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看见董演那张因愤怒而肥肉不断抖动的胖脸,就感到厌恶,挥了挥手,让兵卒赶紧把这个倒人胃口的货色拖下去。 可董演不断地剧烈挣扎,被拖出院门的那瞬歇斯底里吼出的话,还是在这座拥挤的行宫里不断回荡。 而郁酲也被那两个兵卒小心翼翼地先放到了檐廊下,看见帝王晕透衣衫的血迹,他们都有些惶惶不安。 齐鸢瞳仁轻微颤抖了两下,便阴沉着神色偏开了脸,他冷声道:“诸位爱卿可都看清楚了?” 他这话说完,他身后的殿宇窗扇突然砰的一声弹了开来。 一直都挤在窗边偷听的赵咏与两个武将被点破,心底发虚便是脚下一个踉跄。 赵咏不小心推了旁边那武将后背一把,武将脑袋就直接磕上了窗扇,一声闷响后三个朝廷重臣就险些倒栽葱那般,摔下了窗棂。 “原来殿下都是在做戏,不是真想造反啊,吓死老臣了。” 赵咏有些尴尬地从正门绕了出来,朝齐鸢抱歉地深深躬身行了一礼。 他如今便想清楚了,齐鸢故意在祭天典礼上行刺帝王,又直言要代替郁酲做那九五至尊,都是在引董演这真正狼子野心的奸佞上钩。 齐鸢看着赵咏这副面露歉疚的模样,眉宇轻挑,嘴角缓慢绽开一抹温婉又宽宏的微笑,那双眼尾斜挑的锐利凤眸都染上了两分柔色。 他温声软气地浅笑着道:“赵阁老误会了,本宫怎么就是演戏呢,本宫是真觉得陛下昏庸无能呢。” 赵咏闻言怔忡地愣在原地,一卡一顿地缓缓转头看向齐鸢,张开的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合上。 “既然陛下当众谢罪,并禅位于本宫,本宫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呀,赵阁老切勿与那董演一般不识抬举。” 他温柔亲和的微笑,却像极了朝猎物咧起嘴角露出尖牙的狐狸,激得赵咏瞬间出了满背冷汗。 “你、你……!”他被齐鸢这副下定决心真要谋权篡位的模样,气的又指着对方想要叱骂。 可心情从愧疚又突转暴怒,让话梗在喉头说不出半字,指着齐鸢的手也好像筛糠般哆嗦不断。 齐鸢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这个愤怒得不知所云的赵阁老先抬下去,他转头向齐轩吩咐道:“可收到大哥在漠北的消息了?” 他的脑海里,遏制不住地回想着董演临被押走那瞬喊出的话,尽管不管是猎山还是漠北,他都早早做足了准备。 毕竟前世他便是在毫无提房下,接到了漠北战败的消息,故而此刻心脏还是跟着不受遏制地收缩了一下。 “还没有。”齐轩也感到了些许不安,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忐忑地回道。 *而此时的漠北边境 皇城已然入了暖风徐徐的初春,可漠北如今却依然刮着携带着鹅毛雪花的寒风。 军营里每处角落都充斥着凌冽肃杀的气息,手执长戟的巡逻队神情冷肃地在营帐间迈着端正的军步巡查着。 地面突然传来了沉闷如雷却极有规律的震动,轰隆隆的巨大马蹄声也纷至沓来。 站在主帅营帐前的箫南禾下意识地抬头张望,果然就瞧见有一队重骑破开风雪朝这边奔来。 为首的那人便是齐烨,身穿着寒光凌冽的甲胄,面貌如刀削斧凿般,身形挺拔如松,雪白的狐裘也被寒风吹得猎猎翻飞。 他猛地勒亭身下战马,高大威武的战马就在箫南禾面前嘶鸣一声人立了起来,这趁显得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是那般的威武轻狂。 “议事营帐他们可都准备好了,朔国那群蛮子派来签订议和条约的使臣快到了,南禾、南禾!” 齐烨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箫南禾面前,却只瞧见对方神情怔忡,瞳仁略微扩散就是不说话。 他重重喊了箫南禾两声,还在对方眼前挥了两下手,才将这位不知神游到何方的好友拽回神。 “嗯,早就准备妥当了,唔!” 箫南禾身体一颤,视线不知为何略显躲闪地垂下,不去直视齐烨那双炯炯有神的凤眸。 可他紧接着就被兜头罩下的狐裘激得懵了半晌,这狐裘上还残留着齐烨炙烤滚烫的温度,熏得他从耳根直红到了脖颈。 “走吧。”齐烨根本没留意箫南禾这些小变化,他瞧见对方这般马马虎虎地连件挡风的狐裘都不记得穿,就下意识地将自己身上这件劈到了对方身上。 箫南禾出神地凝视着齐烨宽肩窄腰的挺拔背影,喉间蔓上两分苦涩,有些自嘲地垂头苦笑了一声。 半炷香后,朔国派来的使臣就大马金刀地做到了议事营帐里,齐烨、箫南禾与几位京中派来的文臣坐在了他们对面。 朔国使臣看见条约上,要求他们允许北凌在朔国境内派遣驻军监督,并且朔国境内开采出的金银矿都要给北凌六成分成。 至于那些牛羊牲畜与绫罗绸缎更是多得让使臣瞪大了双眼,他们看着这些好像想彻底捣毁他们翻身机会的条件,愤怒地拍案而起。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提这些这么过分的不合理要求,你们怎么不来直接抢啊!” “我们本来是想直接攻入朔国内腹的,是你们主动提出想议和。” 齐烨眼神平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一群使臣,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层事实。 这叫那些使臣瞬间像被划破了肚子瘪下去的牛皮水袋,可他们随即很快又神情凶狠地抬起头瞪像齐烨。 “你们别蹬鼻子上脸,我们朔国儿郎要是往死里攻打你们,北凌根本招架不住!” “朔国主动提出议和是我们懂得君子礼仪,不像你们这群强盗劫匪这般厚颜无耻!” 齐烨真是被这群蛮不讲理的蛮夷气的不轻,桌边其他几位北凌官员也是愤怒地瞪向朔国使臣。 他也猛地拍案而起,怒声叱骂道:“那便干脆撤了这议和条约,你们滚回去想办法先填饱你们那些战马的肚子!” “将军、将军冷静!”旁边的文官慌不迭拽住齐烨,毕竟他们还是不想看见两国继续耗费人力财力开战的。 “呵呵,这可是齐将军你说的啊,要和朔国继续开战!” 齐烨听见那朔国使臣嚣张地嘶笑了两声,便瞧见对方猛地抽刀出鞘,霎时间,整座营帐内两方兵卒都纷纷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做什么、做什么啊!”营帐里的文官都被这副双方刀剑相向的场景,吓得面无人色地忙跳起来,缩到了漠北驻军后头。 那使臣似是被彻底激怒了,举着弯刀就朝齐烨狠狠劈来。 齐烨只觉这群是戏楼里的跳梁小丑,只是他响起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箫南禾。 他的心脏还是略微收缩了一瞬,下意识地抬臂挡在了对方面前,本能地将对方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自己身后的安全区。 齐烨随后却愕然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慢慢垂下视线,就怔忡地看见有一柄森白的刀刃从自己的右腹贯穿了出来。 “唔,为什么……?” 鲜血正顺着那白刃滴滴答答地往下砸,他茫然地转头看去,却瞧见了箫南禾惶惶难安的苍白脸颊。
第87章 步步为营还是失算了一步 “将军、将军,箫大人你做什么啊!”旁边其他几位北凌朝官,瞧见齐烨被箫南禾刺了一刀,皆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 齐烨只感觉右腹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猛地转身一把扣住箫南禾握刀的手,双眼中充斥了不敢置信与遭背叛后燃起的愤怒。 “你跟这群蛮子勾结?” 箫南禾听见对方这句嗓音嘶哑的质问,脸色彻底染上了煞白,余光瞥见有朔国使臣挥刀就要朝砍来。 齐烨焦急地想伸手拔出放在旁边的佩刀,可箫南禾却压根不给他这给机会,强忍着心脏处蔓延的绞痛,用力地旋转了半圈匕首。 齐烨即便最初莫名其妙被这位曾经推心置腹的好友刺伤,但还是下意识地将他护在身后,本能做出的举动,让他在这第二次补刀里彻底丧失了挣扎能力。 箫南禾垂眸看着双膝发软直接跪跌在地的齐烨,对方被匕首贯穿腰腹的伤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刀刃在他血肉里狠狠拧转了大半圈,齐烨感觉自己的脏腑可能都要被刀刃绞碎了。 他抬头看着那些使臣好像切瓜砍菜般,将营帐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都屠戮殆尽,鲜血与朝臣神情惊恐、死不瞑目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得满地都是。 他有心想阻拦这些放肆妄为的蛮子,毕竟从前他在战马上,都是他追着这群蛮夷打得屁滚尿流的。 齐烨却愤恨地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与温度随着鲜血淌出也彻底流逝干净了,身体狼狈地侧砸到地上。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顺,透过失血过量而模糊的视线,看见箫南禾焦急又歉疚地说着。 “我没办法,我娘亲在箫易手里……” 箫南禾瞧见那群使臣想过来给齐烨补刀,他一步上前拦在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齐烨面前。 “事情已经解决,你们不要节外生枝!” 为首的使臣眼神轻蔑地扫视了两下神色紧绷的箫南禾,又瞥了眼沾染在对方五指间滴滴答答淌落的鲜血。 看齐烨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呼吸也确实逐渐变得微弱,这间议事营帐里所有的北凌兵也被他的人斩杀于刀下。 “那便随箫尚书您的愿吧,齐王殿下一切准备妥当变好,我们等待殿下与我们会和。” 箫南禾咬得唇瓣都犯了白,眼神森寒地凝视了半晌这些得意 营帐外还有许多朔国派来的侍从,他们听见帐内动静后也猛地抽刀出鞘,将漠北军营里的守军激得措手不及。 带来的那些绫罗绸缎里藏了大量的火药,只听帐外轰的一声,隔着帐帘便也能看见随即腾腾燃烧起来的舐天烈焰。 而此时北凌皇城的猎山前,无数披甲戴盔的兵卒将猎山通往四周城池的官道都堵死了。 骑在最前头那匹高头大马上的青年,看着猎山处袅袅升腾起的烈焰,与那扑棱着飞走的鸟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殿下,这是我们拦截下来的书信,是猎山那边送去漠北与皇城的。” 恰在此时,几个斥候兵策马感到青年面前,利落地扑通跪地,就将那两封沾染了斑驳血迹的书信举过了头顶。 池苑接过那封被血浸得湿乎乎的信纸,快速地浏览着上述字句,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抬头看去,就瞧见不远处正有兵卒收拾着那些送信差兵的尸身,他随意将这封血纸扔到地上。 “箫侯我们便准备出发吧,猎山那边两方撕咬得应该也差不多了,本王那老师可不会对齐鸢手下留情。 箫易低头哈腰地忙策马凑到池苑身边,看了眼对方如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颊,恭敬地双手地上一个青瓷小瓶。 “殿下,如今时辰到了,您也能重新以真容视人了。”
126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