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找到大夫了是吗?阿词有救了是吗……”甄氏害怕得语气都在颤抖,“之前听说阿词遇刺,所有大夫都是…都说他……” 时瑾微道:“会没事的,此次给阿词医治的,是宫里的那位方神医,他会有办法的,夫人可暂宽心。” 甄氏稍稍稳了点心绪,可担忧的神色依旧不减。 用纪听训暂代纪听词一事是时瑾微的主意,所以纪修誉并不知情。 甄氏从不知道纪听训的存在,但纪修誉是知道的,故时瑾微自然不会想让纪修誉和甄氏进去看人的,遂让杨正将他们带到偏殿去休息。 甄氏去了,纪修誉没走,时瑾微知道他留下来的目的,于是也和人去了旁屋。 “你最好和老夫解释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词会受那么重的伤为什么!” 时瑾微目光撇向纪修誉,“侯爷,要想扳倒时瑾玄,你以为光是把他引出皇城就够了?” 纪修誉:“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对阿词下这么重的手吗?要是老夫没记错,你之前还声称喜欢阿词的。” 时瑾微眉心一蹙,似被碰到了什么不可触犯的禁忌。 “侯爷担心什么?本王已经说了,他不会有事。” 冷漠无情的声线与以前谈起纪听词的时候判若两人,纪修誉感到几分异样。 思索片刻,纪修誉决定暂时不在追问,转问道:“好,那你至少告诉老夫,你这么做的目的,你想怎么对付时瑾玄?” 时瑾微:“凭着时瑾玄对纪听词的感情,听闻他命在旦夕是绝对不会不为所动的。” “你要他回京?” “多好,回京就是死罪,父皇的圣旨正等着他呢。” 纪修誉久久不能言语,忽想起什么,又问:“那纪听训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提到这个,时瑾微反应稍顿,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本王自有打算,侯爷就不必过问了。” “我不过问,你知道他有多恨我的!”纪修誉激动起来。 时瑾微眼眸染上一层寒光,他静静喝了一口茶,目光却从未从纪修誉身上移开。 是啊,他当然知道纪听训有多恨他。 “侯爷不信本王?” 纪修誉语塞。 “回去吧,本王会处理好的。”时瑾微道。 纪修誉离开恭王府后没多久,路上遇到一个女子,女子看起来小心翼翼,一句话都说的不清楚。 此人正是丽姑。 纪修誉警惕地望着她,对丽姑说出的话深表震惊与怀疑,他严肃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王府里的人不是王妃?” 丽姑紧张地不停交揉双手,低声回答:“习惯,王妃的习惯……以前的时候,王妃从来不会对府里的人摆脸色的,可是,可是上次,小蝴蝶姐姐只是很平常地和王妃回了句话,就被打了巴掌……还有,还有很多事的,王妃不吃酸梅…但,但府里回来的那个,却爱吃,而且,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他终日都披着一身斗篷,像是不敢露出身体一样……” 若是别人,定会觉得丽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婢女,说的话不值得那么上心,可纪修誉却不怀疑这中的真实性。 因为世上还存在有一个纪听训。 他猛然转过身,望着远处那座挂着‘恭王府’匾额的房子。 那里面的人,住的要是纪听训,那么阿词去了哪里? * 京城外五十里,时瑾玄策马赶来。 此次回京,他只带了一小队人前来,大军被他留在关外,继续铲除打着乌图名义作乱的时瑾微的军队。 疾风吹起他的战袍,风声呼啸过脸庞。 眼见即将穿过树林,马蹄声更加急切起来,这时,周围传来几声异动。 时瑾玄目光一凛,紧急拉扯缰绳,马儿急刹立起前身,前蹄重重踩在地下,尘土扬起半尺。 时瑾玄抬手扇了扇面前呛口的灰尘,几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站成一排立于前方,看样子,似乎专门在这等很久了。 时瑾玄道:“何人在此?” 那排人里走出一个看起来是头的,斗篷的帽檐压得很低,时瑾玄只能看见对方的下半张脸——有暗红色的图纹,看起来像是什么族群的标志。 那人道:“恭王爷,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时瑾玄微眯双眼,警惕看着对方。 “王爷此次回京,可是为了王妃?” 时瑾玄没工夫听这些人打太极,冷言道:“既知道,还敢拦住本王的去路?识相的赶紧闪开。” “王爷别急,我等可是来给王爷报信的,王妃他其实并没有事,命危之说只是宸王爷为了引诱您回京的一个幌子。” 时瑾玄不是没怀疑过这种情况,但是事关纪听词,他绝不可凭靠自己的推测就放之任之,他必须要亲自确认。 面前这些人公然说出此话,指认其是时瑾微的计划,目的为何?背后又是何人所指使? 许是知道时瑾玄心中的疑惑,那人上前一步,随后抱拳单膝跪在地上,道: “恭王爷,大越的皇位纷争,不该殃及我无辜的巫族,宸王为了一己私欲,将一切祸水推至巫族身上,作为巫族的少祀官,如何能听之任之,坐等其铁骑踏进我岭南若水,如今,只有恭王爷,能救我巫族以一命了……” 时瑾玄略显得惊讶,盯着跪着的人看了许久。 “巫族的少祀官,你是司芳歇?”时瑾玄静静道。 跪着的人回答:“正是。” 时瑾玄久久不言,只是看着前方的‘司芳歇’,总有一种奇异感。 传闻司芳歇年纪虽轻,手段却令人胆寒生畏,长着一张无邪笑脸,下手却是冷血无情。 纪听训也说过,当初被带到岭南之后,他就成为了巫族少祀官的专属蛊童。 面前这个人,似乎,与传闻不符。
第67章 苏醒 时瑾微揽政已半月有余,大越各地皆被他迅速控下,凡事有不服者皆被斩杀,一时间,朝堂的风向全是靠往时瑾微。 关外传来消息,时瑾玄已经带着一小队人马回京了,算着时间,从关外赶到京城,快马加鞭的话也没几天路程了。 可奇怪的是,时瑾微派去侦查的士兵却说,并未发现时瑾玄的踪迹,人就跟半道消失了一般。 初得政权,方方面面都还没稳定,时瑾微忙得心力交瘁,若此时再出什么岔子,事倍功半损兵折将是不可避免的。 如今时瑾玄行踪不定,难保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越是这种关头,对纪听词的看管就越发不可松懈。 司芳歇精擅药蛊,所以想点法子救纪听训于他而言是件简单的事,养了大半个月后,纪听训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那是个深夜,时瑾微刚处理好政务回来,日常听完下人的汇报后,便来到纪听训床前。 尽管时瑾微已被政事压得一脸疲惫,可这刻还是撑着精神,给纪听训揉着手臂。 躺久了没有活动,需要人帮忙按摩按摩。 “今日那些老家伙又不安分了,拿我的出身,那我的血脉抨击我,哎,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我到今天,不也是被逼的?” 时瑾微又开始自顾自和纪听训说话,就好像纪听训会回答他似的。 “母妃虽得父皇盛宠,可从小到大,我却没得到父皇半分青睐,在面对时瑾墨那样头脑简单只知享乐的人时,脸色都要比看我和颜三分。” 时瑾微轻轻将纪听训的手贴在脸颊边,连日来的调理照顾,纪听训面色已经恢复红润,时瑾微将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整个人忽蒙上一层哀伤,变得有些低落消沉起来。 “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我们相同的遭遇,老天才会安排我们遇见,只是怪我眼拙,竟没能认出你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 这一直是时瑾微心里的一个结,一边期盼着纪听训能快些好起来,一边又担心,对方要是真的醒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 纪听训是去过地狱的人,忏悔和道歉对于他来说根本没用,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时瑾微才会更加愁苦自责。 他果然和纪听训说的那样,他就是个自卑到底的人,以往把纪听词供奉得高高在上,就是为了心里那点可怜的自尊,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那点拿不出手的爱。 你看啊,我虽从未对你流露过爱意,但在我心里你是第一,我把你的恩情久记于心,我把你当我命里的神明。 呵呵…… 可悲,更可笑。 不怪他心心念念却得不到回响,因为一开始放进神龛供奉的,就好像只是‘纪听词’这个名字而已。 这么多年,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情深似海’,都是错误,都是笑话。 时瑾微闭上眼,试图将那些悔恨都隐去,可越是不愿去想,曾经那些亏待纪听训的画面便越发清晰,每一帧都如在陈列罪状,宣告他罪无可恕。 脸边紧贴的手忽细小颤动,沉浸悔恨里的时瑾微猛一睁眼,瞧了瞧被握着的手,似乎想确定刚才那下是不是错觉。 直到纪听训的无名指又颤动,时瑾微渐渐瞪大眼,欣喜迅速上窜。 他既期待又紧张地看着纪听训,激动的心掺杂着慌张,甚至都不知道待会要说什么。 纪听训眼睫微颤,时瑾微凛住呼吸,那双眼睛终于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睁开。 长时间的昏迷让初醒的纪听训还搞不清楚现状,模糊交错的幻影慢慢变清晰,他盯着床顶看了约摸大半刻,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目光移过去的时候,纪听训看见时瑾微那又欣喜又躲闪的眼睛。 看了约摸片刻,他就收回视线,随后伸手去摸肚子,发现是扁平之后,那双眼睛才有点光色。 纪听训嘴角上扬,短促的笑声透显喜悦与庆幸,打掉了这个孩子,似乎比他自己捡回一条命还值得开心。 他还活着,哈哈,他就知道,时瑾微…是不会对纪听词弃之不顾的,他赌对了。 “你…你还好吗?”磨了半天,时瑾微终于说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与以前比起来显得有多不一样,但纪听训却是觉出来了异样。 久久得不到回答,时瑾微被纪听训盯得慢慢不自信,后知后觉自己的态度,顿时更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纪听训疑惑更深,若是指他故意要借纪听词杀死腹中的孩子,那时瑾微现在应该生气和暴怒才是。 知道纪听训可能反应不过来,时瑾微磨着嘴皮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说道: “十四年前,那个赶跑欺负我的小孩,还送我一盒酸梅的人,是你,对不对?” 纪听训有些惊讶,他以为时瑾微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会为了维护那点自尊心而选择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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