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大将军,老子说他是打更人,他就是打更人!说你错你就是错!沈绍安,你要想进老子的军营,首先得学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军令如山、唯令是从!” 沈时戬瞪着眼睛差点跳起来,“还有,本大将军说话的时候,不许随意打断!回答问题的时候,要先说回,大,将,军!” 沈绍安简直被讲不过道理、就直接开启撒泼耍赖模式的沈大将军给惊呆了:敢情大将军还可以这么当?! 沈时戬被沈绍安的眼神气到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到底想不想进军营?” “当然想,但是……” “没有但是!”沈时戬直接发飙了,“想进军营,就得服从老子的命令,老老实实去做马夫,滚!” 沈绍安立正,右手握拳抵在胸口行了个军礼,慢慢蹲下去,躺到地上,朝门外滚去。 沈时戬惊呆,“等等,你这是做什么?!” 沈绍安从地上抬起头,“回,大,将,军,当然是执行军令啊沈大将军。” 沈时戬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十分不耐烦地摆摆手,“走走走走走……” 沈绍安哈哈一笑,从地上跳起来跑了。 参战长史罗琅抱着一摞文书侧着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主公觉得九爷如何?” “哼,什么九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沈时戬声音虽然十分不屑,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罗琅笑道:“属下在帐子外面听很久了,九爷知微见著,这洞察能力,不做斥侯,可惜了。” 沈时戬接过罗琅递过来的文书,打开,“马马虎虎吧,小孩子,不能夸,一夸就容易翘尾巴。让他在下面好好磨磨性子再说。” 罗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时戬:看来主公对他的这个小儿子,不是一般的满意啊。 沈绍安出了军帐,就看到八哥躲在不远处一座营帐后面朝他招手,赶紧跑了过去,“八哥!” “小九。” 八哥沈允安身后又转出一人,扑过来就将他抱起来打了个转。 沈绍安一看,高兴地眉开眼笑,“七哥!” 沈诚安揽住沈绍安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好你小子,不是说你入宫当差了吗?怎么突然跑到北关来了?” 沈绍安笑道:“七哥才娶了新嫂子,果然心细了不少。” “敢打趣哥哥,看你皮子痒了才是!” 三兄弟打趣了一番,将七哥的问题混过去,沈绍安才问道:“其他几位哥哥和侄儿们呢?” 沈诚安道:“大哥在赤水岭驻守,清麟跟着二哥在嵇门关。三哥、六哥还有清纾、清濯都去巡边了,这个年大约要在巡防线上过。” 他轻轻捶了沈绍安的肩膀一下,挤眉弄眼道:“正好你来了,过年的时候,咱们兄弟回将军府,正好一起喝两杯。” 沈绍安皱着眉,“这说不准了,我被大将军派去喂马了。” “喂马?!” 老七和老八面面相觑。 沈诚安道:“秋天的时候,咱们刚跟北郦打过几仗。现在冰天雪地的,眼下又是年关,北郦要不是太缺粮,一般不会犯我边关。不打仗的时候,战马也用不着精心伺候,父亲怎么会让你去喂马?” 那不明摆着冷落小九吗? 自己的亲儿子,不至于吧? 沈绍安不在乎,只要让他进军营就行。 他朝七哥摆摆手,“没关系,七哥、八哥,弟弟先去画个押,以后咱们兄弟有的是时间聚。” 两人也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闻言摆摆手。等沈绍安往马场方向走后,两人也各自去巡营。 结果到了马场,沈绍安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去军服库和军器库找到主薄,领了冬衣和腰刀,沈绍安又去步卒营记了名字画过押,他就算正式成为郕阳关大营的一名……马夫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军营内每个营帐前都燃着一把火炬。营前空地上摆着一溜儿大锅,兵卒子们每人捧着一只黑瓷大碗,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看不出用什么制成的饽饽,一口饽饽一口汤,正在吃饭。 沈绍安从早上吃了一块饼子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早就饥肠辘辘。 他主动排到最后,跟着领食物的队伍慢慢移动,等轮到他时,分发饽饽的人给了他一个饽饽,盛粥的人却拾起勺子,将空勺子当的一声扣在了他的碗上。 负责盛粥的是一个瘦高个儿,他压着沈绍安的碗,朝他抬了抬下巴,“你,新来的?”
第39章 找到了想要的那个人,性别给他变了…… 旁边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眯眯望着这边。 沈绍安冷冷一笑,道:“对,新来的。” “这小模样儿挺俊哪,跟翠微楼的小桃红差不多,会唱曲儿不?”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人见沈绍安没说话,更得意了,拿勺子敲了敲他手里的碗,轻佻笑道:“会唱十八摸不?给爷们儿来一段。唱好了,你今儿晚上就有粥喝,唱不好,往后爷们儿的恭桶你负责了。” 旁边一个蹲着喝粥的小兵笑道:“哎呀大哥,这小嫚儿长这么俊刷恭桶可惜了,让他给你暖被窝吧。” 沈绍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饽饽用力按回簸箩里,转过身对刚才的小兵说道:“你特么刚才说什么?再给你爷爷说一声儿试试?!” “咋滴啊,想打架啊?” 那人也是个不服输的硬茬,几口喝完碗里的粥,将最后一口饽饽扔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咽下去后,站起来用力搡了沈绍安一把,“来呀,打得过我喊你爷爷,打不过你跪下给我磕仨响头,你这孙子我今儿就认……” “砰”的一声闷响,沈绍安一拳出去,重重打在那人鼻子上。 随后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将他踹翻在地。 接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小老虎一样,一下子扑了上去。 周围的人习以为常,迅速闪出一片空地供两人打架,挪窝的工夫还没耽误端起碗喝口粥,然后笑眯眯蹲到旁边,捧着碗顺势起哄看热闹。 这老兵跟司马弘志那种纨绔不一样,看着精瘦,下手却一点都不含糊,在刚开始突遭袭击挨了两下之后,迅速开始反击。 挨了对方两记老拳之后,将沈绍安的火气也给打出来了。 他一个扫荡腿,出腿如鞭,将对方切翻在地,迅速扑上去骑上就打。对方也不甘示弱,高抬腿夹住沈绍安的脖子腰身一拧就将他摁到了地上。 两个人你来我往,在地上滚来滚去,打得动静大了,将步卒校尉给引来了。 步卒校尉先头还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看热闹,无意中瞥见沈绍安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喝一声,“够了,别打了!再打关禁闭!” 地上的两人瞬间分开。 对方伸手,将躺在地上的沈绍安给拉了起来。 沈绍安道了谢,抬手一抹:得,鼻子流血了,嘴里也满是腥咸。 他用舌尖顶了顶又疼又木的牙床,“呸”地吐出一口血沫。 对方情况跟他差不多,额角破了,一只眼睛乌青,鼻子的血糊满了整个下巴。他捏着鼻子仰起脸斜睨着沈绍安,道:“小兄弟下手挺狠啊,以前练过?” 沈绍安“嗯”了声,接过旁边小兵递过来的饽饽和粥,道了谢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几口就把饽饽跟粥吞下去一半。 那人走过来手臂搭在他肩头,肿着嘴角含糊不清说道:“认识一下,我叫侯青,你叫啥。” “沈绍安。” 侯青笑,“沈绍安?沈绍安?” 他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人,“这名字挺熟啊?沈绍……” 搭在肩上的手一松,那人的脸色就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沈绍安冷笑,“怎么,怂了?” 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兵,脑袋不知道能挂在脖子上几日,方才不过是潜意识里对权贵的畏惧,只一瞬,侯青就照准沈绍安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谁怂谁孙子!” 沈绍安呵地笑了一声。 在古代当兵,条件那是真的苦。 军资耗费确实不小。 但军资从朝廷拨付出库,经过层层克扣,剩下的送至军队后,再按等级高低分出三六九等。 到普通兵士这里,除了打仗之前或过年那天能吃点肉,平时就像今天这般,也就吃一个黑乎乎的饽饽加一碗粥。 一天两顿,顶多能让人活着,不至于饿死。 而且战事时常发生,死亡如影随形。 可与繁华锦绣、纸醉金迷的京城比起来,沈绍安还是更喜欢这里。 这里的兵士,可能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满腹的学识,还有些口花花。 可是,简单、粗暴,没有多少花花肠子,打起来可以拳拳入肉,打完后也可以一笑泯恩仇,上了战场更是生死相交的兄弟。 是夜,沈绍安躺在营帐的大通铺上,身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他单臂枕在脑后,望着漆黑的帐顶,心若止水。 从身体到灵魂,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放松。 这一放松,沈绍安就想起了前世的爸妈。 在沈韶安的记忆里,家就是一个充满争吵和撕打的地方。她爸是跆拳道教练,而且家暴。 在她幼小的年纪里,总会在半夜被巨大的声响和妈妈的哭嚎惊醒。 沈韶安劝过妈妈无数次让她离婚,可妈妈总说:离了婚,她的安安就成了没妈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也不能离婚。 沈韶安对此嗤之以鼻。 终于上初二那年,在爸爸又一次将妈妈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之后,她将一把菜刀砍在了自家那张昂贵的红木餐桌上。 她说,“要么死,要么离,别再打下去了。” 然后,爸爸很开心地领着妈妈去办了离婚手续。 妈妈还在抹着眼泪担心爸爸没人给他洗衣做饭时,狗男人已经领着他的小情儿飞马尔代夫度假去了。 不等爸爸度假回来,妈妈也找到了她的爱情。 渣男爸爸比别的渣男稍微强点的地方,是从来没少过沈韶安的生活费。 还让沈韶安继续在他的拳馆里做学员,兼职教练,直到后来沈韶安有了自己的拳馆。 并逐渐实现了财富自由。 她的朋友,大多都是那时在拳馆里打出来的。 也练就了她比男人更男人的性格。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表面上跟京城的纨绔没两样,实则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唯恐被别人发现他冒充的身份;畏惧暗地里不知何时就会伸过来的黑手;还有赫连瑾…… 赫连瑾啊! 沈韶安努力活得像个男人,成为男人之后又努力让自己习惯男人的身份。可说到底,在内心深处,他仍然希望能有一个对自己温柔以待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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