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祺扭头,看看院墙,又看看在院里打闹的崽子们,总觉得是时候做一些具有仪式感的东西了。双手抱臂在胸前,一只手捏着下巴做思考状,想了一会儿,张祺有了想法,但没有声张。事实上就算大肆宣扬了,崽子们也不会理解。 第二天,张祺早起去了一趟地里,锄了草,拔了一把小葱,然后便在河滩上游走,低头寻找东西。 崽子们不知他是何用意,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排成队在他身后跟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各自散开去玩了。 唯独无忧还跟着,还问了一句:“哎哟?” 张祺笑笑,故弄玄虚:“等弄好了你就知道了。”在河滩上走了一大圈,最后如愿找到了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底部和正面都平坦,十分称心。张祺将石头搬起,扛在肩头,吭哧吭哧扛回了家。 下午,张祺坐在院里的草棚下剥茶籽,剥得手疼了,腰酸了,就起身又去河滩上走了一遭,带回一块石头。 连着两天,张祺陆续从河滩上带回了五块形状和大小都差不多的石头。将石头清洗一遍、晾干,摆放在院中,张祺又去了林子里,找到了一种绿叶红杆长得像“虎杖”的草,拔了两株带回家。 摘掉叶子,红色的茎秆切成小段装进陶碗中,张祺又用石头轻轻地将茎秆捣烂,碗里便有了不少红色的汁水,很像鲜血,有些吓人。 崽子们觉得新鲜,都围了过来,想看看张祺究竟想干吗。 张祺攀着藤蔓进了洞穴,从仓库里拿出了一只珍贵的“毛笔”来。并非从现代带来的,而是他自己做的。 发现油茶树林那天,咪宝抓了一只兔子,在山涧边剥皮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是否能用灰兔毛做一支毛笔? 于是便弄了些兔毛,找一截竹枝,尝试着做了两只毛笔。绝对算不上美观,但用来写写字不成问题。 张祺将笔毛沾湿,捋平整了,然后放进碗里蘸了些红色的汁水,在碗口舔了舔笔。 这种草也是张祺前段时间偶然间发现的,那天去林子里摘果子,不小心弄折了一株草,将茎秆端口处流出的汁液蹭在了手上和衣服上。 回家以后发现衣服上的红色汁水十分顽固,怎么都洗不掉,手上沾染的汁水也是过了好几天才一点点淡化,直至消失。他便知道这种草用来染色应该十分不错,用来写字大概效果也挺好。 蘸好汁水,张祺先在一块没用的石头上画下一笔,因为石头被晒了一天,表面滚烫,红色的汁水一描上去,便立即就被蒸发掉水分,只留下红色的色素。 张祺十分满意,他怕的就是红色的汁水不能即写即干,顺着石头流下来,这样就不美观了。 没了顾虑,他挪了挪屁股,凑到排成一排的五块石头前面,开始挥毫泼墨,一展书法大家的风采。 当然,这是张祺自己的想法,其实姿势有些狼狈。 他弯着腰,一笔一画地勾勒,用了足足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完成自己的书法大作,只见五块石头光滑的正面多了五个大字——山海动物园。 张祺的字不算漂亮,但胜在端正,他往后挪了挪,打量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满意。 崽子们不知道颜真卿,没见过王羲之,更不认识汉字。它们只看到张祺用一支毛茸茸的东西,画出了很神奇的图案,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凑近了抚摸、欣赏,将崇拜之情倾注到了炯炯有神、闪闪发亮的眼睛里。 张祺有些得意,待石头上的字迹干透了,他一个个按顺序搬到院门口左侧的墙垣上放着,正对着门口外的山涧。 细心地调整好距离,张祺站远了一点,志得意满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同身旁的崽子们道:“山海动物园今天正式成立!” 没人给他送花篮,没人同他一起剪彩,甚至根本不会有人看到墙垣上的“石敢当”,但张祺自己十分满足。即便是流落到这莫名其妙的蛮荒之地,他也会努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第68章 榨油 山海动物园成立,忙碌的生活也在继续。 张祺用了足足四天的时间给茶籽剥了第一层壳,又过了一个礼拜,剥掉了第二层壳。再经过三天,终于把茶籽肉给晒干了。 接下来本该是炒制,然后研磨成粉,就能蒸熟然后榨油了。结果连着下了一周的雨,此事只能搁置了下来。 洞穴里有存粮,眼见着地里的木禾又要成熟了,张祺丝毫不慌,舒舒服服地在洞穴里待了一周,偶尔雨间歇性地停了,才会出门溜达一圈。 当然,虽然不能外出,但张祺也没有每天躺着,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编了许多用来榨茶油的草垫子。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还改进了编织工艺,编的更为细密,也更好用了一些。 令人不太舒爽的雨天终于过去,天空终于放晴。 张祺一天都不敢耽搁,大清早的就升火点灶,开始炒茶籽肉。因为之前获得的那点茶油已经吃完了,最近几天他又只能吃盐水煮荠菜,整个人都十分萎靡,提不起食欲来,梦里都是油光发亮的烤全羊。 将炉灶点燃,把柴火准备好,张祺把白嫩嫩的茶籽肉放进锅中炒制,历经一整个上午才炒好。到了下午便是研磨,这道工序费时又费力,弄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结束。 第三天,终于可以上锅蒸了。 张祺把无忧叫来看火,自己则负责包茶饼。 一锅蒸熟,崽子们闻着香味就围了过来,它们不知道茶饼是榨完油之后的产物,还以为又有茶饼可以吃了,吐着舌头,一脸馋样。 小布丁是最馋的家伙,差点把口水滴到锅里。 所幸它们倒也听话,被张祺一句“晚点就有的吃了,先去别的地方玩。”给打发走了。 蒸茶籽肉并不繁琐,只是量多,从早上一直弄到傍晚,张祺才把所有碾碎的茶籽肉给蒸熟,然后包成茶饼,连中午饭都是随便啃了一个果子吃。 时间已不早了,再耽搁个一时半会儿天就要黑了,捶了两下酸软疼痛的后腰,张祺把所有茶饼放在树枝条编的篮筐里,然后背出了院子。走到山涧边上,才停下来。 摘完茶籽那天,张祺就一直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榨油。像上次那样光用石头堆肯定是不行的,光一块茶饼就堆了一百来斤的石头,这回可是要榨几十个茶饼,那不得上万斤的石头。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好取油,总不能每块茶饼都围上一圈纱布,即便可行,也没那么多口罩可拆了。 思来想去,张祺的脑子里闪过小时候看爷爷奶奶做豆腐的画面。 奶奶在厨房里把豆花煮好以后,爷爷就会搬两条长凳子到院子里,把木头梯子两端架在凳子上,然后拿来做豆腐的模具,铺上豆腐纱布。这时,奶奶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豆花过来,用水勺将桶里的豆花舀到铺着纱布的模具当中,满了以后把纱布盖上,又盖上模具的木头盖子,然后压上两块重重的水泥砖。 豆花中的水便会渗出纱布和模具,哗啦啦地流下来。木头梯子下面是悬空的,奶奶会拿出盆和水桶放在下面接着豆腐水,几个小时过去,等水流干了,模具当中的豆花就成了豆腐。 其实在这一道工序上,榨油跟做豆腐的原理是一样的,只是做豆腐丢掉的是水,留的是固体。而榨油呢,要的流下来的“水”,舍弃的是残渣。 因此,张祺特意寻了一处两块嵌入地底深处足够牢固的岩石,这两块岩石中间有一道一米宽的缝隙。剥茶籽壳的那几天,他弄了些冷箭竹,用藤蔓扎了两个竹筏一样的东西——两根竹子之间有两指宽的缝隙。 拿岩石当凳子,张祺将一片竹筏架在了岩石上,然后在上面平铺了一层茶饼,将剩下的茶饼均匀地摞上去,最后再将另一片竹筏盖上去。 当然,这还没完,还得拿石头压上去,用压力达到榨油的目的。 张祺事先已经从河滩上精心挑选了一些石头,堆在平坦的岩石上备着,他把石头一个个放到了“竹筏”上,先平铺一层,然后在一块块严丝合缝地摞上去,碓成了一个半米高的石碓。 这些石头可是张祺在雨天之前每天一点点都石滩上辛辛苦苦背回来的,他已经做好打算了,以后要反复使用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辛苦。 这时已经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张祺拍掉手上的灰尘,趴在岩石上,低下头往竹筏下面瞧,喷香浓郁的茶油已经源源不断地从竹筏的缝隙中滴落下来。张祺第一次觉得“滴答滴答”的声音如此美妙。 他已经提前把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放在竹筏下方用来接油。 不过因为盛接的器皿中间有空隙,免不得有些茶油被浪费,滴到了地上,可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 趴在岩石上看了一会儿,张祺小心翼翼地跨上了压在竹筏上的石头堆,然后盘腿坐了下来。油滴声明显变得急促,不过张祺不敢坐太久,怕把脆弱的竹筏给压塌了。他不要求极致的出油率,只要有油就行,反正茶树林里的茶籽生了一茬又一茬,不怕没有原料。 此时,玩累的崽子们陆续围了过来,看稀奇似的看着张祺榨油的“装置”,不小丁还想爬石头堆上去。 张祺吓唬它:“你等下要是弄塌了,就没茶饼可以吃了。” 小布丁立刻缩回小短腿,悻悻地退了两步。 张祺准备去做晚饭,以防有小崽子不听话,委以无忧重任:“猴哥,这里交给你看着了。哦对了,还得看着底下的碗啊、杯子啊、盆啊,满出来了要叫我一声。” “哎哟。”无忧正经地应了一声,接下了这重任。 张祺赶忙去院中做饭,弄好饭,盛在两个碗里,带到了河岸边,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无忧。 吃完饭,把碗洗了,天也快黑了。 张祺捧了一堆柴到山涧边上,用燧石点燃,烧起了篝火。今晚他要守夜,一方面是防止容器不够大,油满了溢出来,虽然可能性不大。另一方面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比如竹筏被压塌。当然,张祺并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在山涧里搓洗毛巾,随意地擦了一把,张祺坐在了竹筏边,时不时往篝火堆上丢一根柴。 过了一会儿,崽子们都湿淋淋地回来了,它们在无忧地带领下泡温泉去了。 小绵羊和泰山的毛发最丰厚,自觉地趴在篝火旁烤火。小芳扑腾着翅膀飞到张祺肩头,甩了他一脸的水,一看就是故意的。 张祺还能怎么办,只能惯着。 过了没多久,天彻底黑了,小布丁和小绵羊已经昏昏欲睡,张祺便让泰山带着小崽子们去睡觉。 泰山听话,叼着愈发沉重的小绵羊,领着几只小东西回了小院,唯独无忧和咪宝没跟着,它俩像两大护法似的趴在张祺的一左一右。 无忧是贴心,如非得到指令,它几乎不会离开张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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