公子行礼。” 许不矜发觉,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戚庭月都维持着他一贯良好的涵养,唯独对这个毫不起眼的家奴格外严苛。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看向尘坷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蹙眉,说话也没有耐心。 尘坷眼神逃避,忙对二人俯首作揖:“见过许公子、颜公子。” 许不矜道:“客气客气。” 颜聿报之温和一笑,对尘坷道:“你这双眼睛生得好,明亮透彻。”眼神飘忽躲闪,却分明伶俐聪慧,机警得很。 ---- 困困困~
预估错误,下一章上路。
第34章 心怀芥蒂
等许不矜和颜聿回到东峰,路过裴常儒那间屋时,听到里面小声议论着什么,看来大殿的议事也结束了。 走得近了,渐渐听到里头有人声道:“别都看着我啊,虽然我和他同行了一路,但关系没有好到有问必答的程度,问不出什么的。”说这话的是沐昀。 覃远志道:“自他来到落梅山庄,闭口不提从前之事,确实值得怀疑。” 苏春杏附和道:“刚才在大殿上,我嘴上是没说,但心里也偏向其他门派说的,离霄宫怎会如此好心把药给颜聿?说她与颜聿离得近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就当时的情形,颜聿离她也不是最近的?” 许不矜脚下一顿。 越来越多含带埋怨的话,冷冰冰地从屋里传出。 在大殿,其他门派说起颜聿,落梅山庄尚能保持一致、护短对外,一旦关起门来,竟无一人真的相信颜聿。 胸口痛得一窒。 刀钝更伤人。听到这些,他一定更不好受吧。 许不矜忐忑地看向身旁,颜聿眼睫低垂,紧抿的唇白了一分。 不愿师父、师兄们继续猜疑、误会颜聿,许不矜轻颤的手推开房门:“不必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连玑早知道颜聿哥有心疾,当初在枫流镇,颜聿哥被毕石南打伤,她给的就是逢生丹。”他说着看向沐昀:“当时你也在。”
61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