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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有唐轩的担保, 三人果真平安无事地离开了落花庄。 夜色凄寒,丁流云思绪纷乱,他不住地望向正与越迷津说着什么的秋濯雪, 只见这年轻人神态自若,并无半分被冤枉的忧愁焦急。 他少年被师门打压,青年又颠沛流离, 在大沙漠之中闯荡近三十年,常在生死关头徘徊,远离故土, 举目无亲, 加上言语不通, 满腹苦闷实难说明,只能压抑心中, 也就慢慢不愿表达。 即便是后来学会了大沙漠的通语,性子却已定下。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 丁流云心中虽是激动,但面上只见木然之色,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分明与我并无半点关系,要真说起来, 我倒还欠着一先女一桩恩情, 一先女既死,理应报还你身。”丁流云沉声道, “可今夜你何以如此待我?又要我如何偿还?” 秋濯雪侧过身来微微笑道:“不必偿还, 秋某还要多谢丁前辈给了秋某面子。” “不必对我说这些客套话, 唐轩埋伏下这许多人手, 诱我入局。”丁流云目光冷冷, “若无你相保,我确实是插翅难飞, 必然要死于乱刀之下。” 秋濯雪神情微妙:“丁前辈认为……是唐门主埋伏的人?” 丁流云皱起眉头来:“难道不是?” 秋濯雪镇定自若道:“恐怕不是。” 这句话要是他人所言,丁流云必然嗤之以鼻,然而却是出自秋濯雪的口中,那他就不得不多斟酌一番。 过了一会儿,丁流云才道:“唐轩此人生性狡诈,口中从来没有一句实话,当年不知道多少人吃过他的苦头,如今年纪渐长,必然更为奸猾,却唯独对你通情达理。难怪你会这样说。” 他这句话倒不是阴阳怪气。 秋濯雪不禁苦笑起来:“……丁前辈不信吗?” 他在想,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说一句多亏了沈不染姑娘,不知道会不会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 “我并非不信你。”丁流云道,又很快犹豫起来,“我不相信的是唐轩,不过……” 话是这么说,可丁流云也难免觉得有些稀奇,毕竟他很清楚唐轩的性格。 有时候最了解某个人的未必是他的朋友,反而是他的敌人。 当初在武林大会上,正是唐轩最先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玉邪郎,向师门请罪,保全自身,如他这样的人,本就是为了达成任何目的不择手段。 年轻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做了门主,只会更加杀伐果决。 他既埋伏下这许多人要剿灭自己,又怎么会因为秋濯雪的一言两语放弃? 这正是丁流云想不通的地方,即便是解释为唐轩知道秋濯雪的来历,心存爱护,也太过牵强了些,更不要提,方才他们分明说得清楚,秋濯雪来历不明,本就遭人怀疑。 唐轩怎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付出如此信任? 简直像昏了头一样。 秋濯雪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次的事完全不符合他的脾性,叫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丁流云皱眉道,“对了,我方才听他们言语,你并未告诉江湖人有关自己的身世?” 秋濯雪潇洒一笑:“秋某不过一介无名之辈,有什么可说的。” 丁流云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你不愿仰赖前人成就,倒也难得。” 这话叫秋濯雪倏然沉默下来,他并非是丁流云口中所以为的高尚君子。 一先女也好,玉邪郎也罢,他们的威名若再次在江湖之中兴起,意味着秋濯雪将要付出极惨痛的代价。 他注定会失去最珍视的东西。 丁流云见他不再多言,又道:“也罢,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逼迫你,今日你维护我的恩情,我仍是铭记于心。” “恩情不敢说。”秋濯雪仔细想了想道,“秋某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丁前辈。” “但说无妨。” 丁流云看着秋濯雪的神态,不由心中感慨,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风采,他平生只在宁九思的身上见到过。 没有人会比丁流云更明白秋濯雪的无辜,当今武林虽还是一样的叫人失望,但是丁流云并不想辜负秋濯雪的善意。 昔年宁九思救过他的命,如今秋濯雪又于众人眼中保下他。 纵然丁流云年岁已大,可他的心并没有老,更没有死,叫苦难摧折过后仍旧蕴着一团火。 哪怕他觉得秋濯雪所查的事毫无意义,也不妨碍丁流云愿意陪着再做一次没有意义的事。 怕只怕,最后这年轻人会对天底下的公理感到失望至极。 这种滋味,丁流云自己尝过一次,不希望秋濯雪再尝。 秋濯雪沉思片刻,正要开口时,忽听见丁流云道:“不过,若你要问到底谁才是落花庄之中的内应,那么我也不知晓。” 越迷津微微挑起眉毛。 秋濯雪倒不奇怪丁流云会先发制人,这问题的确是最迫在眉睫的。 丁流云又道:“也许你觉得我在撒谎,不过我是真的不知情,此事多是珩儿在张罗,他素来多谋,我平日里并不怎么管他。” “如此说来,是澹台珩说今日唐轩遣散了唐门弟子。”秋濯雪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丁流云全然游离于计划之外,不过是幕后之人的一颗棋子,“丁前辈由此前来?” 丁流云正色道:“你不必为我保留颜面,不错,我正是知晓他一人在房中,这才前来偷袭暗算。” 他语调平稳,话中却似有说不尽的苦楚跟骄狂。 “单打独斗,虽是不请自来,倒也算不上什么偷袭暗算。”秋濯雪笑道,“更何况要说偷袭暗算,唐门暗器一流,只怕丁前辈还差着远呢。” 丁流云默然不语,忽然站住脚步道:“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要是让我带你去找珩儿,却是万万不能,此事说到底是由我而起,他不过是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秋濯雪察言观色,见丁流云眉宇坚定,并不勉强,只是转移话题道:“说来,素心师太与丁前辈的恩怨,秋某已有了解,可是丁前辈何以与唐门主也有如此深仇大恨?” 其实秋濯雪说话时总是轻柔笑语,脸上挂着再体贴不过的神情,与端庄持重的一先女并不相同。 再加上他年纪尚轻,本没什么叫人不安的。 可不知怎么,丁流云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年轻人,却有些拘谨,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拥有自己这一生都难以得到的泰然与安定,叫人看不出半点深浅。 “我与他并无仇怨。”这个问题对丁流云倒是不难回答,他沉声道,“是他不肯放过我!” 秋濯雪心下一动:“何意?” “我在大沙漠之中已经呆了快三十年了。”丁流云叹息道,“早已断了回返中原的念头,可是唐轩仍是不肯放过我,几年前,他找上门来,寻到了我的住处。” 秋濯雪心中已是恍然,可仍是面沉如水:“当真?” 丁流云不快道:“我有何理由要欺骗你?” 哪知秋濯雪又追问:“不是你发信给唐门主?” 丁流云冷笑一声:“唐轩就是这么告诉你的?他果然满口谎言,没有半句实话!我还道他对你会有几分真心。” 秋濯雪:“……” 不过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追究丁流云的用词太过暧昧了,而是继续问道:“素心师太时,落花庄毫无防备,倒也罢了;可是眼下已有前例,唐门主为人再是小心谨慎不过,难道丁前辈得到消息时,全然不忧虑是陷阱吗??” 丁流云淡淡道:“唯死而已,反正我也早已过厌了东奔西跑的生活。” 秋濯雪静静地看着丁流云:“怕只怕,不是丁前辈厌倦了这种生活,而是有人让丁前辈厌倦这种生活。” “这是什么意思?”丁流云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悚然盯着秋濯雪的脸庞,脑中一片混乱,“你在说什么?” 秋濯雪沉声道:“倘若是唐门主当真设下了埋伏,安排陷阱。他今日难道真是看在秋某的面上放走我们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不出任何情绪。 丁流云怔怔地望着秋濯雪,茫然无比:“你……你的意思是……” “秋某猜测,告诉澹台珩落花庄内毫无防备的人,同样是引来众人的人。” 丁流云的神情就像是忽然崩塌了一般,仿佛这具支撑他走过近五十个春秋的傲骨,在一瞬间被摧毁击垮。 “你是说……”丁流云恍惚道,“你的意思是……我被人利用了?” 秋濯雪并没有肯定这个答案,也没有否认。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阴谋的可怕之处,唐轩以为丁流云是为了玉邪郎而归来复仇,可丁流云却以为唐轩是要斩草除根…… 也许唐轩会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丁流云却不可能相信他口中的任何一句话,就如同昔年越迷津无法相信自己一般。 而且丁流云生性孤傲,对武林心存偏见,任何冤枉骂名都会激化他的愤怒,更不可能冷静下来分析清楚整件事。 这个结若无足够的外力介入,根本就是一个彻底的死结。 丁流云忽然长啸一声,振袖飞起,他的脸色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 他是在担心澹台珩? 还是在怀疑澹台珩? 秋濯雪虽然聪明,但也说不上许多话,只能紧随其后。 越迷津跟在他身旁,三人起起落落,很快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之外,丁流云推开房门,大步入内。 二人跟在后头,越迷津终于说出了今夜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对丁流云好像格外偏心,为什么?是心有愧疚吗?” 秋濯雪不解其意,头也未转,含笑道:“越兄,何意?” “我说。”越迷津道,“丁流云也杀了人,你对他与对明月影似乎全然不同。” 秋濯雪轻笑起来:“原来是这个,岂不闻春秋之义?原情定过,赦事诛意,丁前辈虽是杀人,但却受人利用,与其惩戒他,倒不如找出幕后主使。” 越迷津沉默半晌道:“你为何不惜被冤枉诬陷,都要保他,相信这件事的确有内情。” “忠义之人不可负。”秋濯雪柔声道,“明姑娘利益分明,她为人处世再精细不过,寻常人根本算计她不过。可是丁流云的性情却与越兄一般,要是受了冤屈,绝不辩白,只以血来偿还,他不愿意开口,总要先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越迷津被他说中,哑口无言,只好冷哼一声。 秋濯雪笑道:“你不服气?” 越迷津淡淡道:“我没有不服气,只是你不怕他辜负你吗?” “他辜负我又如何?”秋濯雪终于转过头来,莞尔一笑,看得越迷津只觉脸上一热,“这世上只要越兄不辜负我,我就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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